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大意遇到歹徒,被绑了之后,周梁愈加小心谨慎。一路上宁可慢一些,也不想出岔子。为了自身的安全,他又添加了一些装备。
如今他已经渡过瀍河,进入了崤山山脉,往南走了数日,一睹了天下雄关函谷关的风采。这座函谷关不是秦朝时代的函谷关,入汉以来,函谷关被东移了三百里,直接面着洛阳盆地。
此时函谷关有董卓的重兵把守,周梁根本不敢靠近,他转而沿着崤山山脉向西走了三日,在崤函通道中间找了一个无人的地带,迅速通过。
从此往南,一路是无尽的群山,峰峰相连,周梁看着有些傻眼,怕自己迷路,又转而朝东走了数日。等看到一片平原,知道是绕回到洛阳盆地了,这才有些安心。
于是他沿着洛阳盆地边缘的大山而行。按照他的计划,一路走下去,越过伊阙关、大谷关、抵达轘辕关,再往东南方向走,就可到达颍川郡。
走山路,实际的路程是平地的许多倍,非常耗时间。但周梁并不在意。周梁原本身体素质普普通通,平时也不太锻炼,自从穿越到刘辩的身体上,一开始感觉体力更差。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徒步越野,身体倒是矫健了不少。
而每天可以回家修整两个小时,泡泡热水澡,听听音乐,使得他虽然在外风餐露宿了一个月,但是却毫无疲态。
这一天,他已经来到了洛阳盆地的南缘,看见北方升起滚滚的黑烟,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周梁知道董卓终于动手火烧洛阳了。
此刻的洛阳,可能就如同他那天路过的小村庄,成了人间地狱。不过这次是一个超级放大版。
一个小山村被烧杀洗劫之后,死了一百多人,而整个洛阳与周边地区,有百万之众,都将被董卓驱赶到长安去,其中死在路上的,将不计其数。而洛阳百姓的家园屋舍,都被董卓大军一把火烧成焦土。
以后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如果回到故乡,都将认不出故乡的样子。
这就是乱世啊!
此刻周梁的内心已经坚硬了不少,不再像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那样大发感慨。他只是朝着北方烟火滚滚处看了看。心里计算着大概还有多少天能见到唐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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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唐姬早已经回到颍川郡郾县唐家大宅之中了。她在刘辩被毒死的第二天,就和几个奴仆丫鬟一起乘坐马车,离开了洛阳。
事出突然,父亲唐瑁也不在身边。唐姬的贴身丫鬟芸娘当机立断,劝说唐姬立刻回家,在洛阳多待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夜长梦多,谁也保不准以后会出什么乱子。
唐姬失去刘辩,悲伤难抑,一时乱了方寸。幸好此时有芸娘给她出主意,帮她稳住了情绪。她听从了芸娘的劝告,第二天就启程离开洛阳。好在此时董卓还没有改变主意,不仅没有阻拦,还给了她通关令牌,使得她一路畅通无阻。
在唐家大宅里,唐瑁听说刘辩被董卓毒死,吓得打翻了一盏好茶。他嘴唇颤抖着,半晌才说:“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董贼这是弑君啊!”
随后,他就在心里盘算着,把这个女儿再嫁出去。
他们颍川唐家是因为五候之一的唐衡而发家的。
唐衡是他的远房堂哥,年轻的时候进宫做了小黄门,也就是宦官。后来唐衡与其他四位宦官单超、左悺、具瑗、徐璜一起灭掉了当时权倾朝野数十年的外戚梁冀。
从此受到汉桓帝的宠幸,成为中常侍,手中的权势也如日中天,东汉宦官专权就是从此开始的。唐家的亲戚无论远近也因此鸡犬升天,或者发家致富。
不过唐衡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到如今,唐家的权势早已经败落,不复当年的风光。去年唐姬嫁入宫中成为皇后,令唐瑁为之一振,感觉唐家又要走向辉煌了。
他们家与宦官势力本有渊源,现在自己又成了国丈,按照东汉外戚秉政的传统,等何太后家好日子过去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
可是不知道老天爷是什么意思,就在自己美滋滋地等着手握大权的时候,大将军何进就突然搞事情,想杀宦官,结果反被宦官杀了。紧接着董卓这头蛮牛就一头冲进洛阳,废掉了刘辩,把一切都搅黄了!
“何进蠢猪!董贼混蛋!坏我好事!老天爷...唉~”唐瑁在心里把这两个人骂了无数遍。
如今各路诸侯都起兵反董卓,但是唐瑁可不敢轻易掺和进去。那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啊!再说唐家虽然也算得上是个大户人家,可真拿不出什么兵,唐家能够舞刀弄枪的家丁加起来还不到二百人,看家护院都比较勉强,还打仗?
女儿成了寡妇,没有那么好嫁,不过再怎么说,女儿唐姬也是天姿国色,没有再嫁帝王的运气,嫁一个财大气粗的豪强地主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于是他就把自己嫁女儿的想法告诉媒人,几天之后,上门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
唐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逐一看着前来提亲的名单。
“唔唔~,不错,一下子还很难决定呢!”唐瑁有点儿挑花眼了,他开始烦恼将来的女婿家是钱多一些好呢,还是官大一些好。
当唐瑁在书房里“烦恼”的时候,见到门外一个女孩儿正朝屋里看。
“哦,芸娘啊,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芸娘走进屋,有点儿忐忑地望了唐瑁一眼,说:“老爷,您给小姐提亲的事情,小姐知道了。小姐让我来回老爷,她生是刘郎的人,死是刘郎的鬼,不想再嫁人了...”
唐瑁一听,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胡闹!有好好的人家不去嫁,守着一个死鬼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唐瑁见芸娘面色有异,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刘辩好歹是前女婿,还是个皇帝,人家一死就说他是“死鬼”,未免太势力了。
“咳咳~,姬儿是我的亲骨肉,世界上最疼她的人,除了我还有谁?主上不幸,遭此大难,我们都非常难受,可惜一切已经无可挽回。芸娘,你从小和姬儿一起长大,你总不会也想看着姬儿一辈子守寡吧?”
芸娘叹了一口气,说:“小姐与刘郎情深意笃,岂能一转眼就忘却当日的情意?我也不希望看到小姐守寡,只是希望老爷能给小姐一些时间...”
唐瑁皱着眉头看着案几上媒人送来的名单,半晌方说:“倒也不是明天就要她出嫁,但是也不能拖太久!”
周梁由于知道历史上唐姬坚决拒绝改嫁,所以对于路上多耽搁一些时间没有太急,此刻他反而有点害怕过早与唐姬重聚。
刘辩与唐姬婚后如胶似漆,如果我与她重聚,那么岂不是免不了夫妻之礼?
但是她如今才刚满十四岁,我一个现代人很有罪恶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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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阳通往长安的道路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西行。
大量的百姓被董卓的军队驱使着,强壮一些的,都得将董卓从洛阳搜刮财宝,或者用推车,或者用肩挑,运送到千里之外的郿县。到郿县后,他们还得为董卓修筑一座宏伟的私家城堡,也就是后来的郿坞。
至于他们的父母妻子,就只能自己勉强带一些简单的家用物品,悲悲戚戚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是皇室与公卿百官的马车。虽然他们的车队外表还挺光鲜,但是人人脸上却都失魂丧魄。
汉献帝刘协坐在马车里,正凝视着手里那块塑料菜板。前几天他命人去北邙山为哥哥迁坟,没想到只挖出这样一块板子。
刘协虽然年仅九岁,但已经接受过很高水平的书法教育,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天佑大汉”这几个字虽然端正严谨,但毫无人味,不知何人可以写出如此怪异的书法。这块方板有点儿像玉,又有点儿像蜡,但又都不是,莫非不是人间之物?
刘协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告诉董卓。司徒王允是如今他比较信得过的大臣,可是王允要单独见汉献帝一面,却非常之难,董卓的人严防刘协与王允等大臣单独见面。
无助啊!
刘协只能自己判断,既然没有找到哥哥的尸体,那么就有一丝希望,就是哥哥还没有死,也许是被一个仙人给救活了。这块牌子自然就是仙人留下的。
“哥哥,你现在在哪里?这个皇帝,弟弟我实在是不想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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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突然打了喷嚏,他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子。
“是唐姬在想我吧?哈哈,别急,娘子,我们还年轻,再等等,来日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