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继续
接下来的两天,浅浅每天的症状都一样,白天发烧和呕吐,因为口腔溃疡严重,还是什么都吃不了,靠营养液维持。到了后半夜,好像有生物钟一样,浅浅的烧开始退下来,护士给她打了安眠针,让她能够好好地睡一觉。
只是睡着的时候,小便还是会经常流出来,阿莲每天晚上,都要守着那个尿壶。
每天早晨,曹芳起来,阿莲也准备起来,曹芳连忙让她不要动,躺在那里多睡一会,趁着浅浅还没有醒来。
曹芳觉得,不仅自己需要养足精神,准备打持久战,阿莲也一样,她们两个,要是不能轮流起来休息好,只怕是还没有到出仓的那天,她们总有一个会先倒下。
曹芳起来之后,那个尿壶就归曹芳管,她一边搞着卫生,做着病房的消毒,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听着浅浅那边的动静。
让曹芳感到欣慰的是,郑教授说的对,浅浅的症状,和第一天相比,没有更厉害起来,这让曹芳觉得有了希望,浅浅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前期化学药品的副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症状肯定会越来越轻。
到了下午的时候,浅浅的烧退了,人也清醒了很多,她坐了起来,看看自己,还知道害羞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光着身子,要曹芳把她的裤子和衣服穿起来。
前胸和腹部贴着心电监护仪的电极贴片,每一块贴片都连着一根管子,即使衣服穿起来,也没有办法扣上扣子,前面必须敞着。浅浅不管,她也还坚持着,要把衣服披在身上。
好在不发烧之后,浅浅也不再冒虚汗了,衣服穿上就穿上,也不用那么频繁地换了。
曹芳拿着手电,往浅浅的口腔里面照了照,看到溃疡的部位,已经有些结痂,白色的脓包也开始显得黯淡,问问浅浅,浅浅也说,好像没有原来那么疼了。
曹芳松了口气,她轻声和阿莲说:“谢天谢地,总算是过去了。”
阿莲不响。
阿莲一直在仓里照顾病人,她见过的病人,少说也有上百个,不管是全相合移植的,还是半相合移植,都会经过排斥反应的过程。只是全相合的,症状会轻一些,好的会快一些,半相合的,症状会重,而且更加复杂和奇怪,时间会长一些。
但不管怎样,都没有两三天就能好,就经历完整个排斥反应的过程的。
没有那么快的,总要等病人体内的新细胞开始长起来,病人的身体,开始接受新细胞,接受和它们融为一体,症状才会慢慢减轻。而新细胞要长出来,最快也要一个多星期。即使是全相合移植的病人,移植之后,在仓里也要走完一个阶段,而这个阶段,是十四天。
阿莲犹豫了一会,还是悄悄地和曹芳说,没有这么快的,总要过了一个多星期,才会不发高烧吧。
曹芳听了,心里怵然。
到了吃晚餐的时候,于问好和孟真过来给曹芳送饭。浅浅已经能够下床了,她一定要走到玻璃前面,和于问好孟真说了会话,还和在家里的姜一禾和点点,开了视频。
给曹芳送来的菜里,有骨头汤,浅浅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嘴巴不知咸淡了,她看着眼馋,主动要曹芳喂她喝了几口。虽然喝下去马上就吐掉了,曹芳看着心里也很欢喜,她自己都有食欲了,这还不是好转的迹象吗?
曹芳心想,阿莲虽然有经验,在仓里见过的病人多,但病人和病人是不一样的,别人没有好得那么快,并不意味着我们家浅浅也不行。
晚上继续挂盐水的时候,浅浅还让阿莲替她举着iPad,她要看动画片了,这一下连阿莲也觉得稀奇,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误。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大家都以为今天一天,可以这样轻松度过,曹芳进去了里面陪护仓,阿莲也把躺椅在浅浅的病床边打开,她们准备睡觉的时候,浅浅陡然发起了烧,而且来势凶猛,阿莲连忙叫了曹芳,又按了按钮。
等到曹芳从里面出来,护士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浅浅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护士拿温度计一量,四十点三度,护士赶紧给浅浅打退烧针,曹芳和阿莲,赶紧用冰袋给她降体温。
医生也被惊动了,进来看看,他和曹芳说,这应该是新的阶段,前两天浅浅的症状,是前期化学药品副作用的反应,现在开始,才是干细胞移植后,排斥反应阶段的开始。
这一整个晚上,浅浅始终发着高烧,医生护士和曹芳阿莲,什么办法都想出来了,物理降温和药物降温一起上,争取把浅浅的烧退下来。但浅浅的烧退到三十九度,温度计上的这个刻度,就像被焊住一样,再也没有往下掉。
怕浅浅产生抗药性,医生指使着护士,各种降温药轮流使用,从口服的美林到注射的和输液的退烧药。
浅浅不停地流着汗,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阿莲和曹芳把她的衣服脱去,让她重新光着身子,这样给她酒精降温和消毒,还有更换床单更方便一些。
怕她脱水,人昏迷着,嘴唇紧闭,水喂不进去,重新又给她挂上了生理盐水。
这一次,浅浅的整个发烧过程,持续得很长,中间连一点间歇都没有。过了一个晚上,又过了一个白天,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浅浅始终处于高烧和半昏迷的状态,曹芳心里慌乱起来,抱着湿漉漉的浅浅失声痛哭。
阿莲反过来安慰她说,都是这样的,移植过后的每一个病人,都会有这样的过程,几天几夜高烧不退,我见过的最长的一个,一直发了十多天的高烧。
医生和护士也证实了阿莲的说法,他们和曹芳说,只要不持续突破四十度,能像现在这样,维持在三十九度都是正常的,浅浅不会有危险。
曹芳听了他们这话,心里才稍稍感觉舒畅了一些。
又一个晚上过去,这一个晚上,曹芳也没有进去里面陪护仓睡觉,她进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又消毒走了出来,晚上就趴在浅浅的脚后跟打盹。
阿莲要把自己的躺椅给曹芳睡,曹芳说不要,不要,你也要好好休息。
阿莲不响,她站起来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她又拿进来一张躺椅,这样曹芳和阿莲,一整个晚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就躺在浅浅的病床两边,两个人总有一个是醒着的,轮流着来。
到了早上,曹芳醒来给浅浅做患儿护理,给她擦身的时候发现,浅浅裸露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一个个小红点,像发湿疹,又像是被什么虫子咬过一样。
她掀开浅浅身上的毛巾被,发现不仅手臂上,浅浅的全身上下,也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曹芳连忙把阿莲叫醒,阿莲看了看,和曹芳说,这是皮肤排斥反应。
把护士叫进来,护士看了看,也和曹芳说,这是皮肤排斥反应,是所有排斥反应中,最轻微的一种。
曹芳这才吁了口气。
护士给浅浅注射了一种名叫“多黏菌素”的抗生素,她和曹芳说,这是用来治疗排斥反应的,每六个小时,需要注射一次。
每次护士用了新药,曹芳感觉,对浅浅来说,新的篇章就开始了,接下来,这药物对浅浅有什么影响,曹芳感觉未知。
她觉得,就连医生和护士,都不一定完全知道,用他们话说,每个人的排斥反应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和过敏程度,也是不一样的。
血液疾病,就是医生护士和病人,加上病人的家属,大家一起在黑暗中往前摸索,什么时候能见到光,走到头,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也是未知。
有人二十几天就可以出仓,有人在仓里,一待可以待半年多,还真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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