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城中街道上的嘈杂之声也渐渐小了起来，广场市坊中不少修士已收起摊位，各自准备为以后生计忙活。

天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楚凡站在窗口伸了个神清气爽的懒腰，准备去看看城中所谓的‘望月三绝’。

城西广场天道场，敢以天道为名做广场的，想必不会徒有其名，倒是望月城对城池的掌控，实在让楚凡打心眼佩服。无论是散修游民，还是佣兵以及各大宗门弟子，真没有谁敢触碰城池火线的。

修道在与修心，在与天道感悟。

虽说楚凡不信天命，修道也是一个与天争命的过程，可楚凡也不得不承认，万世若想纷繁涌现，却是赖于冥冥天道的残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的确在理。

就像是世间的色彩缤纷，青绿山水生机蓬勃；赤橙红黄，人情冷暖。随便喝了杯仙灵茶，一路直接向西广场走去。

楚凡走路的步子不大，目光在街道四处游离左顾右盼，带着几分感悟人生体悟红尘的意思，街道上各处广场市坊还有不少摆摊修士，旁边也有些人挑挑练练好像捡漏一般。

一路上心境平和，也不去想那些庸人自扰的头疼问题，大约一炷香时间，便见到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广场出现在眼前。

广场被一道观望台从中分为两半，其中一边人声鼎沸，粗略一眼观望过去，入眼便是十数座方圆百丈的白玉石台。

无数修士围在各个石台周围，尽管有防御隔离禁制阻挡，楚凡也能感受到石台上杀机道韵纵横，显然那些石台便是当初那小吏给自己说的斗法台了。

至于广场另一边，虽说也是人生嘈杂，但相对来说却要平和许多，尚未决定先去斗法台还是论道场，一名青衫小吏再次出现在眼前，带着一股卑微笑容，向楚凡递出一道玉牌。

楚凡愣了一下，从这青衫小吏手中接过玉牌，神念扫去，顿时无语一笑。这玉牌竟是与前世那些耍把戏招揽生意一般的招子，上面刻有一道身份号码，除此外还有论道场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规则。

虽说楚凡对此并不很是了解，但大概也能猜出这青衫小吏用意，尤其是看到这家伙递上玉牌后并没有离开意图，取出十几枚下品仙灵石递到小吏手上，对方这才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笑意更浓了一些，腰也更弯了一些。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小吏已帮自己做好了让自己犹疑未定的选择，楚凡自然沿着小吏手势向论道场走去。

第一个入眼的论道台便让楚凡微微一愣。论道台不大，也就方圆十数丈有余，但在台上论道的那名修士，的确慷慨激昂言辞流利，配合法决手势，颇有纵横捭阖驰骋疆场大将之风，期间有理有据，旁征博引，可谓对天道感悟的确达到了一定层次，语惊四座！

双手虚空一捻，有青莲道韵横空，道台上长袍修士胸腔一挺，朗朗上口：“道无形者，化身宇宙万界，繁复难言，却也有至简者……”

话音未必，虚空青莲道韵‘汀’一声应声而散，化作一缕青芒于空中消散，颇有玄意。

长袍修士手掸灰色长袍，眉眼有精芒闪现，随后右手虚张，接着道：“天下大道莫过于求长生，可谁知天地可长生乎？”

“长生者，不入轮回，然仙界有先贤大能留下仙昭，纪元有更替，天道有轮回，故我以为修仙问道者不在长生，而在逍遥宇宙之内，坐忘守静致虚极，圆融唯一，随心所欲合于道……”

‘汀汀汀汀……’

仙元如万花绽放，如仙韵袅袅，颇有空灵之势，似乎这长袍修士真的追寻到了超凡出尘的大道法则，坐看云起时的空灵境界。

楚凡会心一笑，这长袍修士所讲大道的确有其道理，天下大道三千不是云中雾花，这家伙也不是坐而论道，有点真本事。姑且不论此人所追寻天道是大是小，但其一生的确逍遥自然假不了了。

看四座围观修士，不少人都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几人已随着长袍修士的话开始坐照感悟，一时间周围有道韵流转，颇有几分奇异景象，难怪能被称为望月一绝。

哪怕是一些路过不以为意的修士，也都觉得有几分道理，停下脚步频频点头。

那青衫小吏看自己守的这座论道台围的修士多，站在一边咧嘴直笑，待到长袍修士最后来一句：绝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见素抱朴时，台下已是唏嘘不已。

略作停顿，脸上春意盎然，颇有气势，环顾四周，青衫小吏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个破旧袋子，走向人群纷纷点头微笑。

楚凡一怔，脸色精彩无比。

这论道还真与自己前世那些子耍把戏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会有人光风霁月跑这里来论道，同别人分享自己的大道感悟，弄半天也是打着幌子赚钱来着。

得，道不能白听，楚凡也是取出数百枚下品仙灵石向那破旧袋子丢去。其间还看到有些修士丢出玉瓶法宝。

十数息过去，长袍修士似乎喘了几口气，再次衍化出几道法则道韵，周围有修士凝神感悟，接着道：“道无高低，只看境界大小，我追寻游离万界之中，逍遥自在，谁可知此道是大是小？”

周围有道韵升起，与长袍男子周身道韵慢慢相融，似乎真有一分脱离世俗繁杂的感觉，随后化为一道道波纹散去，周围修士再次纷纷向小吏递去不少灵石灵草等资源。

时间随着那一道道道韵慢慢扩散，随后消散于无形，不少修士都是沉浸其中。

楚凡也跟着聆听，不住点头，通过先天道诀衍化，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笑意。

无为于万界，不失于一种天地大道，可在楚凡看来，却依然是小道。天道有轮回是不假，纪元有更替也不假，可若真如这长袍修士所说，他所感悟大道乃天地大道，脱离了万物束缚，最终与天道齐平，那自己所感悟轮回之上的那一丝道韵是什么？

六道轮回，轮回之上尚有超脱天地不为所容的那一丝道韵，绝对不可能是虚无的存在。

再次向青衫小吏丢了百来枚下品仙灵石，楚凡自顾向下一处论道台走去。

却见是一名粗犷大汉，浓眉大眼，浑身肌肉虬起，在台上如龙虎腾跃一般，气势铿铿作响，看的楚凡哑然失笑。

拳风虎虎生威，道韵如紫雷炸响，“我所谓大道，乃一力降十会。什么那些上古大能所言的时间法则，空间法则，五行法则……哈哈，还不是在我一拳之下尽数打爆他们。咱力量修炼到极致，可开山河，崩乾坤，碎时空，灭五行……”

粗犷壮汉言语当真如长相一般，就是猛。一拳打出，罡芒四溢，没有一分柔和的韵味，似乎真要崩裂天地一般。

“你们没听说过，上古时期有一力量道君，一拳出去，方圆亿万里虚空皆碎，空间时间还不是统统化为虚无？就像咱这一拳挥出，我说天裂……”

砰……

虚空真跟着颤三颤，一道道波纹扩散，威猛无比，但显然——天并未裂开。

“嘿，那是咱修为实力欠火候，可你们看这威势，是不是虽无其实，却有了那么几分灵韵？各位道友觉得如何？”

粗犷壮汉这才叫在台上纵横捭阖，牛逼哄哄如天雷炸响，字里行间想要拽出几个温雅的词汇，可就是憋不出来。

“得，大力师兄你这话说的虽然糙了些，但这拳头的确不是吹的……”“大力兄厉害呀，我们可是等着看你的力量道韵是否真能打穿虚空了，不要仙界的，就咱们这半仙角的就行。”

稀里哗啦，这场子够味，看场子的小吏还没开始笑面相迎，一把把的仙灵石便飞了出去。

“那你们可真得等着了，等咱成了寂灭境强者，看我一声天开，万里虚空皆碎，那局面，那气势，岂不比他那什么时空五行道韵来的猛？”壮汉哈哈笑道。

楚凡无语摇头，鼠有鼠道，人有人道，这壮汉话糙理不糙，三千大道的确有力量法则这一说，至少先天道诀万道本源中，楚凡却是感悟到‘力’这个字。

掏出百十来枚仙灵石丢入破碎袋子，继续向前走去。

比起冥元界不知多少年一次的丹道大比才能逢得上的论丹道，这论道场真是对得起一‘绝’字，至少对于亿万修士来说，的确是一处福源之地，无论修为道悟屏障，还是融百家之长，是个好地方。

第三处论道台讲述风之道韵，达大道者，身入风动，化身亿万风中一瞬千万里。

第四处论道台讲论剑道，一剑破万山，剑在道韵起，合身亿万剑意之中。

第五处论道台论道星辰道韵，感悟星辰道韵者，借万界星辰之力，威势与亿万星辰齐平。

……

“上古乃有混沌道君，一手化混元之力，掌开天门，万界开阖，神念所到穿梭千百界面，视万界于无形……”

直至一名紫袍儒雅修士跟前，却见他手掌如执掌天地，风云起，虚空动，论道台周围雅雀无声，落针可闻。

道韵如春雷炸响在所有人耳畔，楚凡看的目瞪口呆，数百人尽数闭目参悟，似乎这紫袍儒雅修士便能带动周围的天道气机一般。

怔怔无语，摸出几百枚下品仙灵石丢过去，楚凡驻足观望。

外围有修士小声议论，此乃烟云山后辈第一人，逍遥津，年仅三十便达到了神婴后期修为，少年时便有绝世机缘，感悟一缕混沌之气，参悟混沌道韵，实力同阶无敌。

楚凡心里暗自惊骇一番，难怪论道能有如此气场，同时也明白过来难怪城主府那美妇会以烟云山后辈第一人与自己对比，更是猜测自己骨龄在三十左右。

楚凡微微一笑，心思百转道：“天下英才虽说不少，可能见到这般绝世天骄，看来运气不错。”

似乎在自言自语，随后竟也跟着众人闭目慢慢感悟，神色悠然。

倒如楚凡心思急转一般，人群中有两名灰衫男子，看楚凡也与众人一般闭目感悟，这才相互一点头，很快转身消失在论道场。

楚凡心中微笑，喃喃道：“好心思，好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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