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快步走上高台,观星台上,一个巨大的青铜日晷临崖而立,从崖底呼啸而来的山风,把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雨势越发大了起来。
她顺着阿晚的视线朝地面上看去,一尺见方的青砖铺满了整个地面,触目所及临崖的两个角落里,青砖上面用细细的线,雕刻成藤蔓的纹路。
寻常人恐怕只将它当成是一种装饰,而对那个图案无比熟悉的云初,一眼就看出来,青砖之上雕刻的纹路,正是青炎族的图腾!
她疾步朝左侧的那个青砖走去,蹲下来凝神细看。
除了纹路,那块青砖与周边的青砖几乎一模一样,那些历经岁月的洗礼,风吹日晒斑驳而成的痕迹,无一不在告诉她,这块刻着图腾纹路的青砖,应是从高台建立之初便存在的!
这个认知,让她猛然站起身,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
祖父云周!见过杀了前朝皇帝的亲王妃,修建了观星台,救下她的外祖母,让他的儿子娶了她的母亲,生下了她,哦不,不是她,是原主!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
她不敢往下想。
雨势越下越大,把她的全身都打的很湿,山风吹来,仿佛如利刃一般刀刀入骨,她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盯着青砖上的纹路,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阿晚见她这副神色,走到她的面前,眉眼温和地看着她,低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样。”
云初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苏锦泽撑起伞走到她的身边,并未发现她的异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青砖,眼光倏然一沉,“这些纹路,和那寺院中的一模一样?”他问道。
云初沉默几息,缓缓地点点头,“若我猜的没错,恐怕那寺院里的图腾,便是仿照的这个。”
容姝刚刚走上来,听见这话,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搂着她的肩膀,关切地轻唤出声:“七娘……”
苏锦泽也发现了她的不对,沉默地看着她,眼中亦是关切。
云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的疑虑,朝他们笑笑,“我没事。”
她说着,便撑起了手里的油纸伞,径自绕着观星台,再次细细看了起来。
图腾排列组合的形状与山庄、寺院几乎一模一样,在这样满是天文、星象的测绘场所,显得格外突兀。
容姝见她神色恢复如常,默默松了口气,也看向青砖上的纹路,迟疑地问道:“莫非……这上面的也是个锁魂阵?”
云初脚步一顿,询问的眼光看向阿晚。
阿晚慢慢走到观星台正中停下脚步,面色平静,沉默地对她摇了摇头。
她凝神看去,只见他所站立的那块青砖上,刻着图腾核心的那个图案。
若是寻常时候,阿晚绝对不会离那图案太过接近。
“应该是没有用。”云初低声推测道。
“这青砖怎么会在这里?观星台不是你祖父主持修建的吗?”直到这时,容姝才想到事情的关键所在。
云初晦涩地点点头,“这件事,恐怕只有问过父亲才会知道。”她低声回答。
又过许久,云初终于停下了脚步,再没有找到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几块青砖,仿佛真的就是几块纹路特别一点的青砖而已。
这个发现,总算让她舒了一口气,朝阿晚微微颔首。
“我看好了。”云初对着容姝和苏锦泽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容姝好奇地问道。
云初摇摇头,“只是纹路特别一点的青砖而已。”
她沉默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就不知道在那些人眼里,会不会赋予它们……特别的含义……”
这句话让苏锦泽和阿晚面上皆是一凛。
“那如今咱们怎么办?是继续留在全石镇,还是赶快赶往延州?”容姝开口问道。
苏锦泽听见这话,眉心一动,亦是开口问道:“你让欢武去密使那里查的‘贵人’,可有眉目?”
一提起“贵人”,想到要办的事,云初面上带了几分凝重。
“只查出来当日刘宏武率军前往肃州与延州交界处的赤林山一带剿匪,为防止走漏消息,整个肃州境内的官道全部都戒严了。”她肃容说道。
“这和小尼姑说的不一样啊,那刘宏武当真去剿匪了?”容姝诧异地看着她问道。
“当真去了,带了五百人,把赤林山一带的匪患尽数剿清,端了几座山头,几个寨子,匪徒约有二三百人。”
云初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继续道:“因为正好是冬天演练,府兵出动都是上报了的,以剿匪来教练新兵。”
话音一落,阿晚露出沉思的神色。
苏锦泽猛地嗤笑出声,“先剿匪,戒严,后面匪徒流窜隐匿到全石镇的寺庙里,便成了理所当然,这个局还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刘宏武的背后是渝国公府,莫非……”容姝看向苏锦泽和云初,忖度着说道。
云初冷冷一笑,“暂且不管是不是,既查出是刘宏武,总归与他脱不开关系,既这样,就让他尝点苦头,看看他背后的主子会不会来救他。”
“好!咱们既在暗处,就没那么多顾忌。虽说他是肃州的折冲都尉,咱们如今只是无名小卒,手里握着百里挑一的暗卫,搞他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容姝撸了撸袖子,挥挥手里的油纸伞,杀气腾腾地看向云初:“你想怎么搞?”
苏锦泽听见要搞事情,一扫之前的深沉郁郁之色,“爷一想起当初被欺负成那样就觉得憋屈,我带的这几十个人,别的不说,杀人放火还是能做的滴水不漏,你要把他怎么办?”
云初看向他们,正要说话,却听见阿晚突然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她疑惑地走到石栏旁边,凝神往高台下面看去,一个瘦高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雨中。
苏锦泽和容姝见她突然这样,皆是一愣,随即也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下张望……
只见那人背着一把长剑,周身带着肃杀之气,他的身后,畏畏缩缩地跟着几个司天监的人,面色惊恐朝他们看过来。
直到那人走到高台下面,仰起头看向他们时,众人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赵飞白!他怎么会在这里?”容姝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