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达的当天晚上，赵世雄连夜进宫，并且进宫前他神色深沉，面露悲戚。

皇上今晚恰恰在皇后宫中，也不知道皇上是对皇后的愧疚，还是因为皇后近来安分守己，尽心侍奉太后，总之皇上不像从前那般防备戒备着自己的妻子。

可惜，皇后的亲爹来了，本来她非常高兴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最后只得望着皇上背影离开，真是欲哭无泪。

皇上到御书房后，神色如常，道：“爱卿跪在地上做什么，快快起来，这眼看就是冬季了，地上的暖炉还没有烧起来，别冻坏了身子。”

赵世雄并未起身，依旧低头道：“臣有罪，特向皇上请罪。”

皇上坐在龙椅上，惊讶一声，道：“爱卿何罪之有？朕倒是有些糊涂。”

赵世雄道：“微臣做为百官之，没有做到朝臣典范，让他们因为失误而造成人命的谋杀罪，得皇上看重，可是微臣却实实没有做到为皇上解忧，心中有愧，此为罪一。”

“皇上以仁孝治理天下，得百姓爱戴，朝臣拥护，可是在太后寿辰中，却让皇上龙颜大怒，微臣没有及时现，让皇上与太后败兴而归，此为罪二。”

“微臣在皇上身边十余年之久，从未向如今这般让皇上失望，臣真是无颜面对皇上，请皇上责罚。”

赵世雄说完，便深深拜了下去，那额头碰触的金砖地板，‘通通’声萦绕在御书房上空，也传在皇帝耳中。

皇上脸色晦暗，对身边的太监一个眼色，总管太监高领立马上前扶起赵世雄，“赵大人快快请起，这地砖可是实心的啊。”

赵世雄起身后，头还是低着，不过额头上的青色在烛火下一闪一闪的，格外阴暗。

皇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道：“爱卿是朕的肱骨之臣，这么多年的陪伴朕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这件事既然已经结案了，爱卿就不必过多自责，日后多注意便是。”

赵世雄沉声道：“微臣自知有愧于皇上，万分悲痛，微臣教养儿女又不成器，给皇上添了不少麻烦，微臣真是无颜面见皇上。”

说到此处，赵世雄悲从中来，那声音愈低沉，神色也是悲痛到极点，赵世雄老了，背部都开始佝偻起来，那样子站在偌大的御书房中，显得格外孤零零的，加上身子有些抖，更是看在眼里，有些不忍。

皇上便是如此，他不是不忍，而是想到这么多年对皇后的态度，有些微微叹息。

“爱卿不必如此，你年龄大了，”皇上对着高领道：“搬个软点儿椅子过来。”

高领立马搬凳子放在赵世雄身后。

赵世雄捂嘴咳嗽两声，不禁老泪纵横，道：“臣在先皇时期，只是个不知名的小官，承蒙皇上不嫌，追随皇上多年，如今忝居高位，却不能为皇上分忧，还让皇上为微臣操心，微臣真是无颜面对皇上。”

说着便又跪了下去。

皇上哀叹一声，想起之前先皇在时，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他，那时候赵世雄也并不是小官，他跟着参与了皇上与林庆云等人的边防计划，当时先皇是准备齐王参与而不让他参与的，是赵世雄说服了先皇，先皇才准备让两人一同观看，同时学习。

如果当年不是赵世雄力保，怕是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便是齐王了。

这么多年，赵世雄都在皇上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加上皇后那边……。

皇上亲自下去把赵世雄扶起来，道：“爱卿不必自责，这人心难测，你虽然尽职尽责，可是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朕知道你辛苦。”

赵世雄老泪纵横，道：“多谢皇上体谅，微臣深知皇上体恤微臣，心中感念皇上厚待，故而想请皇上答允微臣一件事。”

皇上看着他，“何事？”

“微臣的女儿受人蛊惑，中了奸计，和靳王爷生那样的事情，微臣没有脸面在让靳王爷娶了我那女儿，故而请求皇上下旨，取消婚约，好给微臣留一些老脸，不至于被人戳脊梁骨。”

赵世雄情真意切的说着，皇上心中微微触动，他本就不乐意这桩婚事，便一直拖着，没想到赵世雄会主动找上来，这不仅让皇上有个台阶，更能让赵世雄免除这次信任危机，皇上毕竟是人，这主动退出的一步，却让皇上对赵世雄欣慰不少。

……

第二日，太阳升的还不算太高，林煞正在房中看书，炎天磊推门而入，他脸色挂着一丝诧异和欣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煞身边，顺手一览她的香肩，笑道：“你早就知道赵大人会去提出退婚一事吗？今日早朝皇兄便下了旨，还说要挑个好日子给赵小姐重新择婿呢。”

林煞并未露出开心的神色，只是淡淡道：“意料之中罢了，怕是他还说了许多前尘往事，否则按照皇上的性格，不可能答应的这么爽快。”

炎天磊更是惊讶了，把林煞的脑袋搬向看着自己，道：“还真是如此，赵大人都哭了呢，感动的皇兄亲自把他扶起来，你说这计策是不是真的有些不要脸啊？”

一个老谋深算的狡诈狐狸，他会真心哭？骗鬼都未必相信。

林煞扁嘴，“只要方法应用得当，最后结果是自己想要的，没什么不可以，赵世雄深知皇上的弱点，也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何况他还是皇上登上皇位最有力的后盾，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情意在里面，只不过这情意，也是过眼烟云，撑不了多久。”

一个帝王的情意，能值几个钱？不过是给自己留下美名罢了。

“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到底装了些什么，”炎天磊摇着她的头，沉闷道：“这一步一步，都被你算的准准的，我现在都感觉后背凉，你太聪明了。”

林煞眼眉低垂，“我本就是这样，从去塔卡塔你不是不知道，算计人心，设计圈套，我的目的我的手段我的一切，让你害怕了吗？”

炎天磊一愣，恍惚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回答。

林煞看他如此，心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