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支配的恐惧

白色的单人病房里面空气很干净，并没有消毒水一样的味道。外面正在哗啦啦地下着暴雨，湿冷的空气使得这单人间的病房里更显温暖。

病房一端有一台16寸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近期的重点新闻：

“本月27日，落成五年的祖江大坝附近发生严重魔灾，大量妖魔在该地区活跃并且在与祖江大坝驻守部队激战。战斗的余波破坏了坝体，造成了下游一千公里区域内的严重洪涝灾害。”

“目前态势得到控制，大夏国立术士团已经完成了对此次魔灾的清剿，并且由一名伟大的‘共工术士’亲自出马，重新控制了泛滥的祖江水势。地方救援部队也已经紧急疏散了受灾范围内的民众，预计损失……”

电视画面中正上演着震撼人心的一幕，一个修长的人影悬浮在泛滥的祖江上空，雍容华贵的长袍遮盖住了他全身使人分辨不出男女。只见他轻轻跺脚，其脚下的洪峰竟然就这么一下子被驯服了下来不复先前的狂躁。又见他轻描淡写地伸手一握，那已经错位改道回旧河床的江水竟然就好像是一条有灵性的长蛇，一个‘扭身’蛟龙翻身一般又‘跃’回了原本的河道中……

所谓共工术士，那是大夏王朝对于巅峰造极的控水术士的尊称，意味着水系一脉的巅峰成就，荣耀非凡。

靠坐在病床的陆洋现在完全是星星眼，电视里的强大身影简直令他目眩神驰。不过就在他不切实际地幻想时，那电视机却是‘嘀’的一下被关掉了。他无奈地转头看向门口，就见他的胖妞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大大咧咧地说道：“共工术士有什么好看的，祝融术士才是最厉害的！”

“明白明白，祝融术士才是最猛的。”陆洋当然知道在这方面与胖妞争执毫无意义，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呢……当然，他也没有说违心话。普遍脾气暴躁脑袋缺根筋的火系一脉都是出了名的‘猛’啊，这个世界的人形容一个人的蠢笨鲁莽一般都用‘你怎么和玩火的一样猛啊！’来表述，偏偏许多火系一脉的人还以为这是一种夸奖……

“总觉得你话里有话。”神经粗大的林可云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个，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出院啊？都已经住了一个星期了，我身上的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陆洋赶紧转移话题。

林可云的脑袋一般同时间只能思考一件事情所以先前的话题立刻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忽然严肃起来盯着陆洋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当时你从水里面被捞起来的时候有多可怕吗？！浑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身体在水里面被泡得发白，要不是正好被路过的国立术士发现我现在就是在跟一具尸体说话了！”

陆洋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他意识到自己找错话题了。

“你这个表情是在敷衍我吗？！”往常大大咧咧的胖妞在陆洋身上总是显得特别‘细致’，每一个表情都能被她解读出更深层的含义。

“不，我只是刚才胳膊疼了一下。”在这个世界上，陆洋两辈子的经历带给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不要脸起来毫无压力。

“活该！”胖妞一脸鄙夷，但毫无疑问这一关过去了……

少年们的野外实践考核是进行不下去了，而在陆洋又住院观察了三天之后也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和特意留下来陪他的林可云一起搭上返程的大巴，少男少女紧挨着坐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虽然他们一路上吵嘴没停过就是了。

在Z市一处整洁舒适的住宅区内，陆洋和林可云来到了各自的家门。那是紧挨着的两幢小洋房，不算宽敞，但却足够让一家人温馨地生活。

也许是提前知道了他们要回来，在林可云的家门口正有一对容貌出众又笑容温和的中年夫妻等在那里，那就是林可云的父母了。

“孩子们，欢迎回家！”林母温柔地笑着说道。听到了这个声音就好像是完成了某项仪式的重要步骤，林可云和陆洋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轻松安然的神情。

“我们回来了，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两人同时回答。

“听说你们这次遇到了了不得的事件啊！”林父则是一脸严肃地问道。

“嗯，祖江大坝崩塌了，我们还遇到了妖魔。”陆洋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他知道这种程度的说明已经足够了。

就见林父立刻一脸关切地问：“然后呢？”

“我给出了致命一击！”林可云已经完美地表现了什么叫做得意。

“干得漂亮，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林父满脸自豪。

“你们啊~”林母一脸无奈，却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知道会是这样……陆洋忍不住伸手轻掩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这虽然温柔但却一样粗线条的一家人表示无语。

“那么，我先回去了。”陆洋打个招呼就想闪人。

林母则是叫住了他道：“回家收拾下就过来吧，我给你们两个准备大餐接风洗尘。”

虽然知道这是阿姨的一片好意，但陆洋还是拒绝道：“那个……因为发生了许多事情，所以我想先静静。”

“静静是谁？”林可儿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周身散发着一种似乎能够被看见的黑气。

“静静就是一个人安静一下的意思啊！”陆洋连忙解释，有些气急败坏，因为他浑身的细胞都在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然而林可云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而是更森然地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啰嗦，一路上烦到你了吗？”

陆洋瞬间汗流浃背，完全不知道这女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运转的，连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这样想？”

“不然你为什么要自己静静？”

陆洋愣了一下，头脑之中风驰电掣，瞬间就悟了，然后立刻答道：“没有的事情，我回去放了东西就过来，真想念小芳阿姨的手艺啊！”

“快去快回！”小胖妞一脸嫌弃就像是在跟只臭虫说话一样。

陆洋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打开房门，面对着空荡荡的家，他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抽搐。十年前父亲横死，在那之后他就与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但是三年前他的爷爷也病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这个空荡荡的家他终究是有些悲伤。

这时候，还没有关上的房门外传来了隔壁林家的声音……

林母似乎是在责怪女儿：“可云你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凶巴巴的，当心把男生都吓跑了。”

“反正还有陆洋。”林可云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只是听声音，那一副惫懒的憨样已经跃然而出。

“是啊是啊，反正还有小洋嘛，毕竟那是将来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啊哈哈哈。”林父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

“爸爸你这个混蛋，你已经想死了吗！”

“轰！”隔壁家传来了爆炸的声音……虽然吵到了别的邻居，但这周围的邻居们对此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陆洋的嘴角猛然抽搐，那种要被支配一辈子的恐惧是怎么回事啊！不过这样一来，刚才他心中生出的那一些哀意也因此冲淡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一些。

“这家人啊，总是这个样子。”他总算露出了点笑容……看似林可云总是那么任性胡闹，还变着法的‘欺负’他。可事实上在三年前，甚至是十年前他的爷爷、父亲去世的时候，正是这个小胖妞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与她的家人一起帮助他以最快的速度从低潮中走了出来。

“所以说这是被支配的恐惧彻底压过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吗？”陆洋忍不住在心里面吐糟了一句，又哀叹了一下自己悲惨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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