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淡然一笑,在他看来龙渊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想T|罪孽,萧逆寒的确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可是龙渊又何尝不是一个帮凶,在周龙山的心中,自己父亲的死,龙渊应当负担的责任好像更大一些,经历这么多坎坷之后,周龙山早已练久了风波不起的心态,脸上露出淡淡微笑道:“过去的事情,公子就不要提了,我今日是代表胡国而来,前来转达大王的恭贺之意。”
龙渊本想借着周安泰之事和周龙山拉近关系,可是在周龙山的面前却碰了一个软钉子,龙渊敏锐的觉察到周龙山在父亲死的问题上仍然耿耿于怀,十有**将责任算在了自己的头上,龙渊暗自苦笑,看来和周龙山之间的关系想要取得进展是几位困难,当下随意聊了几句,邀请周龙山和忽速台二人吃完晚饭之后送他们离去。
诸葛运春看出龙渊心情郁闷,让人送了一壶茶,在凉亭中陪着龙渊饮茶,他轻声道:“公子好像心情不佳。”
龙渊点了点头:“现在想想,过去我的确很对不住很多臣子,假如我当时手腕稍稍强硬一点,也许他们的性命会保全下来。”
诸葛运春低声道:“往事悠悠,主公不必始终记挂在心头,大丈夫当分清家事国事,周龙山若是一个真正的汉子,自然应当分清何谓大义,何为私仇,如果他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分不清楚,主公又何必因他而难过?”
龙渊微笑道:“诸葛先生一席话让我轻松了许多。”
诸葛运春道:“这次的太庙开光之仪虽然没有达到既定的目的,可是通过这件事也认清了几个人。”
龙渊抿了一口清茶道:“愿闻其详!”
诸葛运春道:“丘朗此人野心很大,不过臣认为,他比起梁靖还要好一些,毕竟他向来以君子自居,在意名节,至少不用担心他和胡人勾结。”
龙渊笑道:“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这次忽速台和周龙山前来的目的我看未必有那么单纯。”
诸葛运春道:“既然人家远道而来,我们不妨促成他们相见,有什么话让他们痛痛快快的谈出来,总比闷在心里的好。”
龙渊哈哈大笑。他拍了拍大腿道:“在我虽然很不喜欢蓝循和丘朗这些人。不过比起萧氏。我对他们地恨意总是少一些。这并非是因为蓝循是我地岳丈。而丘朗又主动向我示好。而是因为他们在民族大义上立场始终都是鲜明地。”
诸葛运春点了点头道:“民族大义乃是做人地准则。假如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这个人谈何服众?”
龙渊眯起双目道:“蓝循自有他地气节。而丘朗却是志存高远。野心极大。这就决定他不会在民族大义地原则上屈服。否则他地雄心和抱负永远也无法实现。我想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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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朗轻轻抚摸着手中宛如一泓秋水般地长刀。唇角流露出淡淡地笑意。他猛一挥刀。前方红烛从中分成两半。最奇妙地是。连烛焰也分成两半。
一旁周龙山拍手赞道:“好刀法!”
丘朗还刀入鞘,微笑道:“好刀!”然后双手托住刀柄送到周龙山的面前:“这么贵重的礼物劳烦特使收回,拓跋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把刀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收。”
周龙山在离开龙渊府邸之后便前来拜访丘朗,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龙渊的监视之中,既然如此,心里反倒没有了任何负担,干脆大模大样的前来和丘朗见面。
周龙山并没有勉强,慢慢将长刀放在桌上,轻声道:“以丘大都督看,这把刀比起中原的武器如何?”
丘朗深邃的双目向周龙山看了看,他暗自品味着周龙山这句话后暗藏的含义,低声道:“倘若是短兵相接,这把刀应该强上一筹。”
周龙山笑道:“其实这把刀只是众多护国将领的普通佩刀,真正珍贵的是刀鞘,为了送给大都督,大王特地在刀鞘上镶嵌了许多珍贵的宝石,可以说刀鞘的价值超出长刀本身百倍甚至千倍。”
丘朗笑道:“刀鞘虽然珍贵,可是照我看贵大王真正的用意是让我看刀,而并不是欣赏刀鞘的。”
周龙山道:“大都督应该听说过最近胡国向女真边境调拨兵马的事情吧?”
丘朗淡然道:“对于中原以外的事情我很少关心,假如特使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他只是故意这么说,这么大的事情他怎可能不知道?
周龙山当然能够看得出来,他低声道:“我临来之前,大王曾经托我带给都督一句话。”
“什么话?”
“放眼中原英雄,唯龙渊与都督尔!”
丘朗哈哈大笑起来,笑了许久,方才停止住,双目望着周龙山道:“特使的意思我明白,早在梁靖在位之时,我就知道他私下和贵邦达成了默契,要南北夹攻,灭掉各股势力,一统中原。”
周龙山点了点头:“不错!”
丘朗道:“我和梁静不同,梁靖此人重小利轻大义!”
周龙山已经明白了丘朗想要表达的含义,他低声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丘朗淡然笑道:“特使但说无妨。”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丘朗哈哈大笑,他起身走了两步,低声道:“周龙山,我也有句话要送给你,一个人可以坏了心肠,却不可以坏了名节!”他重重拂袖道:“送客!”
丘朗在原则上的坚持是周龙山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以丘朗今时今日的境况,选择和胡国合作无疑是最正确策略,然而他却偏偏拒绝了拓跋烈和盟的请求
说丘朗是个众臣?这一点周龙山打死都不会相信,他]T不会到现在仍然坚守楚地,唯一的可能就是丘朗志存高远,他的眼光放得更大,而此人又太爱名节,生怕一个小小的污点会毁掉他苦心经营的形象。
这种人不好对付,周龙山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失望,分裂的中原在对付胡国的问题上前所未有的一致,蓝循、龙渊、丘朗的立场都无比明确,他们不会跟胡国合作,剩下的也只有萧牧野这个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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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开光当日,摩挲利不仅亲自前来,还带来了峨眉高僧明远大师,仪式搞得轰轰烈烈风风光光,从梓潼城前往太庙的道路上全部铺满红色地毯,沿途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龙渊经过人群之时发出阵阵欢呼:“万岁!万岁!”
走在人群之中,龙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这一路他想起了许多,过去林林种种的事件一幕幕展现在他的脑海中,今日只是一个开始,他要复国,他要找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来到祭台前,所有人同时沉默了下去,龙渊身穿金色盘龙长袍,肩披金边大红斗篷,一步步走上祭台,在明远大师的引领下,龙渊点燃香烛,双膝跪倒在祭坛的正中,祭坛周围,万千百姓臣民同时跪了下去,一时间场面肃穆到了极点。
丘朗和梁轩宇是前来观礼的贵宾,他们无需下跪,可是看到眼前情景内心都是一沉,丘朗心中的震撼更是难以形容,只有亲眼看到这一切,才能够体会龙渊在巴蜀百姓心中的无上地位,丘朗扪心自问,他在楚地有没有龙渊同样的影响力?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或许这就是天子,这就是龙氏子孙本身就带有的魅力。
和丘朗一样震撼的还有周龙山,当百姓潮水般呼喊万岁的时候,周龙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假如父亲在世,看到如此的场面他会作何感想?
龙渊举香向天,内心默默祈祷道:“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龙渊在此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他恭恭敬敬向苍天叩了三叩,而后大声道:“苍天在上,龙渊年幼无德让祖宗蒙羞,宗庙受辱,龙渊离开康都之日便立下誓言,今生今世必重修宗庙,收复河山,今日登坛祭祖,借此向天地,向天下万民表明心迹,我龙渊但有一口气在,定要恢复大康壮丽河山,还天下苍生一个朗朗乾坤!”
龙渊从诸葛运春的手中接过一碗酒缓缓洒在祭坛之上,祭坛之下爆发排山倒海的欢呼,每一个百姓都听到了龙渊的誓言,他们的血液因龙渊勾画的美好前景而沸腾。
周龙山静静仰视着祭坛上的龙渊,这位昔日的傀儡小皇帝,在风雨的磨砺下迅速成长了起来,他已经懂得去如何收买人心,也懂得怎样去鼓舞士气,他的力量正在与日俱增的扩展着,放眼中原,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周龙山向一旁的丘朗望去,却见丘朗表情凝重的坐在那里,显然心情也是极其沉重,龙渊这样的对手,让任何人都快乐不起来。
周龙山暗自嗟叹,丘朗也不会是龙渊的对手,一个真正想成大事的人,应该不拘小节,可丘朗太看重个人的名节,难道他不知道历史是为强人所书,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转念一想,也许丘朗已经想透了其中的道理,拓跋烈提出跟他合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终有一日,拓跋烈手下的大军还是要挥师南下直取中原的。
周龙山并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好像身后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推说身体不适,悄然离开了现场,避开人群沿着后山的小径缓缓走了下去,耳边仍然听到那阵阵欢呼声。
周龙山叹了口气,龙渊的这一招果然高妙,在老百姓的心中大康的国君在,大康就没有亡国,如今龙渊通过太庙之事光明正大的宣布了自己的归来,在民心这一个关键的环节上已经占据了主动。现在想想,龙渊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自己,即便是个落魄的皇帝,即便是个被赶下台的君主,他在老百姓心中仍然是名正言顺的帝王,他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周龙山忽然想到了拓跋烈,龙渊的策略也许可以同样适用在拓跋烈的身上,公平的来说,论到天下英雄,拓跋烈和龙渊应该算是棋逢对手的两个,不过拓跋烈在实力上占优,而龙渊是在魅力上占优。
周龙山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走着,身后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周大哥!”
周龙山微微一震,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位身穿素色长裙的美丽女郎正向他走来,仔细一看,这女郎竟然是蓝芷霖,周龙山过去在蓝循军中之时和蓝芷霖就已经相识,不过那时候她还小,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说起来周龙山还差一点成为她的姐夫,想到这件事,周龙山内心中就感到一阵刺痛,他永远不会忘记蓝芷云射向自己的那一箭。
周龙山的脸上带着谦和的微笑:“原来是夫人!”
蓝芷霖轻声道:“周大哥,我之所以追赶过来,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周龙山点了点头,指向前方的凉亭。
两人来到亭中坐下,蓝芷霖道:“有件事我始终都不明白,我们蓝家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周大哥的事情,让周大哥愤然出走?这件事不但我想不通,爹爹也一直都想不通,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爹爹因为你的事情偷偷落泪,暗自唏嘘?”
周龙山望着前方摇曳的绿竹,低声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我们就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