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袭“哦”了一声,“进去吧。”
杨安忽然觉得拘谨,青年轻飘飘的声音让他的心无比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坐到自己床边,对宋袭说:“你要不回去继续上课吧,我自己可以。”
宋袭坐到他对面,眼底闪过一抹讥诮,“你慌什么。”
“我没有!”杨安矢口否认,慌乱的心跳让他浑身没劲儿,“我就是有点累了。”
“我暂时不回教室,就在房间里待着。”宋袭说,“有事你就叫我。”
杨安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低头用手碰了碰胳膊。烫伤其实有些严重,除了起泡的地方,附近一圈的皮肤全都红了。
火辣辣的痛感拉拽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想要把这份疼痛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坐排排吃果果13
宋袭站在窗边,艰难地伸着脖子望向树林包围的那栋房子。
院子里,园丁又在修剪枝丫,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儿。不,或许不是干不完,而是他不想干完。
只有一直不停地忙碌,才不会有空闲休息,不会被房子的主人叫进屋去。
宋袭两手撑着窗沿,再次把身体探出去,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树林间穿过。
影子跳进小花园,几个躲在树林边缘的孩子跳蚤似的扑到白色怪物的身上。
他们齐心协力,一个抱住脑袋,两个抓住胳膊,还有一个站在最后,双手抱住怪物的腿。怪物起初还在挣扎,十来秒过后如同死水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宋袭看着他微张的嘴,猜他应该是在喘息,看上去并不情愿。几个看似软弱的孩童,竟然将嗜血的怪物制服了。
“宋先生。”杨安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手扶着门框,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宋袭回头问他:“有事?”
杨安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笑着说:“一个人在那边太无聊了,进来找你说说话。”
宋袭:“是吗,可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杨安尴尬:“是,是吗。”
宋袭还真坐回床边,脱掉鞋子爬上床,“我记得蒋夙在外面,你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杨安要笑不笑的,不相信宋袭的话。
宋袭:“他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你不知道?”
杨安绷紧的肩膀垮了下去,心里邪恶的想法有所动摇,他一直以为跟在后面的人是想来害他的,结果不是。是不是代表,眼下他可以先暂时打消弄伤宋袭的想法,等有需要的时候再动手。
这样的话,愧疚的时间少一点,心里好过一些。
兴许是听见屋子里的交谈声,外面传来脚步声。咯噔,咯噔,有些奇怪,应该不是成年男性。
疑惑间,那人出现在房门口。
院长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两边的领子竖起来,她笑着进了门,双手从插着的大口袋里拿出来,手里握着膏药和消毒棉球。
杨安没想到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慌忙起身,绕到宋袭身边寻求保护,“院长,我这小伤不用忙活,我自己来就好。”
宋袭看了眼杨安的手,其他指甲很正常,唯独大拇指和小拇指的指甲很长,而且看着比较坚柔。
他防备的同时,也对院长说:“要不我来吧。”
“你们是贵客,这种事情当然是我来。”院长春风和煦,“杨先生,赶紧过来吧。”
杨安正想跑,被院长一把抓住肩膀。
女人枯瘦的手力气很大,按得他无法逃脱,被迫坐到阮来娣的床上。
杨安哇哇大叫,“你松开我,我的伤没事,不需要chu理!”
院长的一只手肘压住他,腾出空手从衣兜里翻出一个镊子,她捏起棉球,轻轻的给杨安擦拭伤口表面。
那些鼓起的水泡因为棉球的冰凉感,居然变得更加舒服,杨安的心反而更加慌张。宋袭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可要让他亲眼见着人受折磨,又有些过意不去。
刚起身,蒋夙进来了,挡在他面前,“不要忤逆院长。”
房间门外,一个男人扛着猎枪路过,察觉到自己被看见了,他大大方方走出来,站在房门中央位置,直勾勾地回看宋袭。
院长身形一顿,便继续手里的动作,顺带给宋袭解释道,“那是我们孤儿院的保安,已经在这里很多很多年了,他们很负责,一般情况下不会做对大家不好的事,所以你不用紧张。”
宋袭觉得“很多很多年”的发音很奇怪,拖得很长,就好像那真的是一段非常漫长的岁月。
杨安哪里管那么多,开始大喊宋袭的名字,“宋袭,你救救我,他不会开枪的,相信我,他的枪里肯定没有子弹。”
宋袭试探地往杨安的方向迈出脚,男人立刻端起枪,拉开了保险。他兴奋的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齿,舌头伸出来舔了下嘴唇,期待满满。
宋袭猜,他大概很久没有见血了。
蒋夙拉上宋袭往门外走,杨安立刻尖叫,“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蒋夙被他吵嚷得烦了,捏着宋袭的胳膊免得他倒回去,侧身对杨安说:“你安静让院长chu理伤口,未必会出事。”
“你骗我!”杨安道,“阮来娣去了一趟医务室回来就被迫参加了游戏,你们就是想见死不救!”
宋袭因为蒋夙的话愣了下,随即想到某个关键点。
阮来娣受伤出血,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院长的确没有真正对她做出过肉体上的伤害。
“杨安,蒋夙没有骗你。”
听见宋袭也这么说,杨安更加激动,“宋袭,你不救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眼睛里有很深的仇恨,就好像要杀死的他的人是宋袭,而不是院长。
“你仔细想想,阮来娣她的伤和院长根本没有关系,而是……”宋袭的话没说完,杨安就要站起来。
院长“嘶”了一声,“杨先生,你别动,万一把水泡弄破了怎么办。”
杨安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你们不准走,谁都不准走!”
院长却突然发话:“人太多,影响了病人情绪,宋先生蒋先生,麻烦你们先出去。”
握着枪的男人立刻用枪头去戳宋袭的肩膀,被蒋夙一把握住。
男人对上青年漆黑的眼睛,手指抖了一下,已经很少有波动的心泛起一阵阵的害怕。等他回神,那名姓蒋的青年已经带着另一个人越过他。
杨安哪里敢一个人和院长待着,见两人快要走出房门,趁着院长低头夹消毒棉球的功夫弯腰钻出她的包围,朝宋袭冲去。
守门的男人立刻扣下扳机,子弹飞出去,擦过杨安的颈侧,留下一条很深的血痕。
祸不单行,他的手因为突然移动,被院长手里的镊子狠狠刮了一下。水泡破裂不说,下面的脆弱的红肉还被镊子的尖锐的头部划了一下。
划痕渐渐被染红。
他流血了。
杨安啥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抬手捂住颈侧。鲜血流出来,湿了他的手指,顺着指缝流出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终于意识到,院长口中的“一般”情况,指的是他们顺从的情况下。
院长“啧”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用棉球给杨安擦拭,血立刻爬上棉球,将其染得通红,“我都说了,不要乱动,这下好了吧。”
杨安心头一片冰凉,手脚不住颤抖,他没有抬头去看任何人,隐忍着任凭院长摆弄。
整个上午,除了杨安受伤,其他人安然无恙。
午餐时间,大家齐聚在一起。
宋袭和蒋夙挨着坐,杨安因为受了伤,大家怕被他拉去当垫背,独自一人坐在桌尾。
阮来娣怜悯的看了眼杨安,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隔着远远的距离问:“杨安哥,你是怎么弄伤的啊。”
杨安冷笑,“自己不小心弄的。”
的确是不小心。
活动课上的烹饪食材都是切好的,需要用牙签戳出五官的橡皮泥,和手工剪纸的窗花等,他认为烹饪是最简单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