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秦晚都在忙着大婚的布置。许是仓名山与人界颇为靠近,在禁令之前与山下人族接触较多,大婚的风俗也与人族无异。秦晚算是结过婚过来人,安排布置的十分妥当,让少主府的老管家都啧啧称赞。
一时间,冷冷清清的少主府变得红灯绯缦十分喜庆。秦晚还亲自剪了喜字贴在各处,又增加了烛火红碳,让院落各处都暖和起来。
她做这些倒不是想讨好显摆,而是因为听到柏木阿妈说人族剜去长风栖尘双眼后,就想为长风族做些什么罢了。
待大婚典礼前一日,薄雀来找秦晚。
“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薄雀坐在暖炉边烤着炭火,“你不知道,山谷里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因为我哥大婚又哭又闹,可谁也没想到你不仅这么淡定,还帮他把这一切都布置的这么好。我感觉你不是失忆了,而是思想升华了。”
秦晚一边分装着明日席上要用的瓜果,一边说:“就算我没有失忆,哭闹又能如何,再哭再闹,你哥还是要娶那岚家小姐。难道你不觉得我失忆失得正好,让所有人都省了心?”
“话是这么说,我是怕你到时候在想起了,心里难过。”薄雀扁了扁嘴说。
秦晚扬起嘴角:“原来的我这么喜欢你哥吗?”
薄雀:“那是!为了能如少主府来照顾我哥,你可是在我爹门前跪了整整一个月才求来这差事。”
秦晚:“这也实属有些夸张。为什么原来的我会这么喜欢你哥,虽然他长得确实英俊,但是对我的态度怎么说呢,完全谈不上亲切二字,甚至还带着反感。”
薄雀想了想:“反正你也失忆了,我就把藏在肚子里的心里话跟你说了吧。其实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你那么死皮赖脸地追着我哥,主要是因为你还在为当年你们偷跑出山被人类逮住那次的原因。”
秦晚歪头:“偷跑出山?”
薄雀:“具体我不清楚,但我听我爹说,那时族中已经下了封山令,可你们俩是因为贪玩跑出去,回来我哥就没了眼睛,而你则断了翅膀。后来你就开始围着我哥转,而我哥却不再搭理你了。”
秦晚听这话,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时八成是原来的我闹着要出山,你哥是舍命陪君子,最后遭了难。”
薄雀点头:“很有可能,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晚将手里的瓜果摆放整齐,叉着腰看着厅里整整齐齐的布置,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你哥呢要大婚,而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了,以前的恩恩怨怨到此了结,以后再无牵扯。”
见秦晚如此说,薄雀也彻底放下心来:“你能这样想其实挺好的。那你先忙着,我娘让我回去试穿明日参加我哥大婚的裙子,烦死了,我最讨厌穿裙子。”
“嗯嗯,你快去吧。”秦晚向薄雀挥挥手,目送着她离开。
看着薄雀的背影,秦晚抱起了胳膊。
她刚刚听薄雀那意思,看来长风栖尘的确知道如何穿过仓名山结界的方法。可经历过那样的事,他会不会愿意把方法教给她,秦晚觉得可能性很小。
秦晚正站在门边这么想着,长风栖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秦晚的背后:“你在做什么?”
秦晚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向长风栖尘,他清冷的面容,虽然闭着眼睛,睫毛却意外的长而卷翘。若不是没有了眼睛,怕也是迷倒一方女妖的绝色。
“没做什么?”秦晚笑着说,“少主,大婚的所有的布置都已经收尾了,明日您的婚礼应该很顺利。嗯……明天怕人多,我这会儿先恭祝少主殿下新婚大喜,早生贵子了。”
说完,秦晚就准备退下回柏木阿妈家去了。
可让秦晚没想到的是,长风栖尘突然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神色凌然:“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晚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长风栖尘,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力气极大。
“放开我!”秦晚看着他道,“明日你就要迎娶那岚家小姐,原来的我和你已无瓜葛。”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新婚大喜,早生贵子,你心里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吗?!”长风栖尘的手劲更狠了些,声音中是隐忍的怒气。
“你什么意思?”秦晚面露讶色。
长风栖尘冷了脸色:“秦晚,你不是一直说你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晚一怔,这才明白长风栖尘什么意思。她余光看着那窗上喜字,头顶红灯,心中鄙夷。明明是明日就要娶亲的男人,现在才想起原来的秦晚,呵,秦晚此时真想替原主骂他,眼盲心瞎!
“放开我!”秦晚此时胳膊吃痛,胸中来气。
可谁能想到,长风栖尘却猛地将她逼到门板上,作势就要吻向她。
秦晚大惊,未被控制的右手直接并指成手刀,全力攻向长风栖尘。
而长风栖尘感受道秦晚的攻击,闪身躲避,松开了秦晚的胳膊。
秦晚趁机快步逃出屋外,却被身后的长风栖尘追了出来。
长风栖尘,再次拉住她:“你是因为我要娶岚袂,你才故意装出来的对不对?!”
“装?你也配?!”秦晚原本心里就不爽,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太多。她翻手捡起地上一截断枝,毫不客气地借助体内妖力,狠辣出手。
长风栖尘虽目盲,却可凭气息躲闪还击,他单手出掌,凝聚妖力,攻守敏捷,巧妙地化解了秦晚的攻势。
秦晚咬了咬牙,手持树枝,整顿攻势向长风栖尘攻去。
长风栖尘心有怒气,见秦晚攻来,反手推出一掌,妖力莽撞而出,直接冲入秦晚胸口,将她击退撞到后方院墙上,刚刚因打斗而隐藏不好的翅膀张了出来,虽在她人与墙之间形成缓冲,却也咔嚓一声,原本就残疾的左翼,这下再次折断,彻底耷拉了下来。
长风栖尘愣住,按道理他这一掌,以秦晚原本的妖力抵御,应该是不会让她受伤。可长风栖尘不知,秦晚还没有熟悉体内妖力运转的规则,更不擅使用,她全然是用身体接住了他的掌力。
翅膀断了原来和胳膊断了是一个样的疼,秦晚手扶着肩膀,疼得跪在了地上,嘶嘶倒吸冷气。
这时,听到打斗声的府上众人全都涌入主院。
老管家和阿堪见状,赶紧上前将秦晚扶了起来。
看着秦晚的断翼,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长风栖尘,眼中各个有了埋怨之色。
在这个府上,谁人不知原来的秦晚对长风栖尘有多好,她可以不顾全谷人嘲笑地非要进入少主府做他的丫鬟,可以卑微到尘埃里对他唯命是从,甚至可以忍受他日日的冷漠和嫌弃仍旧对他笑靥如花。
虽然人人都瞧不起她这般付出和自轻自贱,但所有人也在默默地佩服她的执着和坚毅。
“快!阿堪!快去找巫医来!”老管家无奈地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冷漠的少主,指挥着众人带秦晚去治伤。
待秦晚被人带走,长风栖尘握着拳仍站在院内。
半个时辰后,老管家回到主院内,带着些许指责又可惜的语气对长风栖尘禀报道:“少主,秦晚那丫头的左翼彻底毁了,巫医已经帮她将整个左翼斩断截了下来……”
长风栖尘怔了怔,摆摆手:“我知道,下去吧。”
“少主不去看看那丫头?”老管家又多说一句。
长风栖尘深吸了一口气,摇头:“不了,让她回家去吧,明天婚礼上,让她也不要来了。”
老管家听长风栖尘这么说,叹着气:“你说说,你们两个这是为了什么啊……非要闹成这个样子,明明原来你们是关系那么好的两个孩子。”
长风栖尘沉默不语。
而老管家只能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长风栖尘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知道秦晚这几日都在为他的婚事尽心尽力地准备。她越是这样平静地接受他大婚的事实,他心里越是气怒,直到今日再无法压抑。
长风栖尘不解,明明他厌恶她的纠缠,为何此时他却如此愤怒。
他更不解的是,她怎么可能就把他说忘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