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林若虚的脑海中,不由构筑出一副令人心惊的诡谲场景。
在这座巍峨大山的地脉深处,蛰伏着一个诡谲存在,这个存在吞噬了遍山的生机,让这座山寸草不生。
而随着这座山的“彻底死去”,这个存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摄取植物的生机,逐渐地,所有踏入此山的生物都开始被摄取生机。
气力,正是动物生机的体现。
如此想来,那缓缓摄取气力的古怪也开始有了解释。
林若虚不妨大胆猜测一番,为了摄取生机,这位于地脉深处的存在甚至还有“吃人”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都是林若虚对于眼下古怪做出的可能性分析。
他想起了不久前曾落叶的古怪表现,他是在忌惮什么吗?
是在忌惮地脉深处的那个不知名存在吗?
但是只是吸取气力,应当不至于让他如此忌惮吧?
连自己都能察觉到地脉深处有着什么奇怪的存在,那些修为深不可测的山主以及远超于自己的师兄们,也一定能够察觉到这座山峦的古怪。
所以他们是刻意对这离殇山的古怪视而不见?
如果说公然放任这般古怪,林若虚绞尽脑汁,只能想出一种解释——地脉深处的存在,极有可能是被那位戎灵山主豢养的!
戎灵山主,便是叶若灵的师傅。
那位出现在蜃界的神秘“师尊”。
隐隐地,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叶若灵算计了。
叶若灵给了自己【入庭令】,那么她一定算到了自己万不会被其他山主争夺,从而流落到她师傅门下。
林若虚回想了一下,觉得戎灵山主大抵是没有见过自己的。
在蜃界中,他躲在棺材之中,戎灵以狂雷击棺材,都始终没有破开棺材……从始至终,戎灵都没有见过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过。
而且林若虚觉得,叶若灵安排自己拜入她师傅门下,绝不可能是上门送死。
或许有其他方面的顾忌。
……
将诸般想法甩到脑后,林若虚的体力终于恢复了些,他再次站起身子,朝着山顶登去。
这一路上林若虚又休息了两次,终于赶在黄昏前抵达了山巅。
刚刚踏及山巅,林若虚便敏锐感觉到地脉中摄取气力的古怪彻底消失,仿佛那不知名存在刻意避开了山巅这一块区域一般。
这一幕更加让林若虚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地脉的不知名存在一定是这位戎灵山主刻意豢养的!
如曾落叶所言,山巅之上,坐落着一座道殿。
比之那座庞大道殿,这座离殇山的道殿就寒碜多了,体量小了数倍不说,道殿外一副好些时日没有清扫的模样,牌匾上积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只能勉强看清上面的三个金字。
【离殇殿】。
这座道殿大门紧闭。
林若虚走上前,手刚抚上大门,突然间心中警铃大作,浑身汗毛竖起,一层层白毛汗不断浮现。
就连太极玉也骤然发热起来。
哪怕曾经见过无数前辈高人,受到过无数敌意窥伺,但眼下这种遍及全身的危险感,绝对是他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
似乎稍有不慎,便会被暗中窥伺的那人彻底抹杀。
林若虚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你是何人?”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林若虚顿觉如芒刺背,连忙回道:“弟子是离殇山戎灵山主座下新晋弟子。”
“我的弟子?”苍老声音微微一愕。
林若虚心头猛地一惊。
这人就是戎灵山主?
紧接着一道身影越过了林若虚,径直推开了门,迈步走了进去,语气平淡,不以为意。
“既是我的弟子,那便一起进来吧。”
感受到太极玉的示警突然消失,林若虚心头长舒了一口气,但心中也有些诧异。
这位戎灵山主的反应很古怪。
而偏偏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犹豫了一下,他紧随而上,迈入道殿。
他的目光微微上移,入眼的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大鼻子小眼睛,嘴边蓄着小胡须,胡须上沾着油星,此刻正背靠殿内的三道尊神像,满脸阴沉地盯着自己。
“你姓甚名谁?”似是察觉到了林若虚的目光,小老头语气森然地发问。
“在下林若虚。”
“拜我为师可以,但我这【离殇殿】你也看见了,尽是污浊灰尘,每日要勤勉打扫。”戎灵冷冷说道。
“现在天色晚了,后殿有厢房,自己选个地方住下吧。”
“是。”林若虚左右观察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师傅,怎么不见其他师兄?”
“死了。”
林若虚微微一怔。
……
室内灯火如豆。
林若虚持着玄慧手书的修行要点,目光虽然落在书上,但心思却不知早已飞到了何处。
越是进入这离殇殿,林若虚越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叶若灵手中捻着的一颗棋子。
虽然不知道这位行走打得是什么算盘,但林若虚还是深以为明哲保身最为重要。
反正跟戎灵有恩怨的是叶若灵,又不是我。
回想起白天戎灵的行为举止,林若虚心头微微一动。
作为太一道庭的山主,戎灵无疑是众多普通弟子挤破脑袋都要拜师的目标。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是没有一位弟子侍奉,这着实是太奇怪了!
左右没了什么头绪,林若虚径直往床上一躺。
管他的!
我有太极玉,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平日里行事小心点便是。
睡觉!
……
深夜,林若虚被一阵凄厉哀怨的哭泣声吵醒。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目中如火龙微微涌动,身体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他的身体肌肉却是悄然绷紧。
“呜呜呜~”
凄怨的哭泣声不绝入耳,林若虚面无表情,眼神无惊无怒,极为冷静。
他竖起耳朵,瞬间辨析出了这声音颇为熟悉,正是戎灵的声音。
林若虚没有起床查看,只是颇为紧张地听着。
然而那哭声却依旧如怨如诉,心疼至极,仿佛是因什么事悲伤一般,
幸而,这声音一直是从厢房外传来,未有移动,足足哭了半宿,直至后半夜,这声音才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