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说道，“我知道这个办法说出来后肯定会遭到同行的耻笑，甚至校方也很难理解我这种规则，而更多学习差的学生会对我嗤之以鼻。这个办法虽然还不成熟，但我觉得如果考虑详尽的话，可以搞一搞。起码能尝试一段时间。”

听了梁子的话，我一阵吃惊，真没想到这小子在铜臭气十足的商场中还能保持一股清流之气，真是难得啊。不管他的想法能不能成行，我都觉得很欣慰，起码证明他是发自内心的在为学生着想，在自我救赎。

谁都清楚，去网咖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成绩不好的，特别是常年大额充值，泡在网咖里的那群人绝对都是各班里垫底的。如此一来的话，梁子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虽然他心是好的，但毕竟房租、装修、设备、人员工资都是现实的问题，没人会因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去给他补偿什么。

“太疯狂了。”

我犹豫了半天，脑子里穿插想了很多，最后叹道，“如果你现在是个身价千万的老板，开这个网咖就是为了影响这个行业，改变一些不好的风气。说白了，就是有钱烧的，玩情怀。我肯定不管你，我会鼓励你、帮衬你。但现在，你耗的起吗？真赔个百八十万的，你积攒多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你忍心看到自己背负行囊，憋屈的重回镇上吗？”

是啊，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露骨的，这些问题不容规避，我想梁子想的会比我更深刻，这些年他熬过来不容易，有多少黑网吧、小网吧被吞并，能在群雄并起的年代熬下来，实属不易。

“我当然想过。哎，所以，现在不想以网咖为重心了，一个是过去了最好的时代，过去学生上网哪里会挑环境，只要有机器，玩游戏不卡就行了。现在对装修、机器、环境的要求特别高。而且花个一两百万更新一次，没过三年就又得落伍，想保持竞争力就得再次翻修。说实话，真的不赚钱了。”

梁子说道，“我也想过直接把店转出去，用钱投资其他生意。但暂时也没什么好项目，这么多年扎在网吧市场，脑子里想的事也纯粹了些，猛的转行，还真不太能接受。”

“梁子，我不太懂生意上的事，但我觉得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不现实。真正好的学生，怎么都会好，那些不用功的难道就会因为你在网咖里设置点上网门槛，为难他们一下，他们回去就用功读书了吗？相反，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弄不好还会得罪人，会报复你。陶然财富港那一片最少四五家网咖，你不接受他们，自然会有人双手欢迎。这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但说到赔钱，可就真的是从你口袋里硬往外掏。”

月茹一直没说话，可能是实在憋不住了，“反正我觉得，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实在觉得内疚，还不如拿出一点钱来奖励给那两所院校的尖子生呢。这样的方式更直接。”

“就是，开门做生意，咱又没强制他们进来消费，没什么可内疚的。”

彩蝶哼道，“要我说，奖励也别给，咱干的又不是什么坏行当，存在即合理，要说内疚，那些生产假货、山寨货、毒奶粉的简直该枪毙了。”

她俩这个态度，也没什么毛病，犹豫之下，我没再搭话，“好了，这些先放放。梁子心里有一杆秤，怎么做觉得对得起良心就行，来，喝酒。”

话落，我一口将杯中酒干掉，咧着嘴，猛灌了一口矿泉水，“别说，还是喝白酒刺激，有喝酒的感觉。”

“哥，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听彩蝶说你打算长待金元了。有什么意向吗？需要我帮忙的话，直说就行。”

梁子的问询很真诚，生怕我多想，着急又补了句，“你放心，这个跟彩蝶没关系，纯属我对你的尊重。”

是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就算我真的需要梁子帮助，我也不会找他的。

一旦开口，他绝对会全力以赴，但也恰恰因此，我和他之间的某种平衡就打破了。

彩蝶不止一次问过我在金元做什么，我没好意思说是足疗，我这个当哥的，虽然不是什么好榜样，但在彩蝶眼里，形象还是蛮高大。如果她知道我是个给人按脚的，肯定不是滋味。而我也不是故意向梁子隐瞒什么，毕竟要考虑到彩蝶的面子，足疗技师的事肯定是不能说，更何况，我现在复明了，也在考虑离开这一行，不能为了近期的高收入就放弃对事业、理想的追逐，我可能干其它工作，当月也就拿个三千块，比足疗的五六千要少不少，但外面的行当终归是见得了光，而且晋升空间也大，对我整个事业的侵染也会有起到助推作用。在以后的履历上也是一笔浓墨，而足疗这一块，我就算干十年，将来重新应聘的话，在履历中能写吗？写了又会有什么用呢？办公室职场里的人只会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博不得任何尊重。

当然，每个职业都是劳动者，没有贵贱之分，但我不这么想，总有人世俗的眼光会一直衡量你，直到你在这个圈子被迫去接受那些肮脏的价值观。

没办法，在我们没能力改变一些事情的时候，想留存在社会，就必须去学会接受。

执拗，并不是纯粹的好事。

它能赢得尊重，但也会让自己被驱逐出圈，如果连核心地带都无法跨入，还怎么像规则制定者谄媚自己的能力、价值？恐怕连表述志向的机会都没有。

归根结底，人总得学会屈服，起码要让自己先爬进那个圈子里，待机会成熟、羽翼丰满的时候再去干一些心中所梦之事。

亦如梁子的新收费体系，可以一试，但不是现在。说白了，就是赔不起。

“不用，我又没什么大志向，先找个工作稳定下来吧。目前应聘了几家公司，还在挑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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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脸前，谁都想要一份薄面，我刻意将挑选二字说的重了些，就是想得到梁子的尊重。

内心的苦楚无以言表，彩蝶不会懂、梁子不知情，恐怕在场的，唯月茹明我心。

但恰是如此，她的不离不弃反而让我徒增了些许感动和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