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三 擦肩而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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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擦肩而过

戴国权的办公室墙上,新添了一幅巨大的玉泉县行政区划图,这是他胸怀全局的开始。他一手拿着红蓝铅笔,在区划图上勾勾画画,那架势像大决战之前的司令员。蒋德铭走进来,看到墙上的区划图,笑着说,戴书记胸怀全县,放眼全局呀。接着又报告说,崔县长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还戴上了手铐,押上了警车。戴国权看着他,假装生气地说,谣言,你也信?蒋德铭说,谣言,谣言,遥遥领先的预言啊。

戴国权走到区划图前说:“来,引水二期工程路线图,从哪到哪,你给我画出来。”

蒋德铭接过红蓝铅笔,一边画着,一边介绍。由于两人过于专心致志,却没发现崔思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只听他说了一声:“错啦!”

戴国权和蒋德铭吓了一跳,看着崔思康俩人像见了鬼一般,身子打了一个颤。蒋德铭更是吓得结巴起来,问:“崔县长……你……出来啦?”

崔思康斜眼看着他:“出来啦?我进去了吗?”蒋德铭连连摇手,说不出话来。崔思康指着区划图,讽刺道:“哟,这么大的全县区划图啊,胸怀全县,掌控全局呀?”

戴国权尴尬地说:“引水二期工程路线图,我记得不清楚,蒋主任是副指挥长,我在请教他呢。”

崔思康拿起红蓝铅笔,在区划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蒋主任,这儿画错了,亏你还是副指挥长呢。”

正在这时,崔思康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贾乐福请示王三毛家拆迁的问题。原来王三毛被放回去之后,拒不签署拆迁协议,为了不拖二期引水工程的后腿,马王镇党委一致决定强拆。王三毛宣称要见崔思康,不然就以死相拼,那就是血拆!

崔思康越听越生气,大声说:“血拆?这是犯罪!只要我还在台上一天,这种犯罪就不允许发生。我马上过去,等我!”

崔思康刚想走,戴国权却关上门,神秘地问:“你没有什么事吧?”

崔思康神秘地笑笑说:“我很好。感谢你这么关心引水工程,挂了这么大的地图,还请人画了工程路线图,你费心了。”

戴国权尴尬地笑了笑:“哪里,闲得无聊,了解了解罢了,别无他意。”

崔思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国权,有些事欲速则不达,不能操之过急。”

戴国权说:“你说得很对,要有耐心,等待也是一种毅力。机会总是奉献给有准备,善于等待之人。”

崔思康点点头,话里有话地说:“你的等待有结果了吗?”

此时戴国权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微笑地看着对方,一语双关地说:“我坚信,明天会更好。”

“言不由衷。”崔思康说着转身就向外走,“好了不说了,我去马王镇了。”

戴国权阻止道:“你不能去,你现在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县城。”

崔思康没说话,用难以捉摸的眼神盯着戴国权。戴国权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畏惧,开诚布公地说:“半小时前,市纪委就你的问题向我做了通报。”

“我明白了。”崔思康说,“这新挂的区划图,引水工程路线图……国权,急什么?该我移交的时候,我会认真地毫无保留地移交。但是,只要我还没有撤职,我就有工作的权利。哪怕是最后一班岗,我也不会提前一分钟下岗。”说完,他脚步匆匆离去了。

背后捅刀子,是小人惯用的伎俩。没料到的是,崔思康去往马王镇的半途中,戴国权背后捅了他一刀。他报告市纪委何chu长,崔思康不执行行动限制的规定,离开县城了。接到戴国权的报告,何chu长电话里要求崔思康立即回到办公室,工程上的事另派人去chu理。崔思康拿着手机,忽远忽近地说信号不好,听不到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王氏杂货铺小楼的院子里,放着几个液化气瓶,王三毛站在旁边,身上还缠着电线。他威胁说只要推土机、挖掘机马达一响,他就引爆。他放出话,只有崔思康出现,他才谈判,不然就拼命。

崔思康来了,走向王氏杂货铺的铁栅栏院门口。王三毛并没有开门,取出一张打印好的纸,说:“崔县长,这座小楼的房产权属于我母亲李全英,要拆迁,必须她签字。我虽然是她儿子,但是无权chu理她的房产。你们要强拆,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请你来签个字。”

崔思康接过纸条,王三毛拍着胸脯说:“崔县长,你现在签字,我马上撤离,再也不说一个字!”

崔思康转身,面对拆迁人员,拿过贾乐福手里的电喇叭大声说道:“同志们,我手里拿的是王三毛让我签字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的什么?我给大家念念:‘对王氏杂货铺的拆迁,属于非法强拆。常务副县长、引水工程指挥长崔思康’。王三毛说了,我一旦签了字,他马上搬迁。你们说,这个字我能签吗?”

工人们大声喊着:“不能签!”

崔思康看着众人,大声说:“对,就是枪口顶着我的脑袋,这个字我也不能签。依法治国,共产党的官要遵纪守法,不能违法。我决定,全体拆迁人员和拆迁设备,立即撤离工地!”

市纪委的公务车开过来,依然是上次的两位纪检干部走下车,神色严肃地朝崔思康走去。崔思康也不等对方发话,自觉地走向纪委的公务车,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贾乐福、潘凯等人一下子愣住了,他们还不知道崔思康已限制自由,正在接受调查。王三毛从院子里跑出来,望着纪委的商务车带着崔思康离去,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知道一定是那封实名举报信发挥了作用。

纪委的公务车来到东山市郊外,这里曾是纪检干部的培训基地,现在成了对有问题的官员约谈和训诫的地方。围墙上新装了电网,门口有武警二十四小时守卫。

崔思康坐在被约谈和被训诫人的座位上。不一会儿,门开了,郑介铭、何chu长和几位纪检干部鱼贯而入。

郑介铭说:“思康同志,在谈话前有两点要向你说明。第一点,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影响重大,我必须亲自过问。第二点,把你带到这里来,不表明案情升级了,是市纪委正式和你谈话,必须保密,全过程必须录音、录像,这里具备这个条件。打个比方,这里是个中转站,你从这里是回到单位,继续你的工作,还是把你送进检察院,接受立案起诉,那就看你自己了。”

崔思康说:“我明白,时间会证明一切。”

郑介铭不完全同意“时间会证明一切”之说,认为有时候“时间也会永远尘封了秘密”,时间也不完全是事实和真相的催化剂。但他不理解的是,汪柱子是你崔思康的表舅子,他栽赃陷害你,把你往死里整,这是为什么?

崔思康惨淡地一笑说,这不奇怪,查看查看人类的历史,亲情之间表现出的仇恨,有时超过友情和陌路人。汪柱子丧心病狂地陷害我,很简单,有两个理由。第一他受人利用,寻租我手中的权力,遭到了拒绝。郑介铭追问,他是怎么获得了三千万的引水工程?

崔思康说,打着我的旗号,暗箱操作。别人站在台前,他站在幕后,我则蒙在鼓里。直到前天,才知道汪柱子实名举报了我。说到这里,崔思康将头向椅子后背靠了靠,停顿了一下,深呼一口气。看得出,郑介铭及其他人的目光是似信非信。即使这样,他还是柔着头皮说下去。他说第二,他的老婆范琳琳曾是汪柱子的恋人,他认为崔思康抢走了他的至爰。郑介铭放低声音却严厉地说你那花花草草的事,我不想听。明说了吧,一百万元的银行卡,就是横在你面前的一道坎,看你能不能过去。

崔思康坚持自己不知道这一百万元银行卡,更没收过汪柱子一分钱,请组织上明察。一时间谈话陷入了僵局。为了解除僵局,郑介铭借故离开,何chu长招呼两位青年纪检干部上阵了。围绕一百万银行卡的问题,青年干部发问,你既然没有收钱,为什么逼着汪柱子去找王三毛退钱?崔思康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说讨薪的人和王三毛打起来了,我不去扑火要出人命的。一直到凌晨,围绕这个问题,来来回回、翻来覆去,没有个结果。

崔思康十分疲惫,眼皮打架,向何chu长提出请求休息。可何chu长拒绝了,他让崔思康抬起头来,将墙上的标语“坦白交代是出路,抵制顽抗是死路”念十遍。

其实郑介铭并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一间办公室里看谈话的监控录像。本来他可以决定将崔思康留置审查,但这样做案件就升级了。不过一个问题却让他犹豫不决,那就是秦慧楠夫妇的证词,否定了一百万银行卡早就交给范琳琳的说法。如果证词成立,这表明银行卡是在举报信发出后放进崔思康家的。思来想去,最后他决定把崔思康放回去,等待玉泉县警方的调查。

章法成、丁海和田振鹏也在开夜车,正在音像分析室里反复回看崔思康所住小区的监控画面。看着两个用大口罩掩面的快递员,丁海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拿出包里的一个U盘,说这是汪柱子行走的录像,他怀疑其中一个就是汪柱子。屏幕上出现了两个画面,汪柱子的行走和两名快递员进出电梯间的录像慢放对比。

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着,田振鹏认真对比后,指着其中一个快递员说:“你们看这个人,与汪柱子的身高、抬腿起步,有相似之chu。”

“像,比较像。”章法成说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这么说,范琳琳出走广西的第二天,汪柱子和另外一个男子偷偷进入崔思康家中,目的是将一百万元的银行卡送到他家。”

田振鹏点点头,他和章法成的想法一样,汪柱子经常来崔思康家,知道范琳琳贵重的物品放在哪里。此时丁海提出这只是疑点,不是证据。田振鹏拿起电话,将这个发现告知了秦慧楠。

秦慧楠正坐在杨娟驾驶的车上,接到田振鹏的电话,她心里沸腾开了。汪柱子的一百万银行卡,就是横在崔思康面前的一道鸿沟,能不能跨过去,她心里没底。这里面范琳琳是个关键人物,出事后市纪委一定向她调查。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她是清白的,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不来玉泉为崔思康做证、说清?难道范琳琳也是里应外合,在崔思康背后捅刀子?她不敢往下想了。

这时,章法成的电话又来了,他建议,先撬开汪柱子的嘴巴。秦慧楠说我的意见是,要动汪柱子,一定要有铁证。她要章法成将他们的发现立即向郑介铭书记报告。

秦慧楠思考了一会儿,果断地对杨娟说兵分两路,她去广西,找范琳琳。杨娟回玉泉县城,杀个回马枪,设法接触汪柱子探探底。杨娟提醒,范琳琳说她不会回来,因为玉泉县是她的伤心之地。她要崔思康一星期内辞职去广西,否则就离婚。可秦慧楠坚持认为,范琳琳必须回来和汪柱子交锋,刺刀见红,向市纪委调查组当面说明一切。

正是下班时间,周源在办公室里正拾掇着他的钓鱼竿,秘书小周提醒他别忘拿鱼饵。周源这才回过神来:“对对对,光带鱼竿不带鱼饵——白钓。”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朱明远走进来,看着两个笑容满面的人问:“哈哈,这是什么情况?”

“明天休息,老夫准备‘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了。”周源说着,开始显摆,“看看这鱼竿,刚买的。”

朱明远没看鱼竿,坐下来,周秘书为他端来茶水之后,退了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你没有感觉‘放长线钓大鱼’的乐趣。”周源以长者的身份大发人生感慨,“人生本来就是个巨大的诱饵,让你喜怒哀乐,流汗流血,痛苦快乐,求的就是一个利益最大化。可到头来,不少人上了钩,身败名裂,自投罗网。”

“你这么比喻我不反对,对人生的理解,五彩缤纷,莫衷一是。”朱明远打开包,取出卷宗说,“上报你的全国组织工作先进个人材料退到我这里来了。”周源一愣,朱明远接着说,“在先进事迹一栏里,你培养、推荐崔思康的例子不宜再用了。”

周源想都没想马上接话:“那就换成戴国权。”

朱明远担心地说:“对戴国权,我心里还是有点吃不准。”

周源推心置腹地说:“说实话,我很看重这个荣誉。马上退休了,咱不贪财、不贪色,但在政治上对自己要有个交代吧。这个荣誉,不仅是我个人的,重要的是市委的。”一番话说得朱明远频频点头。

朱明远说:“我理解,那就换上戴国权,慧楠同志那里我去打个招呼。因为这材料上报她要签字,我担心她对戴国权有什么想法。”

周源十分愧疚地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对戴国权我犯了个错误——求全责备,否则他早就是我重点培养的对象了。”

朱明远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现在不也是你的重点培养吗。”

周源点点头,有点心不在焉。他心里想的是,他的全国先进个人推荐表上培养干部的典型事例,尽快把崔思康换成戴国权。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很看重这个荣誉。

大墙里面的林强盛,已经陷入疯狂报复的泥淖而不能自拔。尽管他举报崔思康失败,并增加了五年刑期。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几天形势急转直下,崔思康被卢晓明甩出的一张王牌击倒了,快到这里向他报到了,他也该安心了。

又是放风时间,囚犯们拥向操场,林强盛和余光在操场上有了见面的机会。林强盛将一张纸条卷在香烟里,要余光设法送给他在任时一手提拔的原市委秘书chuchu长金同文,他要对秦慧楠进行报复,否则死不瞑目。余光劝他收手吧,上次碰得头破血流,还想再加五年刑期啊?可林强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着牙说,你以为我还能从这大牢里活着出去?别做梦了。她不让我好死,我也不让她好活。

原东山市委秘书chuchu长金同文,前年辞职下海经商了。他带着政府的资源和人际关系,生意越做越红火,他知道这都是老领导的影子在起作用。接到林强盛从狱中发来的指令,他不敢怠慢,立即来找卢晓明。卢晓明兴奋地用力握了握金同文的手说,欢迎加盟。

金同文关上门,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卢兄,我一直在关注你们最后的一张王牌,看似强大有力,但是还有漏洞。汪柱子的一百万银行卡,一开始就应该一口咬定,是在崔思康家里,直接交到崔思康的手中,两人的事,谁是谁非,无从考证。而不是转弯抹角,先交给了崔思康的老婆。这么一个转交关系,减少了力度。卢晓明一拍大腿说,对啊,让汪柱子直接咬住崔思康,咬得天昏地暗,真假难辨,我怎么就没想到啊!金同文神秘地告诉他,秦慧楠今天晚上坐飞机去了广西。

卢晓明说,秦慧楠去找范琳琳,这一步棋我们没想到,但是范琳琳为崔思康洗白很难。汪柱子拿到工程是真的,吃了五百万回扣是真的,因为他是崔思康的表舅子,所以这本来就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市纪委已经去广西找了范琳琳,她也写了没拿过汪柱子一百万的证词。可是纪委信吗?还不是照样对崔思康采取了措施。

金同文看卢晓明满脸的自信,提醒说,别忘了,这是一个很麻烦的女人,一个将林副省长在任命宣布前几分钟拉下马的女人。说着,他拿出一支香烟,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卷,这是林强盛给卢晓明的亲笔信。信中写着:官拜副省,人生转折;中箭落马,奇耻大辱;此耻不雪,死不瞑目。卢晓明心里明白,林强盛要雪耻,只有借助他的力量。卢晓明心里清楚,玉泉集团这些年一路走来,有人撑着一把保护伞,这撑伞人就是林强盛。冲着这把伞,他卢晓明就必须两肋插刀。他心里更明白,林强盛雪耻的目标,剑指秦慧楠。

秦慧楠来到机场候机大厅正要安检,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隐藏着号码的陌生电话。她按了拒绝接听键,等待着安检。可是电话又来了,还强行发来了信息:你不接听,会后悔一辈子的!

无奈,秦慧楠只好按了接听键,随即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响起。他说:“请不要问我是谁,我是一个好心人,是真心为你好的人。我知道,你对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来电一定很敏感,但是这无关紧要,有些话不能不说。”

打电话的男人正是金同文,他的语音通过手机App软件进行了变调chu理,听起来阴森恐怖。他开门见山,提出的要求很简单,秦慧楠的广西之行就免了,别再蹚崔思康这潭浑水了。秦慧楠冷冷一笑,当然是针锋相对。她说这不是她接到的第一个威胁电话,也不是最后一个。有种就站出来,你不管有多少能耐,还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可怜虫。说着挂断了手机。

杨娟担心秦慧楠的安全,建议退票。秦慧楠不同意。杨娟又想陪着去广西,秦慧楠再次拒绝,一是为了节约成本,二是杨娟也有重要的工作要去做。

飞机准点在南宁机场落地后,秦慧楠风尘仆仆地走到出口chu,刚上了一辆出租车,田振鹏的电话就打过来,说晓君放学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秦慧楠说别着急,是不是去同学家玩了?田振鹏说你别分心,我马上去找。可他心里很奇怪,晓君总是按时回家,就是迟了也会打电话的,可现在她的手机却关机了。想到这里,田振鹏的心里很是不安。

秦慧楠乘坐的出租车很快来到江南春诊所,苗所长一听她刚下飞机,少不了关心一番,一定要带她去尝海鲜。秦慧楠再三说明,时间紧迫,不想多打扰,希望尽快了解更多范琳琳的消息。

苗所长抱歉地说,琳琳租了间房子,今天一早搬走了,也没告诉她,还说明天不在这里上班了,她又找到了一份工作。苗所长还说,昨天东山市来了几个人,说是纪委的,他们关起门来谈了几个小时,说还要再来,弄得琳琳双眼哭得像红桃子。

没想到来晚了一步,范琳琳为了防止有人找她,连手机号都换了。秦慧楠告辞,起身向门外走,苗所长递给她一把伞,她撑起伞,走进雨天里。她想的是但愿棒棒还在北海小学,见到棒棒定能见到范琳琳。

顶着小雨来到一家宾馆,开房入住后,秦慧楠与田振鹏通了电话,才知道晓君既没有在同学家,也没有回家,就是联系不上。她突然想到在上飞机前接到的那个神秘的电话,一种不祥之感顿时让她不安起来。她匆忙收拾好行李,晚上九点,有最后一班回东山的航班。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坐在车上,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

正在这时,田振鹏又打来电话,很暖心地说:“夜里别回来了,不要累垮了身子。既然到了广西,就把该办的事办了。你的事也是大事,不能耽搁。晓君不会有事的,有我在,还有我的一帮兄弟都来了……”

在田振鹏的安慰和劝说下,秦慧楠又回到了宾馆,此时已过夜里十二点。墙上嘀嗒的时钟提醒着她,距市委调查组撤离玉泉县还有五天!

杨娟送秦慧楠上了飞机,就开车回市里,准备了一番,又开车去了玉泉。按照秦慧楠的计划她一刻也不耽搁,开始了行动。回到玉泉宾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了一条丝绸面料的白色长裙,再配上一件玫瑰色的小外套,既年轻又端庄,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显现出来。然后她又抹上大红唇膏和戴上超黑墨镜,让男人一看既有亲近的好感,又有不可随意攀谈的距离感。她来到玉泉经济开发区的一家豪华酒吧,因为汪柱子经常在这里出没。

杨娟在吧台落座,果然,不远chu的一张台子上,汪柱子正独斟自酌。杨娟进来之后,回头率百分之百,汪柱子也不例外,时不时色眯眯地偷偷瞄着她。杨娟主动出击,让调酒师调了一杯血腥玛丽,送给5号台的那位男士。当调酒师将调好的鸡尾酒端到汪柱子面前时他愣住了。调酒师一指,说是吧台上那位美女送给你的。

汪柱子难以置信,顿时热血奔涌,受宠若惊地端起酒,走到杨娟面前,彬彬有礼地说:“美女,这杯酒是你送给我的?”

杨娟摘下眼镜,莞尔一笑:“是啊,汪总。”

“你认识我?”顿时汪柱子心里乐开了花,“你是——”

杨娟说:“相逢就是缘,何必问出chu?”

汪柱子说:“对对对,我这个人就有女人缘。”

不到一小时,汪柱子就喝得半醒半醉,杨娟给他倒了一杯洋酒,汪柱子口齿不清地说:“小妹,别倒了……不能再喝了……”

杨娟往后一靠,面露不屑地说:“看你,还大男人呢,我可一杯也没少喝。来,干了!”汪柱子只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说是我表姐范琳琳的好朋友?几年前还见过我?”汪柱子虽然喝了酒,但还是有些警惕,“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杨娟撇着嘴说:“看来这酒真的不能喝了,再喝你就得健忘症了。好,就说我们没见过面,今天重新开始不行啊?”

汪柱子连声说好。杨娟从包里拿出工程文件、合同文本,还有银行工程款资信证明:“汪总,我手里有个一亿的工程,想找个施工队,你有人吗?”

汪柱子一看两眼发直:“太好了,算你找对人了,你要几个点尽管说!”

杨娟不等他细看,马上收回工程文件,又拉下脸说:“不能和你合作,你连自己的表姐夫都举报,真没有人情味!”

“外面全是瞎扯!我也有难言之隐,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汪柱子又喝了一口酒。

杨娟一拍汪柱子的肩膀:“如果你的故事能说服了我,一个亿的工程就交给你。”

“小妹,你以为我的表姐夫崔思康是个好人吗?”汪柱子目光中充满委屈,“不,我恨他……他抢走了我青梅竹马的恋人,使她怀孕,逼她跳河,还假惺惺地上演了‘英雄救美’的闹剧,我与他不共戴天!”

汪柱子沉浸在回忆中,遗恨未消。他咬牙切齿地说:“人世间,什么仇恨最大,杀父,夺妻。对崔思康恨从何来?夺妻之恨!我和范琳琳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深意笃,一对美好的姻缘就这样被破坏了……”

杨娟告诉他已经查明崔思康是被误解、受了委屈的,当年正是他救了范琳琳和崔棒棒的两条命。但汪柱子怎么也不相信,即使杨娟说亲子鉴定结果,他依然不相信,而且振振有词地说什么不能作假?人民币造假,人也造假,何况鉴定了。唯有找出当年强石更范琳琳的凶犯,公布崔棒棒的亲生父亲,他才相信。

铺垫得差不多了,杨娟假意失望,站起身要走。汪柱子哪里肯放,缠着她说:“别走啊,一个亿的工程怎么办?”

杨娟说:“范琳琳和我是好姐妹,除非范琳琳和你共同接手这个项目,好chu费你俩平分。”

一听这话,汪柱子露出为难的神色说:“范琳琳能拿好chu费?我表姐我还不知道,她敢拿工程款的回扣?”

杨娟拖着长音低声反问:“我听说引水工程,范琳琳不是收了你一百万吗?”

汪柱子摇摇头,杨娟又追问:“怎么,她没有收?”

“怎么说呢?有人要我说她收了……”汪柱子十分为难。

杨娟再追问细节,汪柱子却不再多说,只是努力争取那一个亿的工程。杨娟见再问不出什么,便告辞离开。

杨娟走出酒吧的时候,正好与小胡子擦肩而过。他想起来了,这人是秦慧楠身边的杨娟!按计划,本来杨娟还要进行下一步,再次约见汪柱子。可是汪柱子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把她拉黑了。

事情就那么巧,如果杨娟不与小胡子擦肩而过,那汪柱子就会是另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