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玧虽然如今已是妃位,可要见家人还是不能自己做主。
要么裴曜同意,要么请示皇后。
最近前朝忙,方玧想了又想,还是亲自往椒房殿去了一趟。
“娘娘,昭妃过来了。”敏思进屋传话。
皇宫正在看账簿,闻言也是略感惊讶。
“她来做什么?”
虽然两人面上相处的很和睦,但私下里其实几乎没怎么单独相处过。
所以方玧乍然来访,皇后也有些意外。
敏思摇头,“说是玉璋宫里的小厨房琢磨出了几样新点心,特送来给娘娘尝个鲜,但奴婢瞧着,似乎是还有别的事儿。”
皇后将账簿合上放到一边。
“罢了,先将人请进来。”
敏思应声,折身去殿外将方玧领了进来。
方玧见了皇后,规规矩矩的先行礼。
“臣妾给娘娘请安,小厨房做了些新鲜点心,臣妾尝着味道不错,所以特送来给娘娘尝尝。”
“你有心了,免礼吧。”皇后笑了笑,摆手,“添墨,给昭妃上茶。”
方玧在旁坐下,接了茶盏,浅尝一口便赞道。
“娘娘这里的茶,清香回甘,当真是味道好极了。”
“你若喜欢,待会儿包些回去。”
皇后一如既往的温柔,也尝了尝方玧带来的点心。
你来我往的寒暄几句之后,方玧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娘娘是知道的,皇上潜邸时候与臣妾一同遇险那一次,是得一户姓刘的樵户所救,臣妾与那刘家的公子有缘,故而皇上做主,认了义弟,如今臣妾的母家娘娘也知是什么情况,方家不作数,臣妾便只有刘家这门亲戚了,臣妾,想见见他们。”
“怎么忽然说起想见娘家人?”
虽说关系和睦,但如今前朝情况正特殊,皇后还是少不得问一句。
方玧便道,“刘家婶婶身体不好,年后下雪染了风寒,治了这许久才痊愈,臣妾有孕时,刘家婶婶还惦念臣妾,亲手做了包子送进宫呢,臣妾不便出宫探望,所以只好求娘娘允准他们入宫来。”
究竟方玧还是不会对皇后全盘拖出,
刘勤想投笔从戎,亦或是科考入仕,这都是她的私事。
皇后自然是不为难方玧的。
即便隐约觉得方玧还有其他事情,但也没阻止,点了头。
待得方玧离开后,添墨便道。
“娘娘,咱们要不要盯着些昭妃,奴婢觉得她有事儿呢。”
“不必了。”皇后敛眸,“若有事,应该就不会来找本宫了,该去找皇上才是。”
添墨点头,正预备去收拾了方玧用过的杯盏,又被皇后叫住。
“等等,待她见过了家里人,还是打探一二吧。”
“是。”
添墨应声,这才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呢。
昭妃如今有了皇子,又深受皇上宠爱,难保没变心思。
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就不可无。
然而方玧这边就没在意皇后的心思了。
毕竟她对皇后没有什么恶意,自然就一身轻松。
这不,皇后的懿旨送出宫,隔天,刘家人就一起入宫觐见了。
因为刘金柱和刘勤是外男,不便入后宫,所以方玧是去前头专门用来给后妃见家人的地方,见的他们。
“草民参见昭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一家子见了她,忙是叩拜行礼。
“叔叔婶婶快起来,而今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要拘这些虚礼了!”
方玧笑着招呼,青容和雁微两个也帮忙上前扶起了他们。
待得坐下后,方玧看了看几人,才问。
“怎么不见博儿?”
最小的刘博,当时可是第一个发现疲惫的方玧和重伤的裴曜的呢。
“博儿今儿去学堂了,且他年幼,顽皮不晓规矩,也怕入宫冲撞了贵人,所以没带上。”
回话的是刘勤。
比起他,刘金柱和陈氏,夫妻两个就有些拘谨。
方玧笑了笑,“读书是好事,确实不该打搅。”
末了便看向陈氏,柔声道。
“听闻婶婶前些时候病了一遭,我担心的很,今儿接叔叔婶婶进宫,特意请了素日照看我身体的曾太医来,为婶婶再诊一次脉,瞧一瞧,太医就在隔壁候着呢,青容,你领着婶婶过去吧。”
这是要支开人,单独和刘勤说话的意思。
刘勤当然明白了,于是立即道。
“爹,您陪着娘一起过去吧,儿子在这儿陪娘娘说会儿话。”
刘金柱和陈氏虽淳朴,但也不笨,自然知晓其中意思,立即就起身跟青容离开了。
待得他们一走,刘勤便主动开了口。
“娘娘唤草民前来,是为着宋公子说要投笔从戎的事儿吧。”
他这么说,方玧没急着回答,却道了句。
“叫的这样生分,难怪心里有事儿不与我说,看来你还是没把我当做你的姐姐。”
刘勤心里一动,抬眸看了看方玧,复而低头,并起身跪了下去,而后才低声道。
“阿姐莫怪,弟弟知错了。”
方玧在这宫里见多了各种心思手段,哪里看不出,真正最想投笔从戎的人,是刘勤呢。
不过因为宋书研和宋美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两人更为亲近些,所以才引导了同样有此心思的宋书研,先与宋美人说了此事。
无外乎是想通过宋美人的嘴,再来探方玧的态度。
而今儿方玧这句话则是告诉他,方玧打心里要把他当做亲弟弟的,所以要他也对自己无所隐瞒。
姐弟一心才行。
“起来吧。”
方玧亲自扶了他一把,目光锐利的直视他。
“你应当知晓方家事,也知晓我的不易,你们一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所以我这个昭妃娘娘,便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当晓得我的苦心。”
刘勤点头,他心里也清楚,虽然他对方玧有救命之恩,但如果没有昭妃义弟这么个名头,他也没有如今的得大儒教导的机会和富足的生活。
同样,也难有坦荡的前程。
救过当朝皇上,固然也会有荣华富贵的赏赐,可恩情总会被淡忘,你不能逼着天子永远记得你不是?
但和方玧成了姐弟,那他才不会轻易被忘记。
人总要有作用,才会被记得。
原来刘勤就是太顾忌这个,所以不敢和方玧处处坦白,今儿这一回相见,也算是揭掉了两人间的隔阂。
于是再度坐下后,刘勤便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大齐与上阳国开战,今年的春闱恩科必定是不会开了,战事不知何时才会结束,就算我等得起,阿姐也等不起,早一日入朝,便早一日站稳脚跟,不能入朝,军功也不差,这个道理,阿姐当比我更懂。”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你什么功名都没有,一届白丁入军营,难道真要从冲锋陷阵的兵卒做起吗?”
方玧反问,末了蹙眉。
“我知晓你的长处在于出谋划策,可你总得能往主帅跟前去才行呐,即便是我,也难插手军营的事。”
“阿姐不便插手,可有一人能帮这个忙。”刘勤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