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摄像头里面的丑陋

不按规矩出牌，是崔思康的一大特点。对这种做法，众人褒贬不一，莫衷一是。可崔思康的观点是：不按规矩出牌，只要不违法乱纪，就是创新，就是敢想、敢干，就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中午趁休息的空当，不预约、不通知，崔思康突然出现在玉泉集团总裁办公室，吓得吴雪姣手足无措。但是，吴雪姣是个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她马上调整好情绪，回到了常态，仍不失风情万种。她说崔县长大驾光临，十分荣幸。但是十分抱歉，真不巧，卢总出去了。崔思康在卢晓明的老板椅上不请自坐，说了一句让吴雪姣胆战心惊的话：“卢总不在没关系，找的就是你。”

吴雪姣一阵紧张后，很快平静下来，恢复了甜蜜的微笑。接着她两眼放光、传情，嫣然一笑。一边倒茶，一边说崔县长，请指示。崔思康拿出发票，往吴雪姣面前一推，问知道这张发票吗？

看发票，吴雪姣心里慌了神，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拿起发票，佯装细看，口中念念有词地说，这发票好熟悉啊，我想想。想了一会儿又问崔思康，这发票有什么问题吗？不会是假发票吧？

吴雪姣分明是在做戏，崔思康不想让她再表演了，开门见山地说，这发票是你开的，怎么跑到我家去了？吴雪姣故作惊讶地问道，这发票我开的，有证据吗？崔思康说，有商场监控录像为证。这发票你才开了几天，就健忘了？

底牌亮出了，枪口顶住脑门，吴雪姣无话可说。忽然她心生一计，掏出手机说，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崔思康问，你手机没响，哪来的电话？吴雪姣谎称，设置的是振动。

吴雪姣走出办公室，她是在偷偷地请示卢晓明。卢晓明又紧急请示戴国权。戴国权毅然地回答：东西是我买的，款是我付的。正好碰上吴雪姣，她帮我排队开了发票。

吴雪姣回到办公室，按照戴国权的指示，回复崔思康。崔思康大为惊讶和意外，但这种表情没有流露出来，他平静地问你和国权认识？吴雪姣说，何止认识，最近我们玉泉集团搞的几次捐赠活动，还有“十大道德标兵”评选，都很熟悉了。

事情搞清楚了，戴国权和吴雪姣所说一致，崔思康说了声“打搅”之后，起身告辞。可吴雪姣说，知道你忙，留不住就不留了。不过，你不看看你的老乡王秀芹？

崔思康这才想起来，走进公关部，见王秀芹正在拖地，拖得很认真。

“康哥！”见面前站着崔思康，王秀芹惊喜了，“你怎么来了？”

“崔县长，你们谈。王姐，好好招待你的康哥哟。”吴雪姣走出门外，又回头将王秀芹叫出来小声说，“王姐，崔县长去广西，夫人和孩子没能带回来。现在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进攻，进攻，再进攻。我和卢总为你加油，等着喝你的喜酒。”

王秀芹顺从地点头，回到室内，问起范琳琳和崔棒棒的事，崔思康说，找到了，他们要在外面待些日子。王秀芹说，都怪我，不该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说着，她随手关上门。崔思康十分敏感地说门别关。王秀芹不高兴地问，怎么啦？连我也要防啊？我知道，人老珠黄、半老徐娘，你看不上我了。

崔思康说：“秀芹，你想到哪去了？我还是要说，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王秀芹说：“这地方别人能待，我王秀芹就不能待？我知道，你打心底里看不起我。”

王秀芹开始抽泣，接着哭了，哭出声来。在崔思康的眼里，他还没见过王秀芹这么伤心落泪。

“秀芹，别这样。”崔思康安慰着，“你放心，我现在关心你、帮助你，以后还是这样。”

王秀芹突然扑到崔思康的怀里，喊了一声“康哥”。监控室里，吴雪姣将这精彩的一幕尽收眼底，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干得漂亮！”可是话音刚落，崔思康猛地推开王秀芹说：“王秀芹，不可以这样的！”

王秀芹十分尴尬，恼羞成怒，她说：“崔思康，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这么多年，爰也罢，恨也好，我心中一直有你，赶不走，挥不去。你知不知道，我至今还为你守身如玉，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现在才知道，我心中的康哥已经死了！”

崔思康走了，脚步匆匆，踩得地板咚咚作响。吴雪姣推开公关部的门，王秀芹两眼红红的，还在擦眼泪。吴雪姣一肚子的气撒出来了，说你怎么能放他走呢？为什么不拽住他？我是怎么对你说的？王秀芹说，吴秘书，我真的做不出。对不起，在这方面，我不行，真的不行。吴雪姣说，多好的机会呀。两个女人搞不定一个男人，真是活见鬼了！

午饭后，崔思康走进戴国权的办公室，拿出一个信封，往戴国权面前一放说，欠你四千九百八十元，这是五千元，不用找零了。崔思康这么做，戴国权是有思想准备的，已有对付的预案。他看看发票，马上表态，这是我送给棒棒的礼物。崔思康问是你付的钱吗？戴国权立即回说我不付钱，打劫啊？崔思康问，这张发票为什么和玉泉集团总裁办秘书吴雪姣扯上了？

吴雪姣刚刚和戴国权通了气，心里有底气，淡定地呷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解释了原因，和吴雪姣所说的一样。

崔思康无话可说，只好换了个话题调剂气氛。他问出门见美女，这样的好事怎么让你碰上？戴国权得意地一笑说这就是运气。崔思康说，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说完起身要走。戴国权说，把你的钱拿走。崔思康说，凭什么让你送礼？我担心你做人情，别人买单。五千块钱，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是防线一破，多米诺骨牌的效应就十分可怕。如果这钱真是你付的，我领这个情。如果是别人付的，你借花献佛，我不会放过你。

午饭后，秦慧楠和杨娟逛街，不知不觉来到了金鹏精品店的门口。杨娟说我不想进去，这不是我们去的地方，里面的东西贵得吓人。秦慧楠说咱买不起，进去逛逛，长长见识。

秦慧楠来到开票中心，杨娟才知道她是为了那张发票而来，她知道这里面隐藏着戴国权和玉泉集团的大秘密。秦慧楠说，这里有一前一后两个摄像头，一个在开票窗口上方，可拍摄开票人的特写；一个在开票窗口的后面，肯定是拍摄的全景。杨娟问你怎么研究这个？秦慧楠说我要弄明白，戴国权和吴雪姣谁在说谎？秦慧楠认为，崔思康调看的录像，是开票窗口上方的特写摄像头，所以他看到了吴雪姣。那么戴国权应该也在现场等待，商场全景摄像头记录的画面里，应有戴国权的存在啊。否则戴国权在开票中心偶遇吴雪姣，让她排队代开发票就是弥天之谎言。

走出精品店的大门，秦慧楠说，我有个大胆的分析。崔思康有两个对手，政治层面上是戴国权，他与崔思康同为县委书记候选人，因一票之差落了选。经济层面上是卢晓明，因失去了玉泉湖一期引水工程，他会耿耿于怀。杨娟说你大胆的分析只是推理，尽管有疑点，但是疑点不等于证据。没有证据支持的推理，是毫无意义的。秦慧楠说，证据就从这张发票开始。给章法成打电话，我要调看那一天金鹏精品店全部摄像头的录像。另外，今天下午三点，我们二次“打虎上山”。杨娟问，再去玉泉集团？秦慧楠果断地点点头。

发票的事，弄得卢晓明很紧张、很被动，他知道，这个真相的揭开，就将他与戴国权官商勾结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之下，后果不堪设想。戴国权和吴雪姣真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把发票也当礼品送给范琳琳，难道想显摆礼品的贵重？不，这是愚蠢，是大意失荆州。他想戴国权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却犯了这么一个低级错误，实在不应该呀。现在卢晓明的当务之急是亡羊补牢，帮戴国权赶紧补这个窟窿。

秦慧楠和杨娟刚走出金鹏精品店的大门，汪柱子就来向卢晓明报告了。吴雪姣惊呼，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她一定是怀疑我对那张发票做出的解释。既然是戴书记请我排队开发票，戴书记必定出现在开票大厅里。如果调看了大厅全景录像，见不到他就穿帮了，这可怎么办呀？

戴国权也获得了秦慧楠、杨娟去了金鹏精品店开票中心的信息，他要卢晓明尽快chu理那天的商场录像，要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卢晓明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汪柱子，汪柱子又把任务交给了小胡子。小胡子接到汪柱子“十万火急”的指令，带着他的一个帮手，以一家视频监控公司维修人员的名义，来检修保养储存器。当他们刚要跨进监控中心的门时，丁海和一名刑警拎着储存器走了出来。原来，章法成接到秦慧楠的指令之后先下了手，小胡子迟来了一步。

监控录像显示，关于那张发票，秦慧楠的推理和分析完全正确。发票开出的那天，金鹏精品店从早上开门到晚上关门，始终不见戴国权的身影，这表明戴国权和吴雪姣都在说谎，他们都在隐藏着什么。下午三点，秦慧楠和杨娟准时来到玉泉集团，再次“打虎上山”。

秦慧楠走进八楼展览大厅，戴国权、赵恒儒、杨娟、邓亦先、卢晓明在十几个董事的陪同下，观看大屏幕上的宣传图片，吴雪姣在讲解。她说在卢晓明总裁的带领下，企业发展了，壮大了，上市了。成绩面前我们首先想到的是积德为善，回报社会。近几年来我们资助福利院、残疾人协会和全县中小学图书馆工程共捐资达一亿五千多万元。最近，因轰动社会的王长根事件，卢总不仅个人捐款两万，还安排王长根女儿的工作。秦慧楠问，为王秀芹安排了工作？卢晓明说，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王秀芹在吴雪姣的招呼下走进展览厅。她一身黑色西装，挂着胸牌，减少了几分土气，增加了几分洋气，特有精神。秦慧楠说，秀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王秀芹说，哪里，是我交上好运，碰上你这样的贵人，又遇上了卢总这样的好人。现在，我每月工资五千多，有了个相对稳定的收入，帮助我解决了目前的经济拮据和居住的困难。

秦慧楠问卢晓明，怎么还安排了住房？卢晓明说不是什么住房，是公司的集体宿舍，给了她一间。王秀芹说，很不错了，我很知足了。卢晓明说，秀芹，别这么说，要谢得谢秦部长，我是跟她学的，是她领导得好。秦慧楠问戴国权，这件大好事，怎么不告诉我？戴国权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也才听说。

这时，戴国权的手机振动起来。微信显示：公安抢先一步，拿走了金鹏精品店的监控存储器。顿时，他的脸色骤变，双腿也开始打颤。秦慧楠走到戴国权身旁，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戴国权说，身体突然不舒服，头疼得厉害。

心有灵犀一点通，卢晓明明白了戴国权的心思，连忙说，我们公司有诊所，就在这楼下的一层，然后不由分说，拉起戴国权走向电梯间。

来到诊所，进了小药房，关上门。卢晓明说，公安下手这么快，没料到。两人急得似热锅上蚂蚁。情急之中，戴国权心生一计，他说：“我马上去你的总裁办，让吴雪姣赶快过来陪我。”

卢晓明不知戴国权唱的什么戏，愣住了，心想：“什么时候了，你还动我女人的心思？”

戴国权发火了：“火烧眉毛了，你还吃什么醋？借你的女人用一下，放心吧，我是当代的柳下惠。”

卢晓明想通了，按照戴国权说的做吧。管他演的什么戏，死马当作活马医。

参观了图片展，秦慧楠又召开部分职工座谈会。秦慧楠说大家都很忙，为了不耽搁时间，不要求每个人都发言，填一张调查问卷，大家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别有什么顾忌。调查表上，有两道题很特别：“你认为政府和企业关系怎么样？哪个县领导对企业帮助最大？”

卢晓明走进会议室，他说戴书记是重感冒，发高烧，血压也高。吃了几片药，在总裁办公室里躺一会儿。秦慧楠不放心了，让邓亦先和杨娟去看一下，要不要送医院？说话间，她对杨娟使了个眼色。杨娟明白，是让他们去看看虚实。

杨娟和邓亦先来到总裁办门口，门虚掩着，戴国权和吴雪姣在说话，还有抽泣声。戴国权说，姣姣，想来想去，我们是不可能的，到此为止吧。我们年龄差距太大了，有代沟。吴雪姣抽泣着喊国权哥，戴国权阻止说，请别这样叫我，我可以做你的叔叔。

这时，吴雪姣故意提高嗓门说：“年龄不是问题，高矮不是距离。像杨振宁，比年轻夫人大了近六十岁，不是照样恩爰有加，幸福指数照样很高。”

戴国权也提高嗓门说：“我不是杨振宁，是凡夫俗子戴国权！”

杨娟敲敲门，门没关严，虚掩着。杨娟、邓亦先走进，他们看看戴国权，又看看低着头抹眼泪的吴雪姣。杨娟有点尴尬，问道，我们没打扰你们吧？戴国权说没有没有，你们请坐。杨娟说不坐了，秦部长让我来看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戴国权说，不用不用，吃了药，好多了。我们俩谈点私事。

戴国权和吴雪姣在谈恋爰，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邓亦先、杨娟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无比。这个重大发现，也让秦慧楠惊愕不已。她说，吴雪姣和戴国权谈恋爰，真看不出，戴国权艳福不浅哪。特别嫉妒的是邓亦先，他说我的颜值超过戴国权，可没有美女光顾过，这不公平。他告诉秦慧楠：“准确地说，是吴雪姣恋上了戴国权。”

秦慧楠说：“单相思？这么年轻、漂亮的大姑娘，看中戴国权什么？”

杨娟说：“是权力。现在一些女人，不都这样吗？为了虚荣和享乐，不是傍大款就是傍大官。”

秦慧楠却陷入了沉思，今天二次“打虎上山”，收获不小，对调查问卷中，“你认为政府和企业关系怎么样？哪个县领导对企业帮助最大？”两个问题回答中，多数人认为“玉泉集团和县政府关系不太好，政府的大项目接不到。县领导戴国权对玉泉集团的帮助最大”。

民意调查是晴雨表，戴国权对玉泉集团究竟帮助了什么？这与那张发票有什么关系？还有突然爆出的冷门——戴国权与吴雪姣在谈恋爰？吴雪姣是卢晓明的至爰，他能让戴国权夺其所爰？或者是吴雪姣爰上戴国权，得到了卢晓明的许可？不，也许是指使，也许是交易。

杨娟问秦慧楠在想什么？秦慧楠说，摄像头是好东西，个个都是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