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是特地一个人过来的吗?”笙歌端起茶杯,徐徐吹着杯里的茶沫,缓缓问道。
木致远看着她道:“听说大都的青山书院里教书先生学识渊博,我自个想在这边读书,前些日子便去和父亲说了此事,父亲欣然同意了。这次是和吴州处的要好的同伴一道过来的,想着长姐也在这里,许久未见长姐,就顺道过来顾家看看你。”
闻言,笙歌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才说道:“父亲知你好学,同意不说,心里免不了欣慰。不过你只身过来,身边怎么也不多带点人陪同?还有,你过来求学,所备需的用品是否都已经准备妥当?可有要长姐帮忙打点的?”
几句寒暄之语,木致远的心里瞬时暖和了起来,目光恰迎上对方投来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将视线收了回来,低头饮茶,似是有些害羞了。
他合上茶盏,温声答道:“本来祖母不放心,倒是让父亲安排了好几个陪同的随从,不过想着我既是来读书的,身边要那么多伺候做什么。最后都被我拒绝了,只带了一个书童过来。父亲是个明事理的人,也随我的意思了。至于平时所需之物,母亲都一一为我备齐了。”提到自己的母亲陈氏,木致远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笙歌的表情,打住没再说了。
笙歌神色如常,一副并未在意的样子,仔细一想,觉得刚才的话问得有些多余,他是木家唯一的儿子,祖母的心头宝,别说是对他疼爱有加的祖母,身为他母亲的陈氏自然会帮他准备好一切。
笙歌放下茶杯,朝他淡淡点头道:“你难得来看我,若是不急着走,就留下来用午膳吧,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碧螺虾仁,这道菜正好府上厨子的拿手的,不如到时尝尝看可合你的口味。”
木致远听了一愣,他以为长姐对他的事从来不会关注,更不会上心,想不到长姐居然连他喜欢吃什么都说得出来。可能,他也并不没有十分了解她的。
笙歌看他神情有些异样,唇角微动,轻轻询问道:“怎么?”
木致远回了回神,忙敛了诧异的表情,冲她微微一笑,略微默了片刻才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见到长姐太高兴了。”他想,看似寡言冷淡的长姐,其实也不是不关心他的。
关于二姐的事情,才是他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只是在面对长姐的时候,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一边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一边又是自己最敬重的长姐,确实有些为难。
笙歌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猜想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迟迟未开口言说,只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她向来不爱打听闲事,如果木致远愿意告诉她的话,那她倒是乐意当个听众随时帮他出出主意。如若不是,她也不会追根问底逼着他说出来的。
木致远犹豫再三之后,决定还是把真相告诉长姐。毕竟以长姐和齐志昊的关系,她理应知道这些。
“长姐……”木致远抬起眼眸,轻声喊了她一声。
笙歌随即看向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开口说下去。她心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他这般难开口的。
既然打定了主意,木致远便干脆的说道:“长姐,有一事我思前想后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你可知当初齐哥哥之所以会娶二姐,其实是二姐一手策划的,才逼得齐哥哥不得不娶了她……”说话间,木致远羞愧的脸涨得通红,手也紧握成了拳头。
今日是当着他敬重的长姐的面,如果换成别人,恐怕他是说不出来这些话的。
笙歌心里一沉,脸上的笑意已敛了去,她微皱着眉问道:“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当初齐志昊娶木嘉婉,表面看上去是为了维护两家人的颜面,但她很清楚,这当中必然不会那么简单,肯定跟木嘉婉脱不了关系。只是当时无凭无据的,加上齐哥哥最后松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即便她有心想要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碍于木家的颜面,父亲势必会劝说她,以至于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想不到有一天她会从木致远口中知晓真相。
木致远答道:“齐哥哥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很是生气,二姐没法子,只得回来找母亲商量对策,我是不小心偷听到的。”顿了顿,他眸色微沉,带着歉意看着她,“二姐和我同出一母,即便我不想认这样的姐姐,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听说她私下没少找长姐你的麻烦,对此我只是略有耳闻,并未亲眼所见,如今冲着她做的这些事,想必为难长姐的事多半是真的。长姐,对不起,我替二姐对你做的那些事向你道歉。”木致远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下意识将头低了下来。
笙歌以前从没仔细正眼瞧过木致远,少年少有的懂事与成熟,都是她不曾看到的,也许她从未真正留意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静默了一会儿,笙歌才开口说:“齐哥哥品行正直,当初娶木嘉婉,无非是为了责任,如今知道自己被欺骗,生气是难免的。想要得到他的谅解和原谅,绝非易事。对了,父亲是否也知道了?”
木致远摇头道:“父亲暂时还不知道此事,母亲说能瞒得了一时是一时。”
对于母亲的做法,木致远十分的不理解,明明就是二姐做错了事,整个事件中,受伤害最大的是齐哥哥,总归是木家欠齐家一个交代。
听了木致远的话,笙歌一点也不意外,冲着陈氏宠爱木嘉婉的程度,若是贸然跟父亲说了,一顿责骂是小,就怕父亲不会轻易饶了木嘉婉的。
陈氏护女儿心切,自然能瞒则瞒,想来是想事先做好准备,才不会担心父亲知道了会动怒。
木致远今日能告诉她这些,更毫无顾忌的吐露自己的心声,无疑是把她当做了信任的亲人。
她想了想,声音缓和道:“纸抱不住火的,父亲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归与你无关,最好还是别牵扯进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