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寒看着她,认真的说道:“跟紧我,一步都不要被落下,如果走不动了,我背你。”
何惜柔点点头,然后二人上路。
风雪中,白光下,他牵起了她的手。
远远看去就像一对少年情侣,深夜难眠,相约漫步于雪夜之中……如果忽略二人脸上的凝重,这幅画面应该十分浪漫。
两人手牵着手,显得很自然。
不是说他们已经结成道侣,而是这一路走来,有了太多的肢体接触,早已习惯。
所以风小寒为了让她能跟住自己,而牵起她的手,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但天上的那人很清楚,从雪坑到宫殿的距离,有八里。
他冷眼看着二人身形,居高临下,嘴角微微下弯,有些嗤之以鼻的意思。
男子不信风小寒只是醒来看了天空一眼,然后就破解了这里的空间乱局。
但他眼中的冷漠,很快就变成了惊讶。
再然后转为震惊。
这小子居然真的一步步向那里靠近。
……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究竟走了多少路,两人离黑色宫殿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门柱上盘着的那两条栩栩如生的黑龙。
龙乃圣种,当今世上只有元宗皇帝有资格以龙自拟。
这人雕刻龙柱镇门,也是极有魄力,生前肯定位地位极高,甚至曾占据一方位尊。
何惜柔的震惊比起那人丝毫不差,风小寒带着她左拐右拐,走位飘渺难以捉摸,毫无规律可言,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杂乱的足印。
却真的带她来到了殿门前。
此刻的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张着红润的小嘴儿,模样喜人。
风小寒没有看到这样的画面,他正凝眉苦思,全神贯注的计算着,面露为难之色
那块石碑他没有看的太清楚,当时神识消耗的太多,因为有了那天晚上走错房间被陈枫发配到长虹峰的教训,不敢多瞧。
现在正进行到关键的地步,一步走错,则需从头再来。
摆在风小寒面前的路有两个,一是向左前方迈出半步,直达宫殿正门,二是向后退一步然后右转三步,再向前进一步,绕开前方的一道空间变化。
遇到这样的变数,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回头,看向何惜柔。
她刚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风小寒应该没有看到自己方才的窘态,不然气氛可能会变得尴尬。
果然越靠近宫殿,风雪越小,白珠的光芒就越明亮。
不必大声说话,便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看清对方的脸。
这让二人心变得踏实了许多。
风小寒将两种选择的步骤告诉了她,说道:“到了这里,空间的变化已经及其微小,间隔很长时间才会发生改变。”
他指着一条路,平静的说道:“我会先从这里走过去,如果我到了宫殿门口,你就可能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走过去,如果我消失了,就换走另一条路,然后等我。”
何惜柔张了张嘴,想说些同甘共苦之类的话,却发现他已经向那边走了过去,然后消失。
她回头,果然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了一道身影,他怔了怔,然后向着这里慢慢走来。
何惜柔按照他的说法,退一右三,再进一步,来到了宫殿正门。
当她站到这里的时候,一种奇妙的感觉离她而去,显然是从那里走了出来。
风小寒到这里至少还要一个时辰,她便打量了一番这个宫殿。
殿门也是墨晶打造,高大威严,门后有比风雪更加寒冷的气息传来,门前的两根柱上两尊龙雕盘在上面,鳞片分明,利爪如刀,做仰天长啸状,就连龙须都雕刻出来,神态逼真宛若真龙被定了身一般。
看的久了,何惜柔的目光微散,耳边隐有龙吟响起,蕴含无上威压,龙鳞闪烁中,两条龙竟然活来过来。
墨龙回首,然后盯住了她。
何惜柔登时脸色煞白,识海中生出一阵剧痛,醒悟过来。
雪依然在下,寒风依旧行尽四野。
龙盘于柱上,栩栩如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何惜柔闭眼,默诵静心咒,几个呼吸后她才恢复了平静。
她没有继续去探索龙柱上的奥秘,虽然她对那龙嘴中的珠子很感兴趣。
她的视线落到了殿门前的石碑上,这座石碑是整块的白玉打造,与遗迹门前的白玉碑材质相同,但上面没有功法,只有数个大字。
但风吹雪打,它在这里不知经历了多少年,上面的字迹有些发淡,只勉强可以认清大多数字眼。
“孤夜百刃斩,冷寒……天”
应该是一首诗五言诗句,是作为遗迹入口的那座石碑上,碑文的下半阙。
那句“神功冲霄汉,万载孤阙寒”是何等的霸气无双,恍惚间看到的那个身影是何等骇人恐怖。
下半阙的前一句便初露锋芒,只可惜最后这句缺了两个字,不能一窥全貌,何惜柔颇有些遗憾。
她轻轻摇头,然后向大门走去。
门上有把锁,扣住门挜。
她试了试,打不开。
经过一番思考后,放弃了用剑劈了这把锁的念头。
何惜柔抬起头,发现门上有块匾,三个墨晶大字刻于其上,书法笔力不见得如何深厚,只能说十分工整。但笔锋锐利,连接处有刀剑纵横之意。
可见写下这几个字的时,笔者怀揣着何等高傲的心态。那双写字的手,又在多少条血河里洗过。
与碑文和笔迹中的极度自信一样,这三个字组成的词语也十分霸气。
逆天殿!
……
……
天就是道,道法自然。
所有修行者都在苦求大道,然后证道而成圣。
“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不过是近年来流行的那些小说演义中杜撰的屁话。
人乃万物灵长,妖兽修炼到极致都是化为人形,比如夜听风。
修行是顺天而为,唯有顺应天事,诸般法门才能合天之道,生异象,展威力,不然都是空谈。
更何况大道飘渺,古今诸圣都只是在探索,从未真正触碰过。
如何可逆?
如果是旁人说出了这两个字,何惜柔定会漠然置之,然后很快就会忘记他——能说出这话的人再如何优秀,都注定与大道无缘,不配让她记住。
就连陈枫那般嚣张的人都曾经说过,世界是棋盘,他们是棋子,而道就是规则,棋子跳出棋盘只会变成弃子,所以天不可逆。
魔门曾说要逆天,猖獗一时。
但现在的承天大陆,哪里还有魔门弟子都踪影?
陵里葬着的这位前辈肯定不是傻子,不可能用这么没脑子的词语来给自己安息的宫殿命名。
那他究竟有什么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