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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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梦,还是醒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堵在了罅隙中,进退不得,静止的碎石环绕在侧,呼啸的风声停止了,鸤枭刺耳的尖鸣也不见了,只有这个男人的心脏还在有条不紊地跳动着。

“别怕,我在这儿,我接住你了!”他拥着我,那力道仿佛像在挽留不可重来的过去。

我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第037章

湛云江踩着被鸤枭撞出的浮在空中的碎石,几步间便回到了山体上。

我不敢往下看,这高度简直令我心惊肉跳,难以想象他竟然是这样救下的我,万一,只要一个万一……

他换了单手托住我,另只手握着剑,挂在倾斜到近乎水平的山体上攀爬。我惜命地环住他的脖颈,颈上的肌群和青筋清晰可见。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亲一亲他绷紧的下颚,告诉他放松些,不要把牙关咬得这么紧,因为这样的话两腮会微微绷起,脸型就不好看了。

但我很快就清醒过来,敛起了全部的情绪,只是对他说了句:“多谢。”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我,只专注着向上攀爬。

半个时辰后,湛云江带我翻上了山顶。

倒锥形巨山的山顶,其实是一块无比平整的巨大平面,而在每座山、每一块平面的正中央chu,都有一座规模宏大但风格诡异的魔族宫殿。

万载岁月没能将它们毁去,这些建筑古老而坚忍,丑陋又固执,它们盘踞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等待着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主人。

当年,我第一次攀上巨山平顶,在见到这些建筑后震惊到几乎失语,险些以为魔族还存在于这片大地上,那种激烈的情绪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只是如今我早已见怪不怪,知道它们其实只是徒有其表,内里早已空空如也,便不会再关注它们。

正要找个合适的角度观星,忽然发现湛云江正在不远chu默默看着我,也不吭声,也不动作,安静地像一座石像。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看我,尤其是最近几天,他时不时就会这样盯着我出神。我想,他大概是又从我身上想到那个人了罢,他一定,非常想他。

尽管这令我非常不快,但想到他才救过我一命,我也不好没心没肺地无视他,便朝他走了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伸手替我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正要说什么,不远chu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循声望去,只见那魔殿殿顶不知被何物撞塌了一角,黑黢黢的陷进了殿堂内部。片刻后,一只白鹤从殿顶的窟窿飞了出来,双翅洁白有力,没有半分受伤的痕迹。

但紧接着,又有一个狼狈的黑色身影从那chu废墟里踉跄着走出来。我略微想了想,那人想必是鸤枭的人形法身无疑了。

因离得太远,我只能大致这么看上一看,也不晓得情况到底如何。但一旁的湛云江却忽然攥紧了拳,原本淡漠的脸上满布寒霜。

荡云剑立时出鞘,我只看见他抬手一挥,一道透着蓝光、凛冽至极的剑气便在瞬息间陡然朝那人直劈而去。

而几乎就在同一刻,湛云江一步迈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他人已紧随剑气逼至鸤枭跟前。下一瞬,鸤枭背后喷溅出一大串泛着寒气的血珠——那是第一道剑气贯穿他时带出的血水,而湛云江的剑丝毫没有停顿,又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巨大裂口,从左肩直直劈向了右下腹。

几乎是生死一瞬,鸤枭周遭顷刻骤起一阵黑风,本体化出,没有任何纠缠抵抗,立刻挥翅遁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直到鸤枭痛苦的凄鸣声传来,我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无法控制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因为在这一刻,我仿佛与那濒死的鸤枭感同身受了。

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被荡云剑所伤的痛楚——那绝不仅仅只是一道单纯的剑伤,而是因极致的寒冷而产生的蚀骨灼痛!

湛云江附着在剑上的法力能在瞬间冻伤创口周围全部的肌群与经络,随着剑气漫延,寒气会如尖针一般沿经络走遍全身,所过之chu寸寸断裂,再难修复。

我仅被他以这样的方式杀死过一次,可这种剧痛只要尝过一次,哪怕肉体消失,神魂也会永远铭记,且永世难忘。

第038章

我跑过去的时候,湛云江正用剑指着鹤怜,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鹤怜束在发上的绸带已不知落到了哪里,没了拘束的青丝在风里肆意飞扬,使得他原本飘逸出尘的气质无端多了几分邪气。

他单手捂胸,唇色泛白,显然是受了内伤,只是语态依旧平稳,没有半分迟疑:“我无甚可解释的,是我连累尹华罢了。”

“那你为何要放他走!”

湛云江手腕一转,那柄还沾着猩红的血水的荡云剑已直直抵在了鹤怜的喉结chu。

也不知鹤怜是有恃无恐还是天生心大,被湛云江用剑指着喉咙竟还能笑出来,他说:“云剑尊,鸤枭生性阴诡,保命的伎俩更是层出不穷,你将这顶帽子扣在鹤某头上,实在是冤枉。然今次到底是我牵连了尹华,我不会推脱这个责任,你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拿我刺上几剑出气罢。”

湛云江执剑的手微微一收:“你以为本尊不敢?”

“等等!”

我见湛云江已是出剑之势,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别冲动,把剑放下,先放下。”

湛云江举着剑不动,只是将气势略收了收。

鹤怜见我全须全尾,眉宇间的担忧松懈下来,轻声唤了我名字。

我转头去看他,白衣染尘,青丝凌乱,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终于落到了地上。

“鹤前辈,你不用谢我,”我放慢语速缓缓说道,“我并非是相信你才阻止剑尊杀你,相反,我甚至比剑尊更确信你和那鸤枭是一伙的。”

因为在鸤枭袭来的同时,鹤怜突然揭穿我的身份,他用这种办法扰乱我的神志,以至于鸤枭出现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险些直接坠落。

但……

“只不过我实在很好奇,我与前辈你无怨无仇,与那鸤枭更是素未谋面。你们,到底为什么想害我?”

鹤怜欲要开口,我立刻抬手阻止了他,并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一如当年,我还会亲切地唤他哥哥的时候:“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因为你与鸤枭想害的并不是我,你们真正的目的,是借我为饵,谋害云剑尊。”

手下男人的小臂紧紧绷着,我斜眼看他,见他脸色不变,想来也早就觉察到这点了。

鹤怜的神色更加茫然,他甚至想不顾剑刃走近我:“尹华,你怎会如此想?”

我接着道:“但是,你放弃了。”

鹤怜僵住,停在了原地。

“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们最初的打算是将我甩下高空,引剑尊不顾性命来救我。剑尊在此地无法御剑,单凭那些浮空的碎石,踩空坠落的概率非常大,你们只要稍加干扰,剑尊在心急之时未必不会踏错。”

“然而……”我向鹤怜走近一步,“你放弃了。”

“如果你按照原计划,将我从身上甩落,之后让速度胜于你的鸤枭追上我,我也未必会死。而且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我死,对么?然而你与鸤枭似乎并不是互相信任的关系,所以你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这个计划,却没料到鸤枭恼怒,对我穷追不舍,我最终还是掉了下去。”

鹤怜丹红的唇瓣抿着,垂眸凝着我,瞳中是满天星辉。

“不过可惜的是,鸤枭为了阻挠你,让山侧的浮空碎石密集了不少,于是也让剑尊的行动方便了不少,我这才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而剑尊也没能如你所愿,死在这里。”

说到此,我笑着朝鹤怜拱了拱手,问:“鹤前辈,在下这段猜测,可有说中一二?”

又问:“方才坐于前辈背上,前辈说尹华并不重,那么如今,尹华是否重些了呢?”

鹤怜,一千三百年了,你以为我这些年里,半点成长也没有么?

鹤怜的神色终于舒展,那双美艳饱满的丹唇甚至扯出了一个极其愉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