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千疮百孔
护士来给浅浅上心电监护仪的时候,和曹芳说,浅浅的血常规出来了,现在白血球还有五千多。
曹芳吓了一跳,将近减少了一半,她问:“降了这么多?”
护士说对:“开始的时候,考虑到浅浅的耐受力还可以,人还顶得住,用药会猛一点,所以效果也很明显,接下来……”
护士看了看病床上的浅浅,没有再说下去。
曹芳明白了,接下来随着浅浅的白血球下降,免疫力减弱,她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那个时候,用药就必须很小心。就像前面,(意美)阿瑞匹坦都已经减了三分之一的量,格拉司琼已经取消了,像这些药,副作用很大,对胃肠道和呼吸系统的损坏很大。
今天上午,浅浅插了三根输液管,三种药同时使用,估计要到十二点多钟才能结束。
曹芳在群里给姜一禾留言,让她中午饭迟点送过来,刚输完液,浅浅估计也没有什么胃口,一点钟左右送到就可以。
浅浅身上和手臂上都插着管子,躺在那里动弹不得,曹芳拿了口香糖,放进浅浅的嘴巴里,浅浅一边输液,一边嚼着口香糖。
十点多钟,郑教授带着学生来查房,这里的查房,和一般病房不一样,仓里要尽量减少人员的进入,所以他带着学生,都是在玻璃窗外,站着看看,听当值的医生,向他们介绍仓里病人的情况。
走到浅浅仓外的时候,郑教授让学生们在外面等,他换上特定的服装,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还穿上了特定的鞋子,经过仔细的消毒之后,走进到仓里。
曹芳看到郑教授进来,赶紧站了起来,郑教授问:“怎么样,小曹,能适应吧?”
曹芳赶紧说:“可以,谢谢郑老师。”
郑教授走到浅浅的病床边上,浅浅叫了一声“爷爷”,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看着郑教授笑。
郑教授问:“浅浅,在吃什么好东西?”
浅浅把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舌尖上是口香糖,郑教授笑道:“嚯嚯,在吃口香糖,能不能给爷爷吃吃?”
浅浅赶紧点头,眼睛看着曹芳,焦急地叫着:“妈妈,妈妈。”
曹芳笑了笑,拿起那个马甲袋,打开袋口给郑教授看。
郑教授从里面拿了一颗口香糖,举在手里和浅浅说:“这是浅浅送给我的,我一定要收下。”
他说着把口香糖放进口袋里,和浅浅说:“这口香糖我今天不吃,要留着,等浅浅出仓了,我们来比赛吹泡泡好不好?”
浅浅咯咯地笑着,说好。
陪郑教授进来的医生,向郑教授介绍了浅浅的情况,郑教授和曹芳说:
“仓里的日子很难熬,这一个月,很多人觉得,比在外面过一年还要漫长,小曹,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自己要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情绪状态。”
曹芳点点头说:“我会的,放心吧,郑老师,只要想着浅浅出仓以后的情景,我就觉得,眼前什么都不在话下。”
“对对,小曹,就是要有这样积极的心态。”郑教授赞许道。
药水在一滴一滴地滴着,曹芳明显能感觉出来浅浅的变化,她口香糖也不要吃了,说是吃着口香糖,都感觉到痛和想吐,但实际又没有吐过。
她连话都越来越懒得说,躺在那里,人看上去很虚弱。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浅浅说是要小便,身上插着那么多的管子,没有办法移动,曹芳只能把便盆放到床上,让她拉,拉完坐在另外一个盆里碘伏坐浴,曹芳拿着便盆吓了一跳,她看到小便里有一块一块的血块。
曹芳赶紧按了紧急按钮,护士进来,曹芳把便盆给她看,护士安慰她说,这是膀胱炎,口腔溃疡和膀胱炎,都是药物使用后的反应。
曹芳这才放下了心。
中午输完液后,浅浅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姜一禾给她们来送饭的时候,曹芳抱着浅浅,走去了玻璃窗前。就是看到姜一禾,浅浅也不再像是以前那么活跃,她耷拉着脑袋,两眼看着姜一禾,目光柔柔弱弱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姜一禾就催曹芳说,你让浅浅快点吃饭吧,我走了。
曹芳说好。
今天中午,浅浅吃的是米汤、排骨汤和鸡蛋羹,浅浅说她不想吃,热的汤一进了嘴里,刺激到那些溃疡处,就一阵的刺痛。但护士又不允许吃冷食。
曹芳只能舀一勺米汤或排骨汤,放在嘴巴前吹着,等它稍稍凉一些了,再喂浅浅吃。浅浅吃了十几口,就怎么也不肯吃了,曹芳只能给她漱了口,让她休息。
曹芳边吃饭边打开手机,她看到群里姜一禾在说:“曹芳姐,我受不了,怎么一个晚上没见,浅浅好像瘦了很多,脸色那么差,我看着都要哭了。”
曹芳看着苦笑,心想,一个晚上,正常人是很难理解,这一个晚上,浅浅是怎么过来的。
下午还是三根输液管,其中一根,护士还加了一个三通,等于是四种药水同时挂。
在输液之前,护士给浅浅静脉注射了阿糖胞苷,同时开始使用预防排斥反应的抗淋巴细胞球蛋白。注射之后,浅浅的体温又开始升高,同时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曹芳还以为浅浅是输液反应,把护士叫过来,护士说不是,是因为注射了抗淋巴细胞球蛋白。护士给了曹芳冰袋,还是用物理的办法,尽量控制浅浅的体温。
药水还没有输完,浅浅开始打嗝,不停地打,怎么也停不下来。曹芳喂她喝水,水根本就喂不进去,一个嗝就把刚喂进去的水吐出来了,曹芳从网上搜了搜,按照网上说的,用手帮浅浅掐着人中,或者虎口,都没有用,浅浅就是不停地打嗝。
医生和护士都来了,想了很多的办法,给浅浅喝冰水,打抗过敏针都没有用,医生会点中医,甚至用针刺浅浅的足三里,也仍然没有办法止住浅浅打嗝。
开始的时候,浅浅还觉得打嗝有些好玩,几个小时下来,她打嗝打到胸部都疼了,每打一下,就觉得胸口撕开一样疼。
因为打嗝,浅浅连水都喝不进,更不要说吃饭的。
晚上继续输液,医生给她加了一袋营养液。
只是,浅浅一边输液,一边还是不停地打嗝,每打一下胸口就一阵剧痛,最后痛好像不是一下一下的,而是连成了一片,胸口始终都很痛。浅浅一边打嗝,一边眼里流着眼泪,曹芳看着心疼,但又无可奈何。
曹芳问医生怎么会这样,医生说,这是呃逆,很可能是阿瑞匹坦,也就是那个止吐药引起的。
曹芳摇了摇头,今天浅浅吐倒是真的没有吐过,可不吐了,怎么又开始打嗝了呢?
医生安慰曹芳说:“打嗝至少有一个好处,浅浅现在不需要吃口香糖和多说话,也能控制口腔溃疡的扩散,还有,也可以防止肺部纤维化了。”
是啊是啊。曹芳哭笑不得,嘴巴想合都合不拢了,还需要担心她少开口吗?这都是些什么药啊,曹芳觉得这些药,都是在你这里堵上了一扇门,就在别处砸开一扇窗,伱永远不会知道,前面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又感觉浅浅的身体,现在好像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你补完了这里,那里又会漏了,让人防不胜防。
一直到半夜一点多钟,曹芳抱着浅浅,浅浅还在不停地打嗝,眼泪汪汪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睡。
曹芳只能继续向医生求助,医生让护士给浅浅打了一针安眠药。过了十几分钟,浅浅实在撑不住,眼睛合上了,不过即使眼睛合上,她还在不停地打嗝。直到再过了半个多小时,打嗝的间隔时间,才开始慢慢变长,到了快三点的时候,打嗝声才止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打了安眠药,浅浅一下子不会醒来了,曹芳赶紧利用这个时间,进去里面,洗了个澡,然后第一次在自己的床上躺下。
把闹钟调到了五点,睡两个小时,护士就要来给浅浅抽血,曹芳必须起床。
好在等到她再睁开眼睛,她们在仓里又度过了一天,那是她们进仓的第四天了。
曹芳觉得韩红的那首歌唱得真好:“……妈妈告诉我希望还会有/看到太阳出来/妈妈笑了/天亮了……”
在这仓里,虽然看不到太阳出来,也看不到天亮,但浅浅,你要记住,妈妈一直都在,希望也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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