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顿时明白自己的这位大哥又钻进了赵子服的圈套,也是一身使不完的力气,让他背着赵子服也累不着他,龙渊也不点破,转身继续前行,追上走在最前方的秦晖。
秦晖转向龙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那晚在西川古镇大打出手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两名手下离开了火山口,路途之中,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到,龙渊虽然年纪最小,可是在众人之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信,他曾经向陈武阳询问过龙渊的背景,可是陈武阳总是含糊不清的搪塞了过去,秦晖隐然推测出,眼前这个名叫黄远的年轻人绝非寻常人物。
“秦大哥,这条山路很是艰险啊!”
秦晖点了点头道:“这是前往回龙沟最近的道路,还有一条大道相对平坦,不过要多花费几天的时间。”
身后狄惊雷道:“回龙沟我曾经去过,那条道路的确比这里好走许多!”
陈武阳不禁问道:“这回龙沟到底还有多远?”
秦晖笑道:“绕过前面的那座山头就是回龙沟了!最迟明晨,我们就能够到达!”他转向狄惊雷道:“狄大哥在回龙沟有朋友?”
狄惊雷道:“我大哥生前在回龙沟开设过两家盐场,其中一个转卖给了别人,另一家并没有卖出去,现在还是他的产业,不过离开的时候已经关门大吉,只雇了两个老头儿替他看门,现在应当已经荒废了……”提起大哥的事情。狄惊雷一阵黯然。
走在他身边地陈武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哥,等咱们到了回龙沟,便将那盐场重新开办起来,对你大哥的在天之灵也算是一个安慰。”
赵子服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陈武阳,咱们去西荒可不是为了做生意!”
陈武阳愕然道:“赵先生的意思是……”
“西荒最大的特产是什么?”
“盐!”狄惊雷毫不考虑的抢先答道。
秦晖想了想道:“铜!”
赵子服并没有马上揭晓自己的答案,目光投向龙渊,龙渊虽然没有回头,可是仍然平静回答道:“强盗!”
“然也!”赵子服开心大赞道。
狄惊雷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充满迷惑道:“难不成我们前往西荒就是为了铲平这些强盗。夺取他们的财富?”
赵子服笑得越发开心。
龙渊已经走在队伍地最前方。巨大地夕阳在他地眼前缓缓坠落下去,橘红色的晚霞仿佛将天空点燃起来,龙渊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的面庞,他一字一句道:“我们要当强盗,当西荒最有实力的强盗!”
每个人都被龙渊表现出的强烈自信所感染。狄惊雷率先响应道:“做强盗,我喜欢,等到了西荒,我首先将我大哥的盐场抢回来!”
“我也去!”陈武阳挥舞着拳头。
赵子服哈哈大笑:“盗亦有道,就算做强盗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秦晖默默注视着龙渊,一句憋在心头许久地话终于问了出来:“和兄弟们一起做任何事,我秦晖不会皱半分眉头,可是你总要告诉我你是谁?”
龙渊微笑着拍了拍秦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道:“秦大哥。过去我是你的君主,现在我是你的兄弟!”
秦晖双目圆睁,其实他早已隐约猜到龙渊的身份。只是一直无法证实而已,如今经龙渊亲口对他说出,其中的震撼和惊喜实在难以形容,热泪已然将他的双目湿润,他几乎就要跪下去,却被龙渊的手臂用力拖住:“这是我们兄弟之间地秘密,替我保守它,好吗?”
秦晖含泪点了点头,曾几何时,他将精忠报国视为自己生平最大地理想,然而在现实之中,理想一点点暗淡下来,当司马雄被杀之时,他不知自己未来该如何去做,当大康国都被破,四分五裂之时,他的理想也随之完全破灭,心中只剩下报国无门这四个字,原以熄灭的理想在瞬间重新点燃,而且如此贴近又如此真实,他终于明白陈武阳何以会不远万里追随一个少年,他终于知道,自己未来已经完全和这个少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西荒的夜色如此清新如此美好,夜空宛如洗涮过一样,没有一丝云雾,深蓝而高远,月光静静倾泻在山谷之中,好像要把一切融入这清冷的月色之中,山间溪流淙淙鸣响,好像一个精灵在暗夜之中浅吟低唱,星月在溪水中的倒影时而颤抖时而被夜风揉碎,变幻着迷人的光影。
龙渊一行历经多日的跋涉,终于来到野马岭上,坐在高坡上宛如绵羊般的山岩之上,畅饮着清冷的泉水。
山下就是回龙沟的所在,从他们的角度望去,回龙沟内拥有一个庞大的村落,在这座长三十里宽十里的巨大山谷内,蕴含着西川最大的盐矿,山谷之中可以看到数以百计的巨大火焰,不时蹿升入黑暗的夜空之中,那里是一座座天然的火井,也是用来煮盐的重要工具。
龙渊和陈武阳都没有见过这种天然的地火奇观,两人看着夜空中不断蹿起的火苗,流露出激动的光芒,龙渊低声道:“这便是火井吗?”
秦晖点了点头道:“公子说得不错,这便是火井,在西荒像这样的火井有很多,又以回龙沟最为集中,据说大型的火井至少有二百眼左右,多数都被盐场控制。”
狄惊雷指向东南方:“那口最大的火井过去就属于我大哥的盐场,后来因为盐场转卖,也变成了其他人的东西。”
龙渊低声道:“大康对盐业贩卖向来管理严格,但凡
私盐者必然遭受严酷的刑罚。这回龙沟内这么多地于何人管辖?”
赵子服笑道:“这回龙沟地处西荒,根本无人管理,一直以来这里的多数盐场都被盘踞在这里的盗贼所控制,过去流通在大康最多的私盐便是出自这里,大康所掌控的盐业多数都是海边盐场。”
秦晖道:“赵先生说得对极,回龙沟是天下间最大的私盐流出地,这里盘踞着多股强贼。因为地势复杂。官府也不敢深入此地进行剿杀。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强贼和官府之间都有利益勾结,当官的只要能拿到好处,自然睁一只眼闭一眼,懒得管这里地闲事。”
龙渊正要说话,忽然看到狄惊雷作出一个噤声地手势,他们一群人慌忙在山岩后隐藏起来。
不多时便传来悉悉索索地纷乱脚步声,龙渊从巨石后望去。却见四名衣衫褴褛的百姓正越过草丛向山上逃来。
狄惊雷向龙渊低声道:“可能是逃走的工人……”
这时候山脚下传来急促的犬吠声,那四名百姓听到之后,显得越发惊慌,其中一名老者脚下被山石绊住,重重跌了一跤,身边的两名男子慌忙去扶他。另外一人却顾不上等候同伴,只顾自己向岭上拼命逃去。
此时从山下树林中‘嗖!’地射出一支羽箭,那老者刚刚爬起身来。便被羽箭正中后心。箭射穿了他的胸膛,那老者白苍苍的头颅向后猛然一仰,身体软绵绵向地上倒去。左侧那名青年人大声吼叫道:“爹!”
两头牛犊般大小地恶犬从树林之中高速蹿出,分别向两名未及逃走的工人扑了上去,月光之下,白森森的牙齿更显骇人,那名青年人灵巧的闪过恶犬的扑击,他的同伴就没有那么幸运,被另外一头恶犬扑在肩头之上,利齿向他的颈部咬去。
那青年人怒吼一声,竟然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用身体将那头恶犬撞开,将同伴从生死边缘中拉了回来,此时先前错过目标地恶犬从身后再次攻到,一口咬住了青年人地手臂。刚刚从犬口侥幸逃生的那名工人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大叫着冲了上去,用石头狠狠砸在恶犬的脑袋,全力攻击之下,那恶犬地头颅竟然被他砸开,鲜血和脑浆从中迸射出来。
树林子中八名全副武装的武士已经追到,其中一名弓手看到眼前情景,拉开强弓,羽箭瞄准那青年人的颈部再度施射。
羽箭飞出的刹那,狄惊雷也松开了弓弦,他手中角弓的拉力要数倍于对手,虽然出手稍晚,可是羽箭去势极快,镞尖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冰冷寒光,周围的空气被急速像两旁压榨而去,抢在对手箭镞射中青年人之前,准确无误的命中了对手的镞尖。:|.星从尖交汇的中心迸射而出,映射出那青年人无助的悲凉面庞。
幸存的那只恶犬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中向青年人袭击而去,秦晖眼疾手快,他早已操弓在手,箭镞瞄准恶犬果断射去,羽箭正中恶犬的右目,贯脑而出,恶犬发出一声呜鸣,扑在青年人身上之时,已经失去了生命。
龙渊和陈武阳两人同时冲了出去,从狄惊雷出手他们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些武士绝不能放走其中的任何一个。
龙渊与一名身材粗壮的武士迎面相逢,这些日子以来,他跟随两位义兄勤学不辍,虽然知道自己的武功进境不小,可毕竟欠缺实战来验证,也合该这名武士倒霉,龙渊这一刀劈出用尽了全力,而且是陈武阳教给他最精妙的招式,刀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弧旋劈了过去。
那武士只不过是寻常庸手,哪里能够抵挡如此精妙的招式,手中长剑方才伸到半途,龙渊的刀锋已先行切入了他的咽喉。
陈武阳为龙渊掠阵,一刀刺入一名武士的胸膛,反手又将长刀送入另外一名武士小腹之中。
虽然他们战斗在最前方,真正的比拼却在秦晖和狄惊雷之间进行,两人弯弓搭箭箭无虚发,转瞬之间已经分别射杀两名武士,仅剩下的一名武士看到形势不妙,转身向树林之中大叫着狂奔而去。
陈武阳和龙渊也不追赶,目光全都聚集在狄惊雷和秦晖身上。两人都已箭在弦上,目光盯住那名逃亡武士的后心,一直到他即将逃入树林之时,方才同时松开了弓弦,双箭齐发,齐头并进,镞尖同时射入那名武士的后心。
狄惊雷想不到秦晖的箭法也是如此出众,两人双目对视,唇角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龙渊收起长刀,他的战绩最差,只杀掉了一名武士,不过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沮丧,对他而言武功只能用来防身,智慧方才能够用来立国,能让这帮高手为自己效力,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
秦晖让他的两名手下去将那些尸首拖到密林之中,狄惊雷抓起地上的死狗,低声笑道:“正愁没有肉吃,这两条恶犬看来十分的肥美,回头有的吃了。”
耳边响起一阵低声的哭泣,却是那名被他们救下的青年人跪在父亲的尸首面前悲戚哭泣,和他一起的那名男子一边劝慰他,一边帮忙为他包扎受伤的手臂。
赵子服来到他们的面前,叹了口气道:“两位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还是节哀顺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