周棠按捺心神的笑着点了头,委婉说:“王茉小姐这话倒是客气了,这里是陈总的地盘,你麻烦的是陈总,和我没直接关系,而且我本来就是陈宴助理,听他吩咐也在职责范围内,所以,王茉小姐该感谢的是陈总。”
说完,目光径直朝陈宴落去,“陈总,目前别墅内有两间客房最为宽敞,很适合王茉小姐住,一间在楼下楼梯旁,一间在你主卧隔壁。我左腹的伤还没好,无法将行李箱搬上楼去,您看……”
陈宴似乎没觉得这个是个问题,漫不经心的转头朝王茉说:“那你就住楼下客房。”
王茉顿时眉头微皱,有些娇柔委屈的说:“可我以前来这里,都是住的你房间隔壁。”
陈宴眼角一挑。
王茉扫了一眼他的表情,又突然想起陈宴后背的伤,心思迅速辗转了一下,当即体贴得变了主意,“那我还是住楼下吧,你和周姐姐都受了伤,没法搬我行李箱,可我行李箱真的太重了,我自己也搬不上去,那就住楼下也行。这几日打扰陈宴哥哥了。”
甜腻柔嫩的嗓音卷着无尽的体贴,即便里面夹杂着几丝遗憾与委屈,也依旧动听。
周棠微微转眸朝陈宴扫去,却没在陈宴脸上看到半丝起伏。
她心中暗生几许讽刺,只道是这钢铁直男着实是铁石心肠,人家姑娘都柔弱委屈成这样了,陈宴竟没丝毫怜惜。
正思量,或许是将他盯得有些认真,陈宴稍稍转眸,那深邃淡漠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她的。
周棠猝不及防被他的视线抓包,蓦地怔了一下,干咳一声,又故作自然的回头朝王茉笑,“你住楼下也行,那间屋子也很宽敞,而且阳光充足……”
周棠客气的话还没说完,王茉便像是委婉示威般出声打断,“周姐姐,这些我都知道,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来陈宴哥哥家里住了,前几年里,我都来过好几次了,对这别墅的各个地方应该比周姐姐还熟悉。”
周棠神色微动,稍稍噎住后话,慢悠悠点头。
或许是对王茉的第一印象没什么好感,便也觉得她这一口一个的周姐姐的亲昵唤声虚假得不能再假,听着着实有点怪异与刺耳。
周棠心如明镜,没再多说。
陈宴朝王茉再度嘱咐了一句,也没打算在此多留,转身便上楼去了。
直至陈宴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王茉脸上的笑才稍稍淡了些,目光朝周棠落来,我见犹怜般的问:“周姐姐,我在网上也看到了好多关于你和陈宴哥哥的事,你如今,到底和陈宴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周棠无声将她打量,目光带着点直接的审视。
王茉皱了皱眉头,委婉解释,“我是陈宴哥哥妈妈的干女儿,也是陈宴哥哥的干妹妹,我和我干妈都很在意陈宴哥哥的个人问题,也知陈宴哥哥太过优秀,身边会吸引很多女生,但陈宴哥哥身份特殊,如今又掌管整个万盛,当初连大明星苏意都没入得我干妈的眼,所以周姐姐你……”
周棠笑了一下,“苏意都没能入得陈宴母亲的眼,王茉小姐是想以此来提醒我知难而退吗?”
王茉神色微动,不答反问,“那周姐姐现在真的是在追求陈宴哥哥吗?知难而退这种事,周姐姐会做吗?又能有自知之明吗?”
她娇柔的嗓音卷着几许恃宠而骄般的威胁与施压。
周棠听得满心讽刺,“那王茉小姐又是以什么资格来提醒我知难而退呢?更何况,王茉小姐也只是个干妹妹而已,又非亲妹妹。”
王茉脸色当即彻底的沉了下来,她是真没料到像周棠这种身份的人竟然敢这样对她说话,当初连那苏意在她面前,都是存了几分忌惮,毕竟陈宴是万分敬重她父亲的,且陈宴母亲对她也各种维护,所以,连苏意都不敢太过对她放肆,这周棠又哪来的底气呢?
“我虽不是陈宴哥哥的亲妹妹,但却胜似陈宴哥哥的亲妹妹。周小姐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懂规矩,但没关系,周小姐仅凭一腔热血就要去追求我哥,又无任何庇护与后盾,到时候怎么被甩的都不知道。”
是吗?
周棠听了这话,差点就想笑出声来。
她若能被陈宴甩掉那就好了,少了这么个阴狠的人缠着自己,她都得多活几年,可惜这王茉也不是沉不住气的,这么快就开始出言威胁了,那还怎么交手?
周棠默了一会儿,不打算听她放狠话了,只漫不经心的说:“比起我的初来乍到,王茉小姐则是不知实情的那个,又或者,王茉小姐知不知道我晚上住的那间房?”
王茉眼角微挑,“哪间?”
周棠笑,“就二楼的那间主卧。”
王茉目光蓦地颤了几下,脸色也陡然增了几许不可置信和震撼。
周棠继续补充道:“我晚上是和陈宴睡在一起的,且这可不是我自愿的,而是你家陈宴哥哥血气方刚,威逼利诱的让我去他房间住的。再者,我也不是真的初来乍到,王茉小姐在网上了解情况的时候还请看完整个事情的始末,我和那些追你陈宴哥哥的女人可不一样,而是我在高中时就追过他三年,只是我后来放弃了,只是你家陈宴哥哥这会儿,却意难平了,非得要将我禁锢在他身边了。我现在可不是在追你的陈宴哥哥,而是你那陈宴哥哥根本就没打算放我走,你觉得在我面前逞威,有用吗?你能让你陈宴哥哥放过我?”
嗓音一落,便见王茉的脸色顷刻苍白,周棠阴柔无方的笑了下,转身便朝二楼去了。
只是刚刚走至二楼的楼梯口,她便见得陈宴那颀长的身影正依在他卧室门口,神情清冷而又狭长的盯着她,带着一种阴沉与审视。
周棠微怔,两秒后便在心底讽刺的笑了笑。
这人果然喜欢听人墙角,都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有心呆在门口听两个女人的较量。
且陈宴那脸色可谓是冷冽不善,怎么,她委婉教训了一下王茉做人的道理,让王茉认清这些残酷的事实,陈宴就心疼了,打算找她周棠算账了吗?
周棠心思如此,却也没怎么怕,金丝雀若一味的平淡,那就没什么味道了,反而偶尔的棱角与作妖,才能让暗沉压抑的生活增点起伏。
“陈总这是在等我吗?”周棠几步上前便牵上了他的手,柔和的问。
陈宴满目淡漠的凝她,“在王茉面前放狠话,有趣?”
周棠也不否认,缠了缠他凉薄的指头,替他着想的说:“也不是放狠话,而是王茉明显将我当情敌了,我总得表明立场不是?再者,我这可是为了陈总好,毕竟陈总也不想自己的干妹妹变成自己的情妇吧,那说出去多不好听,且你得多对不起芳姨和你的恩师啊。”
陈宴冷笑,“你就觉得她只能当情妇?你以为她是你这种贱东西?”
周棠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柔,“那陈总会娶她?”
陈宴不说话。
周棠再度上前半步,整个人贴入他怀里,双手穿过他的身侧轻柔的换上他的腰身,察觉到陈宴的身子并无任何排斥,她越发放软了身子,柔和的朝他说:“我知道我在陈总眼里是一文不值,但比起王茉来,我才是陈总的枕边人。我让王茉及时认清现实,打消对陈总的念头,虽然是在帮我自己,但也在帮陈总您。但若陈总真觉得我做错了,只要你开口,我这会儿就能下去对王茉道歉。”
陈宴仍没说话。
周棠静静窝在他怀里,无声等候,虽姿态各种的温顺柔和,但嘴角却在陈宴看不到的地方勾出一抹讽弧。
直至半晌,陈宴才淡漠出声,“仅此一次。既然知道在我眼里连那王茉都比你重要,那你就该明白接下来该以何种态度来对待王茉。周棠,金丝雀虽能闹点情绪,但其余的,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得给我收敛好了。”
如此说来,他还是对她今晚的所作所为有意见了,也在变相的维护王茉了。
周棠心如明镜,默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手指顺势松开陈宴的腰,正要退出他的怀,没想到陈宴直接伸手扣上了她的腰,半拥半揽的将她带入了房间。
片刻,周棠便被陈宴以一种不怎么温柔的方式丢到了床上,没等周棠反应过来,陈宴的身子也压了下来。
依旧是铺天盖地的吻,也依旧是满口满鼻的沾上了属于陈宴身上的木质熏香,她的所有感官都被陈宴占满,奈何心底深处仍无半许旖旎。
她甚至都快习惯陈宴的亲吻和折腾了,也料定陈宴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真到了关键时刻,这人又得偃旗息鼓。
只是这次却似乎不太一样。
今晚的陈宴仿佛突然就温柔了一点,除开最初疾风骤雨般的吻,后半段的吻和触碰,他的力道就极其难得的放松了下来,带着一种莫名的耐心。
周棠不怕陈宴的癫狂折腾,但就怕这种温水煮青蛙似的缠腻。
许久,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正想挪着身子朝旁稍稍躲一下时,没想到陈宴先她一步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瞬时,所有旖旎的气氛彻底凝固。
陈宴脸色也冷凉得极快,脸上所有的风暴全数归于平静,眼底深处再度变成了一片荒原,寸草不生。
周棠怔了怔,深眼凝他。
奈何陈宴这会儿已然没了兴致,起身便去沙发上坐定,拿了烟出来点燃,漫不经心的抽了起来。
周棠这才发觉他身上的衣衫依旧笔直工整,一丝未乱,但她就糟糕了,寸丝未着,且还满身痕迹。
她这会儿也没顾着害羞,整个人缓缓缩入了被子里,眼见陈宴目光幽远的落定在窗外,指尖烟头的猩红也在映衬着他突然变得不怎么好的情绪,周棠想了一下,低低的问:“陈总在想什么?”
陈宴顺势转眸朝她望来,眼底增了几许周棠看不懂的复杂,目光也卷着几许凌厉,有点压迫,又有点莫名的孤寂。
仅片刻,他冷着嗓子说:“在想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点底线。即便不爱一个人,也能顺从成这样的和人上床。”
周棠顿时无语。
他现在摆出个这样的姿态,就是在想这个吗?
她是真觉得陈宴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都已将她逼成了这样,他却还要反过来怪她怎么能在不爱他的情况下和他上床。
这人又要开始自相矛盾的犯大病了?
周棠缓道:“我现在变成这样,不都是陈总逼的吗?或者陈总这么快就腻了我的顺从,想让我变回前几天那带刺反抗的状态?”
陈宴冷笑,“我没让你变回去。”
“既然如此,那陈总又在思量什么,心烦什么呢?就因为我不爱你却能和你亲近,陈总就对我有意见了?可在你逼我成为你的金丝雀之前,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爱你这个事实?又或者,陈总觉得这样的游戏已经不够刺激,不够好玩儿了,想让我重新将心都献给你?”
说着,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陈总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陈宴幽深的目光朝她凝着,带着一种复杂与鄙夷,“你的心连带你的人都没真正入我眼,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会让我觊觎你的心,你的感情?”
周棠也不气,“那陈总就不该对我这种人再咄咄逼人啊,我的心我的感情又不值钱,陈总这会儿这么意难平作何?”
陈宴没说话。
周棠沉默下来,想起陈宴这几次都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也由此想到了以前穆际舟对她也是这样的,只和她亲昵,却从不真正的发生关系!
那时候,穆际舟是因为对她有仇,且身边还有个陈茜为他解决所有需求,所以才能在她面前忍住,那这陈宴呢?
陈宴又是为了什么才在关键时刻停下?是因为太恨她太厌恶她的这种矛盾心里,根本无法和她做个全套,还是因为洁癖太严重,根本没办法在她身上做到那一步?
周棠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待沉默半晌后,便彻底放下心神来,只朝陈宴温和的说:“陈总对我还有其它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先睡了。”
陈宴没说话。
周棠当他默认了,自顾自的扯了扯被子,合上眼,就这么放空思绪的睡了。
不知为何,她这几日的睡眠着实是好,每晚都是一觉到天亮,期间还不会做梦。
第二天醒来时,她身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凭着被子卷裹的程度,她知道陈宴夜里是上来睡了的,但什么时候睡的,她就不知道了,也不在乎。
她躺在床上醒了一下神才慢吞吞的下床,却也这时,视线触到了不远处的烟灰缸,便见本是空空如也的烟灰缸竟被几十只烟头装满。
陈宴昨晚,似乎抽了不少的烟。
周棠朝那些烟头凝了好几眼,才按捺心神的朝门口行去,本打算去楼下做点早餐,没想到刚到一楼,便见餐厅里的陈宴和王茉正挨坐在一起吃早餐。
他们面前的餐桌上,被各种精致的早点摆满,早餐诱人的味道也在客厅里肆意散发。
王茉吃得眉飞色舞,嘴里即便是包着东西都在不停的对陈宴说话,许是说到了有趣的事,陈宴历来的冰山脸也极其难得的浅笑了一下。
周棠眼角一挑,足下也微微顿住,只觉这么稍稍远观,倒觉王茉和陈宴其实还挺配的。
一个冷血无情,一个阳奉阴违,也可以算得上天生一对了。
正满心嘲讽时,王茉突然发觉了她,当即咧嘴朝周棠笑,热络的说:“周姐姐来得正好,陈宴哥哥让人带来的早餐太多了,吃不完太浪费了,你也来吃点。”
周棠语气柔和的说:“不用了,我的胃糙惯了,早上吃不了那些太精细的早餐,我自己下碗面条吃就行。”
王茉面露半许遗憾。
周棠也没打算顾着她,转身便朝厨房去,整个过程也没朝陈宴扫去一眼。
她这会儿是真有点饿了,也真有点想吃一碗清汤面。她特意将上次外卖点的青菜多放了些,在面条和青菜都起锅并放好调料后,便端去了餐厅。
这会儿的陈宴和王茉还在餐厅坐定着,周棠选了离他们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奈何王茉似乎闻到了面条香味,当即就两眼放光的说:“周姐姐做的什么面条,看起来味道真好。”
周棠正要顺势回话,不料王茉竟然突然起身过来了,她像个单纯无害的少女一样,似乎仅仅是因为好奇周棠的面条,就这么娇俏的跑到周棠身边来了。
周棠心有不适,但还是漫不经心的说:“就是一碗普通的清汤面罢了,也只是闻着香而已,味道可比不上王茉小姐精致的早点。”
王茉忙道:“哪里哪里,我看周姐姐的面条就挺好吃的,看来周姐姐厨艺很好,我以后有空得朝周姐姐学学。”
周棠眼角微挑,若有无意的讽笑。
她是真没料到王茉竟然还能这么尬聊,明明讨厌她讨厌得要死,竟还能这般装模作样的过来奉承她的面条和厨艺。
甚至于,她也没太摸清王茉这会儿的套路,不知她突然跑来的真正目的,却是正待怀疑之际,王茉便已打算回位置去坐好了,没想到足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嘴里惊呼一声,整个身子当即猝不及防般朝周棠砸来。
周棠脸色陡然一变,本能的歪着身子要朝旁边躲,没想到王茉顺势摔倒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右手竟恰到好处的撑入了周棠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