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权与利用于谁
世界上最快又最慢、最长又最短的是时间,而时间是审查一切罪犯的法官。
“现实是残酷的,又是嘲讽的。”刘带香站在法庭上继续陈述,她原本呆滞的脸,闪现了一丝波动,“在今天这个庄严的法庭上,有几位曾经是我的顾客,甚至还有的人此刻就坐在审判席上……”
旁听席里一片哗然,犹如丢下一枚炸弹。
“审判长,”公诉人马上站起身,“我抗议,被告陈述的内容与本案无关,违犯了法律有关规定。”
刘带香继续情绪激动地控诉着:“当初,你们把我当作与林强盛、余光搭上关系的桥梁。现在他们倒了,你们又道貌岸然、振振有词地审判我。”
审判长看着公诉人,又看看刘带香,拿起枣红色小锤,敲了两下,令法警把被告人押下去。
女狱警押着刘带香走出法庭,她挣脱着女狱警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要见见我女儿,行行好,求求你们了——”
秦慧楠看完刘带香的庭审直播,缓缓走出市委大楼,刘带香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以及庭上的陈词,依然在她心头回荡。她要求杨娟找一下法院,设法让刘带香见一见她的女儿,包括她的奶奶。
恰在这时,任大年迎面跑过来,送来了戴国权再次作为县委书记候选人的补充考察材料。
秦慧楠接过材料说:“戴国权的关键问题是他老婆、女儿在美国的问题。”
“他们已经离婚了。”任大年有些不解,“戴国权不是祼官。”
秦慧楠盯着任大年问:“你看到离婚证了吗?”
“这个……”任大年无语了。
“大年,”秦慧楠语重心长地说,“这件事不能有半点含糊,否则又是一个‘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结果。”
“是。”任大年点点头问,“崔思康怎么办?”
“调查组的事你要盯着,不能松懈。尽快把崔思康身上的‘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问题一个一个地刺刀见红,就像吕佳龙和刘带香的事件一样,见了阳光,什么都会一清二白的。”
任大年点点头:“我知道,肖强强的问题是必须让他开口讲真话。”
“还有权色交易,”秦慧楠看着任大年,“崔思康为什么抛弃了对他有恩的女人,与年轻漂亮、比他小十多岁的范琳琳结婚?”
坐进车里,秦慧楠陷入沉思:刘带香在法庭上的最后陈述,又牵出了几个贪官。“小三反腐”这一现象十分荒诞,却又真实地存在着。刘带香最大的愿望和请求是见到女儿小曼,可是法院和监狱拒绝了她。
来到了法院大门口,秦慧楠和杨娟一起踏着高高的台阶,拾级而上。秦慧楠边走边说:“我来求个情行吗?”
“不知道。”杨娟叹了口气,“秦部长,我们办事都这么难,老百姓办事之难可想而知了。这衙门作风不整不行啊!”
秦慧楠板起脸:“今天,就碰碰这根钉子。”
东山市司法局办公楼宽敞的大厅正中的墙面上挂着一段铿锵有力的话——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秦慧楠的目光在题字上驻留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随杨娟来到狱政科。
杨娟推开门,十平方米左右的办公室里乌烟瘴气,一个肥硕的中年男人边抽烟边打游戏。杨娟喊道:“钱科长——”
男人头也没回:“杨娟,你怎么又来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秦慧楠部长。”杨娟话音刚落,钱科长弹坐而起,浑身的肉都颤了颤:“秦部长,您大驾光临,我去找高局……”
“不用,你把会见申请批了就行,”秦慧楠拿出申请单,“不惊动你们局长了。”
“秦部长,不是我不给面子,”钱科长抓耳挠腮,“是领导吩咐,不允许刘带香会见任何人,包括直系亲属。”
秦慧楠一脸平静:“什么原因?”
“不清楚,”钱科长眼前一亮,“高局,我们高局长来了!”
秦慧楠转头看去,名为高局长其实个子并不高,一米七左右,大腹便便,他左侧稀疏的几根头发向已经秃了的右边倒去,一脸肥肉堆起笑容:“我的大部长,你这是搞突然袭击啊!走,请到楼上贵宾室喝杯茶。”
高局长伸出手,想握手,秦慧楠没有伸手,高局长的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形又放下,表情有些尴尬。
“高局长,不必了。”秦慧楠拿出会见申请,“就在现场办公吧,这个会见申请,你就高抬贵手签个字吧。”
“秦部长,刚才杨科长找过我了。”高局长接过申请,“不是我不帮忙,这事很为难哪。这个犯人刘带香表现不好,局党委做出决定,近期禁止她见任何人。”
“刘带香表现怎么不好?”秦慧楠提高声音,“是不是又举报了一串贪官色狼?你们司法局也有两个。你们觉得丢了面子,就剥夺她会见亲人的权利?”
“不,秦部长,”高局长连忙摇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那你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秦慧楠盯着高局长,“根据国家《监狱法》第四十条的规定,罪犯在服刑期间,按照规定可以会见亲属、监护人。”
高局长继续耍赖:“可是你和杨科长不是刘带香的亲属、监护人哪。”
“高局,”杨娟接着说,“《监狱法》还规定,监狱认为对罪犯改造有帮助的其他亲属或他人,经监狱批准,也可会见。”
“是吗,《监狱法》上有这规定?”高局长干笑了两声。
秦慧楠惊讶地问:“怎么,这条规定你不知道?”
高局长说:“《监狱法》我粗粗地看过,不谈研究,更不敢说精通。”
“身为市司法局局长,不钻研法律,连你应该认真研究、精通的本行业的基本法律《监狱法》只是粗粗地看了一下。”秦慧楠加重语气,“你不觉得失职吗?”
“秦部长,我不是学法律的,可组织上偏要让我干这个局长。再说了,外行领导内行,不是我的发明,也不是我一个。”高局长厚着脸皮,“我这年纪,让我从头学法律,这不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吗?”
秦慧楠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关于你提出‘外行领导内行’的问题,虽然这是前任领导的安排,但是作为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我向你表示歉意,让你为难了。请你相信,我会很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秦部长,”高局长十分敏感,“你要变动我的工作?”
秦慧楠表情平静:“组织上不能再让‘巧媳妇做无米之炊’吧?”
“高局,”杨娟在一旁提醒,“这个会见申请怎么办?”
高局长还在盘算心里的小九九:“这个……”
“好吧,不让你为难。”秦慧楠话里有话,“不着急,可以换个人来审批。但我们要记住,人民的权力必须用于人民!”
秦慧楠说完,向门外走去,杨娟紧随其后。高局长紧追上来,他掂量出了秦慧楠话中的分量,不顾自身形象地在楼道里一边追一边喊:“秦部长,秦部长……”
高局长乖乖地审批同意了秦慧楠的申请。
载着小曼和徐老太的商务车行驶在东山市区,车子经过一家大型高档幼儿园,小曼兴奋地拍着车窗:“太奶奶,那是我原来的幼儿园,妈妈常开着宝马车接送我!”
监狱走廊内,秦慧楠拉着小曼,杨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徐老太,在女狱警的带领下,走进会见室的一个房间。
“秦部长,”女狱警直视着秦慧楠,“监狱长对这次会见做了特殊的安排,就在这房间里见面,面对面,零距离。”
众人刚坐下,另一位女狱警押着刘带香出现在门口,顷刻间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大声喊着:“奶奶,小曼——”
“妈妈——”小曼一下就扑到刘带香的怀里,寻找着妈妈的体温和味道,眼泪在她的脸上流下,打湿了刘带香的衣服。
徐老太伸出颤抖的双手叫着:“香儿——”
刘带香抱着小曼来到徐老太面前,三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秦慧楠悄悄地走出房间,抹了抹泪水,杨娟也随着她走出来。
过了一会儿,女狱警走到秦慧楠身边:“秦部长,会见的时间到了。”
秦慧楠试探着问:“能让我和刘带香单独说几句吗?”
“可以的。我们监狱长说了,秦部长的要求尽量满足。”
女狱警进屋,将小曼和徐老太从会见的房间里带出来,小曼伸着小手依依不舍地向刘带香方向抓着:“妈妈——”
秦慧楠稳定了情绪,走进里间,里面只剩下刘带香。
“非常感谢您,”刘带香站起身,“让我见到了女儿和奶奶,秦部长,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她双腿向地面跪去。
“小刘,”秦慧楠一把将她拉起来,“时间有限,我问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一定。”刘带香频频点头。
“你和崔思康怎么认识的?外面传说,崔思康也是你的客户,他几次当县委书记都没通过,所以对林强盛怀恨在心,利用你将林强盛拉下了马。”
“这纯粹是别有用心,胡说八道!”刘带香气愤极了,“我被林强盛、余光抛弃后,无chu可去就将孩子送给了方大爷……那天晚上,我就坐在车里,看着崔县长将小曼抱走,我就放心了。女儿交给政府,政府不会不管我女儿。”
“是谁举报了林强盛?是你,还是崔县长?”
“我不会说的。”刘带香看看四周,“我说了就会没命了。贪官的余威还在,他们想谁死,随便找个借口,什么躲猫猫死、喝水死、上厕所死等等。秦部长,我不想死,我担心小曼以后该怎么办?”
秦慧楠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文件递给刘带香,这是一份监护人申请书,她吃惊地问:“什么,您要做小曼的监护人?”
“我有一个女儿,”秦慧楠表情平静,“我一直想再收养一个,两个有伴,不孤单。”
“这是真的?”刘带香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慧楠。
秦慧楠柔声地说:“还不相信我啊?”
“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好像在做梦!”刘带香接过表格,“托共产党的福,小曼太幸运了!我签,我签字!”
“我算了一下,你刑期八年,等你出来,小曼十六岁,已是大姑娘了。那时我再把她交给你,她永远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让刘带香签字的手陡然停住,她仿佛突然间被生活的风雨锈住了身体,又猛然跪下。秦慧楠连忙拦下她说:“我们都是孩子的母亲。”刘带香奋力推开秦慧楠说:“秦部长,别拦我,这个头一定要磕!”
刘带香不容分说自顾自地双手合十,直臂过头,一脸虔诚地连连磕头,如同一位误坠深渊的信徒在向天空祈福。
这时,小曼从杨娟手里挣脱闯进来,正好看见刘带香下跪磕头的一幕,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妈妈——”
刘带香来不及抹掉眼泪,一把拉过女儿:“小曼,秦阿姨是你的新妈妈,快,快叫秦妈妈!”
秦慧楠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尽显疼爰与期盼。
小曼有些犹豫,目光在刘带香和秦慧楠之间转来转去,但最后还是在刘带香的鼓励下,怯生生地向这位亲切的阿姨叫了一声:“秦妈妈——”
秦慧楠将小曼紧紧地抱在怀里:“孩子,咱们回家,回你的新家。姐姐在等着你……”刹那间,晶莹的泪水仿佛雨露似的挂满她如玉的脸庞。
秦慧楠一行人正准备离开监狱,崔思康匆匆地走来。秦慧楠有些诧异地走了过去问:“你怎么来这儿?”
“我也批好了会见的申请单子,”崔思康亮出会见通知单,“想不到你捷足先登,抢走了我的女儿小曼。”
“算你判断准确。”秦慧楠转头对车里喊,“小曼过来。”
车门开了,小曼奔跑过来,扑向崔思康的怀抱:“崔爸爸!”
车窗打开,徐老太伸出头来叫着:“思康——”
“徐奶奶,”崔思康抱起小曼,“本来这事应该是我来安排的,谁知迟了一步。”
徐老太感动地说:“都一样,你和秦部长都是大好人。”
“小曼,让爸爸亲一下。”崔思康在小曼粉嘟嘟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转头看着秦慧楠说,“叫秦阿姨。”
“不,是秦妈妈,”小曼一脸幸福,“我马上去秦妈妈家了。”
“叫我崔爸爸,叫你秦妈妈,”崔思康眉头一皱,“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曼眼里放光:“你们要是夫妻就好了!”
秦慧楠和崔思康哈哈大笑,秦慧楠假装严肃:“小曼,怎么说话呢?回车上去吧。”
崔思康认真地看着秦慧楠,此时的她,没有了大学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稳重和妩媚,他动情地说:“真想回到从前。”
秦慧楠说:“还想把我的闺蜜沙莎再踹一脚吗?”
“我只踹了一脚,你就置我于死地。”崔思康表情夸张地说,“再踹一脚,你不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才怪呢!反正,我的生死簿抓在你的手里。”
“我有那么恐怖吗?”秦慧楠话锋一转,“告诉我,为什么丢掉王秀芹?你和范琳琳是怎么结合的?范琳琳又是怎么当上县医院副院长的?”
崔思康态度坚决地回道:“保护个人隐私,这是我的权利。”
秦慧楠眯起眼睛,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会搞清楚的。”
东山市委最大的会场里,高高挂起的横幅上写着——东山市组织工作先进表彰会。音乐声中,身披红色绶带的先进工作者走上台,朱明远和秦慧楠为先进工作者颁发获奖证书。
当秦慧楠颁发最后一个证书时,获奖人正是司法局的高局长。
“秦部长,”高局长满脸堆笑,“嘿嘿,没想到吧?”
“是的,出乎意料!”秦慧楠冷冷地递出证书,高局长伸出手来要和她握手,她头转身走了,高局长尴尬地收回手。
表彰会后,高局长来到朱明远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还没等坐稳当,便开始大倒苦水:“朱书记,谁给了她秦慧楠那么大的权力,空降干部就能欺负人?她那样批评我谁受得了?表彰大会上,她连手都不与我握,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丑,这是对我的侮辱!我大小也是一个正chu级的领导,是个老同志,为党为国为民辛苦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刺啦一声,高局长将手提包拉链一拉,将大大小小的奖章、获奖证书倒在桌子上。
朱明远开始还一脸认真地听着,但到此时,他有点不耐烦:“行了行了,快收起来!”
高局长一脸不高兴地走后,朱明远在市委大院散步,罗西来一路小跑着过来:“老朱,秦慧楠威胁司法局局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秦慧楠固然有毛病,”朱明远皱着眉说,“可司法局的高局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件事他的一张嘴大喇叭似的,逢人就诉苦,这对他有什么好?”
“朱明远同志,”罗西来提高声音,“我就反对你这种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的工作作风。崔思康的问题,也是你这种工作作风造成的,否则像戴国权这样的好同志,早就走上县委书记岗位了。”
朱明远稍加思考:“老罗,我接受你的批评。你说怎么办吧?”
罗西来说:“立即召开市委常委民主生活会,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
当天下午,市委常委会议室内,朱明远主持会议,会议争论激烈。
罗西来态度鲜明地说:“为了会见一个服刑犯动用公权,这是什么行为?完全可以说与中央的‘八项规定’格格不入,是一种变相的腐败行为。我们希望秦慧楠同志反思再深刻一点,认识再提高一点。”
“这刘带香是个什么人?”一位头发稀疏的常委附和着,“值得我们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部长动了恻隐之心,又是会见又是收养女孩子的。不就是一个小三吗,在过去就是妓女,就是婊子——”
“住口!”秦慧楠抢先说,“你这是在侮辱女性,是在侮辱伟大的母爰!不错,刘带香是个小三,是个三陪女,她的违法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有见自己女儿的权利。我作为一个母亲,为另外一个母亲维护合法权益,何罪之有?”
“秦慧楠同志,”这位常委拖着长音,品了口茶,继续说,“你是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部长,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别忘了,我们手中的权力是人民给的。”
“什么身份,什么影响?市委常委就不食人间烟火了,不能去监狱看望服刑犯了?在常委、部长和母亲之间,我首先选择的是母亲。”秦慧楠提高了声音,“人民的权力必须用在人民的身上,无可厚非!”
秦慧楠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把这位常委噎住了:“你,你……”半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行了,行了。”朱明远打着圆场,“这里不是农贸市场,是市委常委会。下面请周源同志发言。”
沙发上,周源打起了呼噜,众人惊讶地看着鼾声大起的周源,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一时间整个会场陷入短时间的沉默中。
像是知道被人念叨似的,正在吃饭的崔思康打了一个大喷嚏,范琳琳抽出一张纸巾给他,刚擦完鼻子,他的手机就响了,接听后,他说:“章局啊,什么情况?”
“崔县长,”章法成无可奈何地说,“汪柱子在监房里成天对你骂骂咧咧的,全是脏话,我说不出口。他让我带信给你,说你与他表姐范琳琳见不得人的事,别以为他不知道……”
不等章法成说完,崔思康默默挂断手机,放下碗筷,无声地走进书房。范琳琳和儿子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范琳琳跟进来问:“怎么不吃啦?”
看到老婆一脸关心,崔思康站在窗边,看着遍布乌云墨一样的天空,情绪低落:“让汪柱子气的,吃不下。”
范琳琳从背后温柔地环抱住丈夫:“他说什么了?”自从那次围巾、照片之事过后,她越发善解人意地体贴起来。
“他说我与你过去见不得人的事,别以为他不知道。”崔思康转过身,看着老婆的眼睛,“我把他送给我的衣服退给他,又把他关进看守所,算是彻底得罪他了。”
“汪柱子,怎么这个德行!”范琳琳靠在他的肩上,“你早就得罪他了。”
崔思康大大咧咧地说:“得罪就得罪,无所谓了。”
范琳琳靠在丈夫肩头上,眼圈红了起来:“思康,我们的那些秘密,你一直背着沉重的十字架。你不能再背下去了,我受不了。你去找秦部长说说,放下这十字架,我不在乎了。”
崔思康用力地抱着妻子:“不,为了你,为了棒棒,也为这个家,我严守对你的承诺!”
“这对你不公平!”
“十年夫妻,还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崔思康仍旧是那样简简单单一句话,与之前那天晚上一样的神态,说得一样自然和不加犹豫。范琳琳也不再说话,她向面前这个可敬可亲又可爰的男人张开双臂,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