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正值深夜,也不知腾霄妖王是有何要事须得这么火急火燎与白灵相商。
灰色大蛙被豹将军大力一推,一下子就跌进了洞里来,它本以为那头豹子会陪着它一道去见白灵妖王,却不想到白灵先一步遣退了豹将军,只让它独自一人,不,一蛙晋见。
“这白灵大王不会真的是想吃了我吧”
它只听说过羊入虎口,却不料自己今遭却是送蛙入蛇口了。
灰色大蛙也顾不得什么要事不要事,商量不商量了,只想着小命要紧,赶紧溜走,却发觉整个身子什么也动不了,原来已是被吓得全身发软了。
如它这般归顺了某方妖王的妖兽,并不用像认主一般交出自己的神魂,让对方在魂海中种下精神印记,所以这是去是留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要在他人的魂海中种下烙印,首先便是需要施术者分出一缕神识。譬如先前白灵认叶枯为主,若叶枯要在白灵识海中种下印记,这一道印记便会将白灵的一缕神魂反馈在叶枯的识海之中。
识海中有他物之魂,便是神魂有染,纯净不再,一道精神烙印固然能将白灵完全操控于鼓掌之中,但这丝丝缕缕、难言难明亦难断的因果素为叶枯所不喜,所以他才没有在白灵识海中种下印记。
“大王你害我啊!”
灰蛙在心中大喊大叫,可那一股恐惧却怎么也驱散不去,自然就迈更是迈不开腿,跳不走了。
它鼓了鼓腮帮子,回头望去,只见漆黑一片,豹将军早已奉了命令退了下去,这灰色大蛙现在真是孤苦无依,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过来吧。”
清冷的声音在它脑海中响起,洞府中迷宫似的布局顿时一阵变换,只余下了一条道路,接引这大蛙去到白灵所在的地方。
白灵一是伤势未愈,二是这位腾霄妖王的使者还没有修出妖气,它倒也不屑于将幻术用在这只大蛙身上。
灰蛙心头猛跳,知道白灵妖王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受化境的天敌注目,又是在对方的老巢中,这种子胃口端的是不好受,可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它只得是硬着头皮向前。
待它行入真正的洞府中时,白灵已是恢复了之前的庞大蛇躯,盘在中央,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灰色大蛙本就吓得不轻,再被这血腥气一冲,顿时便六神无主,两只强壮的前肢往前一落,“扑通”一声,直接就吓趴在了地上,哆嗦道:“小,小妖,蛙,蛙林是奉腾,腾霄妖王之,之命,前来请白灵大王您到望缘台一聚,有要事相商。”
这只自称蛙林的蛙精怕的不行,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说到后面反倒一下子捋顺了,倒豆子似的把话都给抖了出来。
只是这腾霄妖王平日里与白灵并没有什么往来,曲屏山脉中自七头化境妖兽分好了地盘之后也就一直是相安无事,近日里白灵也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
白灵也不知是在听还是没在听,雪白的大蛇尾巴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每次扫过蛙林身前,这只蛙精就赶忙往后退一步,直到它“砰”地一声撞在了石壁上。
“白灵大王……”
蛙林不敢与白灵对视,只敢是不是瞟这条白蛇一眼。白灵太大而它又太小,蛙林自然就看不出白灵的喜怒,见白灵许久没有说话,只好硬着头皮,把那张生了疙瘩的蛙脸往上提了提,出声提醒。
这一提,差点没把蛙林吓个半死,白灵吐着信子不说,这间洞室之中不知何时竟又凭空多出了一条青鳞蛇来!青鳞蛇正直勾勾地盯着它,蛇瞳中满是贪婪,蛇信子一吞一吐,就像是在看一盘好菜!
蛙林缩在石壁下,一动也不敢动,心想:“天要亡我老蛙啊,一条白蛇也就罢了,这下还又来了一条青蛇,我这一只蛙只怕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又想:“糟糕,天大的糟糕!我该不会是撞见了这白和它姘头私会吧怪不得这白蛇一副欲求不满的恹恹模样,原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会死的更惨!”
白灵见这只蛙精如此,知道是吓它也吓得够了,这样就不怕这蛙林不说实话,便开口道:“腾霄有什么要事,要你这只癞蛤蟆过来传话”
蛙林不敢在白灵面前争自己是蛙不是癞蛤蟆的问题,只道:“这具体的事,小妖不,不知,我家大王说,除了您白灵大王之外,其他三位妖王都在受邀之列,到时候它才会说。”
青鳞这时拖着七尺长的身子,爬到了蛙林周围,隐隐间把这只蛙精围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它。
蛙林强行扯出一丝笑来,只是这笑在它那满是黑斑点和疙瘩的脸上比哭还要难看,叶枯藏在暗处,见了蛙林这模样,心想这肯定能把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躲在叶枯身后的苏清清怀中抱着一卷画,扯了扯叶枯的一角,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叶枯拍了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没事,别看这些妖兽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它们之中大多数可比我们好多了。”
苏清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像是记起了什么,底下了头去。
宝库外,白灵也缓缓点了点头,对蛙林的说法不置可否,只向青蛇说道:“青鳞,回来吧,别吓着这只癞蛤蟆了。”
蛙林只道自己所料不差,这一青一白两条蛇之间肯定不清白,它把脸埋了下去,像是在磕头叩首,道:“那小妖点告退了。”它心中只想离这两条蛇越远越好,说罢,连忙就要转身离去。
“慢着,”白灵突然叫住了蛙林,道:“你们家大王没说是什么时候吗”
蛙林被白灵叫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只说了地点却没说时间,“小妖该死,还请白灵大王赎罪,我家大王说是在七日之后,望缘台一聚。”它实在是怕得紧了,虽是踏上了修行之路,可这蛙精的骨子里还是怕死了蛇,尤其是这一青一白两条修为都比它高的蛇。
白灵吹出一口妖气,蛙林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来到了白灵洞府之外了,劫后余生,它不敢久留,蹦跳起落间赶紧离开了。
打发走了蛙林,青白二蛇便回到了宝库之中,叶枯又替白灵察看了一下伤势,这才退到一座白云般小“软山头”上坐了。
这团软绵绵的东西也是白灵的收藏,窝在其中,甚是舒服,最妙的是,如果度去一道真气,便能凭空又衍生出许多团这样云气也似的东西来。
青鳞与白灵混在一处,似是在回味方才那只蛙精,恋恋不舍地道:“刚才那只大蛙看起来是肥美非常,要是吞下肚去,肯定是一餐美味。”
白灵难得与青鳞想法一致,附和道:“我一看到它时便觉得口中滑腻,它若不是腾霄妖王信使,我早将它一口吞了,那还轮得到你。”
既已认了叶枯为主,白灵便不自觉地与青鳞亲近了许多。叶枯又承诺了会助它由化境入凡境,重回凡骨境界,这样一来,其实这一青一白两条蛇之间倒也没什么差距了。
叶枯也乐得见这两条蛇和睦相处,而不是成天拌嘴吵架惹他心烦,眼下除了岳丘仍旧下落不明之外,一切事情好像都回到了正轨,只待荀梅几人苏醒过来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两条蛇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待叶枯下文。
叶枯测了测身子,笑着问道:“我一直在想,青鳞你究竟是雌是雄呢”
“当然是雄得了。”青鳞一听,顿时嚷嚷了起来,这等在人族眼中有些尴尬的问题,在它这般妖兽眼中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末了,青鳞又道:“白灵就跟我不一样了。”
叶枯这才恍然,怪不得这条青鳞蛇见了白灵就这么上心,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道:“这么说来,你日后化形为人也是一个男人,那你以后就安心跟着我吧,别再打玄清那边的主意了。”
青鳞只在这曲屏山中生活,没有经历过人世繁华,只对白灵这样的美女蛇感兴趣,人么,就差了那么点意思,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当即就应了下来。
“叶枯,你看看这幅画。”这时,像是沉默了许久的苏清清走到叶枯身旁,将怀中的画卷递了过来。
叶枯接过画卷,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姑娘有什么不一样了,不叫他做“叶大哥”,只称他为“叶枯”,一如在曲屏镇里的时候。
尺幅展开,只见这幅画外在虽好,可实际上内里已经是残破不堪了,画纸残破,墨迹损漏,装裱却是完好无损,想来是被人寻到了画纸,又重新装裱了一番。
画纸缺了许多地方,尤其是中间的位置缺了一大块儿,像是被挖去了心脏,若不是这番精致的装裱,直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幅画了。
叶枯心中一惊,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个比喻。
余下的画纸上,依稀能见到几簇水流,几座山峰,只是都已残缺不全,破损的厉害,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倒是在这幅画的左下角,那里倒还保存得比较完好,依稀可以辨认,那里画着一处山巅,若是登临其上,定可将那几座破损的山峰、瀑流一览无余,山巅上并无人迹,似是欲落笔而又止,只留下了一个墨点,那笔墨用到此处
“哧”
忽然间,叶枯丹田中涌出一股暖流,他内视之下,竟见得那一块被阴阳池排斥在丹田边缘的道牌泛出一阵红芒,道牌上的兽痕似是要活过来一般。
丹田是修士的两大根本之一,道牌与阴阳池争斗的场景犹在眼前,叶枯心中惊疑,不敢怠慢,有黑白起与池中,交错间结作一张网,向着那一块道牌罩下。
这道牌先前便输了阴阳池一筹,黑白罗网罩落,霎时间道牌上红芒一暗,渐渐平息了下来。
白灵与青鳞这时也凑到了叶枯跟前,一左一右,探出两个脑袋来,苏清清则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叶枯以阴阳压制了道牌,回过神来,才发现青鳞与白灵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