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入学后，田连升还是第一次到他的学校来。

看着整齐的白杨树，两人长行三人成列走过的军校学员兵，属于部队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田连升心潮澎湃，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忘记部队。总觉得在部队的那几年是他活的最单纯最干脆的岁月，那时候觉得活着真好......

田莫宇是直性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中午哭了一大顿把心里那点儿委屈全撒出去了，现在忽然觉得是谁的儿子也没差别，反正他还是他。

田连升见他这样，连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跟着他在学校里转悠怀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坦克兵学员学习开坦克。

“你前几天不是说要当歼击机驾驶员，后来怎么样了？”田连升忽然想起这个事儿。

田莫宇用脚尖在地上划拉着，闷声闷气的，“没选上，做心理测试说我不合格，性格不够稳定。”

“年轻时候是这样，等再大点儿就好了。”田连升安慰儿子，“不开战斗机也好，危险性太高，我还得天天担心你。”

田莫宇脖子一梗，“你才不会担心我，肯定会拍着手叫好，让我好好干！”

他还真会这样，田连升笑了，“这不是你没选上么。”

田莫宇低下头，“爸，我觉得我真的不是你和妈的孩子。你看全家都爱吃的东西，就我不爱吃；相反的，你们不爱吃的，我都爱吃；我的脾气不像你也不像老妈，姐哪都像妈，我哪都不像。”

田连升抬起手搂住儿子的肩膀，“我和你奶奶还哪都不像呢，难道我也不是亲生的？别乱想，咱们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不是我的亲生儿子，爸待你也是一样的，相不相信爸？”

田莫宇点头，“可还是不一样，不是亲生的不气势，我特想知道我到底是哪来的。”

就在这时，一直在场地里转悠的坦克车停住了。一个欣长健硕的身影从坦克顶上的出口站起来，招手叫人，声音沉稳响亮，“坦克的射击镜问题已经调整好了，上来吧。”

田连升盯着从坦克上跳下的人，眼睛都不动了。

坦克兵立刻跑上去，“罗队长，辛苦你了。”

罗燿微点头，到旁边的水龙头那里洗手。他重新回到学校学习，上课训练的空余时间，天天有人找，问题也是五花八门。这一点郭寻和舒语默也很奇怪，不明白罗燿为什么天天冷着脸，还有这么好的人缘。

此一时彼一时，看着老爸盯着罗燿的眼神儿，田莫宇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儿，酸溜溜地说，“罗燿能力超级强大，什么难题找他都能解决，他话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子上，也不傲气，所以虽然天天死着一张脸，人缘还挺好。”

田连升看着罗燿的眼神儿，有期待，有赞许，有激动，“他是那种在战场上，你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战友。这样的战友谁不想要？”

这还是知道罗燿是自己的儿子后，两个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田连升很想走过去跟他说几句话。田莫宇看出了老爸的想法，干脆站起来大喊，“罗队长，这里！”

田连升的心脏就是一停，立刻站了起来整了整围巾，又紧张地抬手压了压额角的头发，感觉手脚都没有地方放了。

罗燿跟坦克班长的人说了几句话，大步走过来，陌生的目光扫过田连升，问田莫宇，“找我有事？”

田连升的心，瞬间就凉了。

田莫宇看了一眼老爸，“不是我，是他找你有事儿。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跑了，不想让人看到自己难受的糗样。

田连升看着儿子孤单的背影，想喊住他，又舍不得难得的能跟罗燿说话的机会，一时踌躇了。

罗燿冷淡地看着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找我有事？”

做了十几年企业大佬的田连升，望着比他还高的儿子，田连升紧张了，半天才说，“家里还好吧?”

罗燿一脸平静，“只要你们别来添乱，就会一直很好。”

田连升的心针扎一样的疼，“小燿，我......也找了你很久，到处找不到你，我，你小时候，最喜欢让我抱着你去看坦克，看飞机......”

“太久了，我不记得，你到底想说什么？”罗燿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个跑车的臭脾气酒鬼，喝醉酒就打人的酒鬼。对田连升他一点熟悉感也没有，只有满满的排斥。

田连升的手都是抖的，他想说的话好多，可看着罗燿冷漠的脸，说不出来。呆了好久，田连升才说，“你现在的机会很难得，要好好珍惜，好好训练，回到部队好好干。”

罗燿点头。

“莫宇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他心里觉得你很棒，想跟你亲近。如果你不是特别讨厌他的话，就，就带带他，他心思不坏，为了你跟我闹过好几回，说我当年做的不对......”田连升说不下去了，眼里带了水汽，“小燿，对不起......”

罗燿不想提这个话题，转头看着在树后探着小脑袋偷看的叶灵灵，招招手。

叶灵灵快步跑过来，“田董，罗队长。”

田连升认得叶灵灵，勉强笑着点头。叶灵灵满眼小星星地看着罗燿，“罗队长，我们想请您参加我们的班会，帮我们制定训练和学习计划，您有时间吗？”

这是他们几个班委刚商量出来的主题班会，如果能请罗燿参加，他们的班会价值就会直线飙升，一定能出彩。

罗燿无奈地笑了，“已经有好几个班找我，我都拒绝了。”

叶灵灵眼里的星光顿时淡下去了，“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罗燿看了一眼田连升，“田董是过来找田莫宇的，你见到他没有？”

亲生儿子叫自己田董，田连升垂下眼，心疼得说不出话。

叶灵灵是个热心的小姑娘，“我刚刚有见到他，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罗燿看着叶灵灵跑远，问了一句，“田莫宇你打算怎么办？”

田连升直接说，“我让人去查了，看看当年是不是抱错了。”

罗燿扫了一眼就知道田连升根本没有怀疑蒋素心搞鬼，眼角一低，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