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号,清晨。 崎岖的山路上,一行二十多个孩子在陆安南三人的带领下缓缓前行。 众人在一条小道上岔开,来到一座孤零零的坟前。 陆安南从包里取出一沓诗词书法,跪在地上静默地烧给老校长,他在生前便很喜欢陆安南的那些诗,临终前曾戏言将来祭拜时无须烧纸钱,把诗词烧给他即可。 所以陆安南这段时间每天清晨都会写上一幅。 “给老校长磕个头吧。” 灰烬尚有余温时,陆安南起身,对身后的孩子们吩咐道。 孩子们脸上挂泪,挨个跪地,嘭嘭嘭接连磕头。 “走了。” 临行前,陆安南恋恋不舍地将手掌自老校长的墓碑上移开,再抬起头时,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 山路蜿蜒盘曲,二十多人抵达山脚的白水村时已经日上竿头。 这一次他没有再借拖拉机,而是直接托人租了两辆面包车,一辆车塞上十来个孩子,就这么超着载,一路晃晃悠悠地朝着县城赶去。 虽然很拥挤,但对于很少出远门的孩子们来说,能看到窗外不一样的景色就足够让他们开心了。 路上还好,没出什么岔子,但刚进县城便遇到了麻烦。 警车将两辆面包车逼停在路边,警察朝车里瞥了眼便皱眉道:“师傅,哪有你这样开车的?超载也就算了,你一辆车带这么多孩子,出了事担待得起吗?” 司机低着头赔不是。 孙小川下车拉着交警走到一旁,小声道:“兄弟给个面子,我爸也是警察。” “你爸是县长也不行,带这么多孩子还敢超载,你是想上新闻联播是吧?” 孙小川还想说些什么,被陆安南拦下,他上前两步轻声道:“警察同志,我们是青山村小学的,来县里参加合唱比赛,因为条件不允许,没有办法的办法才这样过来,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觉得违法有理,只是想让您尽量体谅一下。” 年轻的警察打量了一番陆安南,又看了看趴在窗口看着自己的那些孩子,态度有了软化。 “哎,就不罚款了,但是肯定不能再这样超载,出了事咱们谁都没法负责,这样吧,你们去哪?我喊几个同事过来,帮你们带部分孩子过去。” “太感谢您了,我们去县里的大剧院。” 大剧院位处县城中心地带,周围就是商圈,属于整座县城最繁华的地带。 临近大剧院的的地方虽然也有酒店,但价格颇高,陆安南等人只得选了个距离一点几公里的小旅店住下。 “后天的比赛加油哦!” 分别时,几名警察大笑着与孩子们告别。 入住时,25人一共订了七个标间。 四个孩子一间,卞卿与两个女孩睡一间,陆安南则与孙小川一间房。 原本陆安南以为一个月没回家,孙小川该回家住的,但没想到他与父亲之间的隔阂这么大,他甚至没告诉孙警官自己要来县城参加比赛的事情。 对于他们的家事,陆安南不愿掺和,走到今天这一步,两父子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将行李放好之后,陆安南三人带着孩子们出去吃饭。 二十多人的队伍,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很吸睛,尤其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孩子。 陆安南选了一家面馆,在门口加了好几辆桌子才勉强坐下。 孩子们吃的是牛肉面,这种简单的食物让他们吃出了绝世佳肴的感觉,一个个狼吞虎咽,把周边的食客都吓了一跳。 不少人看着他们裤脚上的泥点露出嫌弃的神色。 青山村很贫穷,不代表漯山县也很贫穷,恰恰相反,漯山县是个远近闻名的旅游城市,经济水平相当不错。 “哪来这么多乡巴佬,滚滚滚,别在这碍老子吃饭。” 说话的人是个戴着金链子穿着老人头体恤的中年男人,与他同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女性。 孙小川听在耳中,顿时怒火冲天,几次想去理论,但都被陆安南用力压住。 “后天就要比赛了,你现在打架是想要让孩子们的努力功亏一篑吗?” 孙小川忿忿道:“难道什么都不做吗?” “让我来。” 陆安南站起身,卞卿拉住他的胳膊,担忧道:“别冲动,更不要打架,孩子们都看着呢,对他们不好。” “放心吧。” 陆安南在几人的注视下走到金链男对面坐下。 金链男嗤笑一声,问道:“你要干嘛?” “帮你看病。” “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乡巴佬?”男人脸上横肉一抖,喝道:“有多远滚多远。” 陆安南丝毫不惧,笑呵呵道:“你最近是否经常失眠多梦,腰膝酸软,口干咽干,肢体无缘无故的发冷,手脚冰凉?” 金链男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有些难看,但态度也不由地有了转变,他沉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肾虚。” “放你妈的p!” 男人一拍桌子,猛然站起,用手指指在陆安南的鼻子前,怒骂道:“再瞎说当心老子弄死你!” 陆安南呵呵一笑,转头问向男人边上的女伴,“你觉得我说的有错吗?” 女人先是噗呲一笑,待看到男人凶狠的表情后声音细若蚊吟道:“你问我,我哪知道呢.......” 这番话无疑坐实了陆安南的说法。 金链男脸色一白,坐回椅子上,好似泄了气的皮球。 “不过,这肾虚都是小问题,严重的还是肝.......” 此时陆安南话锋一转,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金链男一把拉住他,紧张地追问道:“我肝又怎么了?” “你把手递给我。” 对方依言。 陆安南伸手把了把脉,眉眼越来越低,片刻后收手摇头。 “哎。” “你tm别光哎啊,我肝到底怎么了?” “去医院查查吧,可能是癌。” “癌?” 金链男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呆滞片刻后丢下身旁女伴便慌不择路的开车跑了。 “大师,您能帮我看看吗?” 金链男走后,他的女伴,那位烫着大波浪的女孩怯生生地将胳膊递到陆安南的面前。 陆安南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 “大师不愧是大师,这都能看出来是隆的。” 陆安南一阵无语,捂着额头苦笑道:“我是想说你露太多,容易感冒。” 好不容易摆脱掉女孩,陆安南刚回桌上坐下,孙小川便好奇道:“陆老师,把脉真的能诊断癌症?” “可以啊,但分人,有的人可以,有的人不可以。” “什么样的人可以?” “智商低的可以,智商稍微高点的都诊断不出来。” 卞卿好奇道:“所以你刚刚是骗他的?” 陆安南吃惊地看着她,惊疑道:“不会你也信我能诊断出癌症吧?” 卞卿摊了摊手,“没办法,你已经让我吃惊过太多次了,就算有特异功能我也不觉得出奇。” 吃完饭,他们又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商场买衣服。 这笔钱一出,陆安南的口袋里便几乎不剩下多少钱了。 买衣服倒没出现什么插曲,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不长眼的导购狗眼看人低。 意外发生在晚上九点。 他们带孩子在县城里玩了一圈,在回旅店的路上,孙小川突然接到了同学的电话。 “你不是说要参加合唱比赛吗?今天在剧院排练怎么没看到你们的人。” “什么排练?” 孙小川脸色有些难看,追问道:“谁通知你们去的?” “教育局啊,难道没通知你们?” 挂断电话后,他满脸苍白地看着陆安南,沉声道:“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