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还想再说什么。
常青松摆摆手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吃饭。”
那顿早餐,刘锦吃得五味杂陈,常青松吃得没有滋味。
九点整,在县委左秀全办公室,他主持召开了闭门会议,专门研究马鸣这桩案子。
参会的还有沈东、常青松、韦鑫。只有他们四个人。
只听左秀全先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大家辛苦啦。我先讲两句。啊,这个马鸣是我们的乡镇年轻干部,公职人员,虽然不涉及职务犯罪,但毕竟是党内同志,怎么处理在体制内影响会很大。我们今天碰下头,商量一下,确保依法合规,没有错漏,同时也要考虑到其公务员身份。沈局,你们先介绍一下情况吧。”
“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局法制股、刑警大队也进行了复核,程序合法、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嫌疑人供认不讳。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是党员干部?更应该以身作则、遵纪守法,如果违法犯罪,应予以严惩。”沈东心理素质极佳,说得逻辑清晰、言简意赅,自信而沉稳,具有较强的说服力。
沈东说完,顿了一下,一脸严肃,望了一眼韦鑫道:“具体请韦所长来说吧。”
韦鑫领命,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案情报告发给大家,一边介绍道:“根据派出所调查、法制股复核,8月26日晚,也就是前天,周五晚上,马鸣和阿琴一起吃饭,此时马鸣对漂亮性感的阿琴已经产生了非分之想,碍于饭店人多,没有下手,提出送她回家,在巷子里对她提出了性要求,被拒绝后,一时兴起,就强制猥亵了她。
恰好被熊大、熊二和沈楠碰到,上前阻止,马鸣与三人发生冲突,打伤了熊大,又导致沈楠下体重伤。熊二报警,城关镇派出所民警及时赶到,将几个人带回派出所调查,并对现场进行了勘验,经过审问和调查,熊大、熊二、沈楠、阿琴一致指认马鸣强制猥亵,马鸣也供认不讳。
经过检验,阿琴手臂上、手上、胸口衣服上有马鸣大量的指纹和皮下组织,脸上还有他的唾液。所以,这个案子其实非常清楚,没有什么要讨论的了。”
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中,左秀全脸上依旧挂着笑,望着常青松道:“检察长,你怎么看?”
常青松推了推黑框眼镜,声音沉静如水道:“左书记,沈局,根据调查情况和掌握到的最新证据,建议马鸣案重新调查。”
常青松四十来岁,长得柔弱白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然而说话却掷地有声。
沈东抬了抬厚重的眼皮,盯着他看了足足数秒,问道:“常检,你确定?”他提前从刘锦那里得到了消息,常青松没有签批,并没有说处理意见,更没有说掌握到了新的证据。
韦鑫颇感意外,他知道皮勇和薛正阳在暗中调查,可他根本不屑一顾,这两个门外汉都调查出什么?阿琴被秘密藏了起来,熊大和熊二不可能会倒戈,沈楠被家人拉去省城找专家会诊去了。马鸣羁押在看守所,不经过公安局允许不能被探视。
常青松从公文包里取出了笔记本电脑,将一个优盘插进来,播放了阿伟拍摄的视频。
放完,左秀全依旧面色轻松,道:“根据包房里的情况,阿琴不老实啊,我看是她非礼马鸣,而非马鸣非礼她。她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就更加可疑了。”
不出所料,韦鑫冷冷一笑,道:“这个证据也叫证据?能证明什么?打个电话,我随便可以天南海北地说。我还可能说我要杀了米国总统,你信吗?扬言和实施是两个概念。”
沈东不动声色地点着了第二根烟,高深莫测地抽了起来。
“那么,如果是事后这么说呢?”常青松反问道。
韦鑫微微一怔,怀疑对方掌握到了口供等信息,有些支吾,却又不得不承认道:“如果是对既定事实的还原,可以成为证据。”
“那就再听听一个文件。”常青松从电脑文件夹里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阿琴和梅广的对话,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根据这段对话,阿琴被梅广和熊大胁迫,被迫诬陷了马鸣。她甚至感到愧疚,直言马鸣“是无辜的,是个好人”。
韦鑫大吃一惊。沈东心里着实一凛,可脸上依旧无波无澜,他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左秀全嘴角微微带着笑意,道:“沈局,派出所在办案中是不是有所疏漏?没搞清楚?这两条证据,我觉得可以启动重新调查。”他依旧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幻想公安局只是办案不力而已,只要不出现违法违纪问题,他这个政法领导就算合格。
“证据来源可靠吗?”韦鑫问道。
“当然可靠,而且真实,我们做过技术检测了。”常青松道,“说实话,是我让薛正阳去调查的,你们跟他应该打过交道,业务能力和政治素质没的说。”薛正阳暗中调查其实不符合程序,他把这事给圆了过来,是个有担当的领导。
韦鑫道:“不过,我们审问时,阿琴可不是这么说的,所以她与梅广这样说,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既然另有隐情,那就重新调查,检察院有这个职责和权利。”常青松声音小,但很有力量。
始终一言不发的沈东,终于淡淡问了一句:“检察长要怎么调查?”
“我要问询嫌疑人马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