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一行有两千余人,其中有一千五百名精兵,剩下的就是各行业的匠作和他们的家人。他们到达匈奴,待昭君和呼韩邪单于完婚后,会有一百名精兵以亲卫的身份留下,其余的士兵全部返回。其他各行业的匠作也会作为昭君的部众留下。
由于队伍中的家眷众多,其中不乏老弱妇孺,所以昭君和亲的队伍走得很慢。好在他们带的物资足够充足,刘骜又通知了路过的各州府务必提前备好补给、全力配合,所以倒也算顺利。
只是沿途环境变化太大,气候与中原地区大为不同,有不少人水土不服,渐渐出现了头晕、腹泻等症状。刚开始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昭君就让贴身丫鬟小夕把带兵的杜斐将军叫来,把自己亲手准备的一车东西打开。里面有几个大水罐、几个装满土的布包,还有一些处理好的药材。这水和土沫,都是昭君在京城的时候亲手准备的,就为了用在这种时候。
昭君把这些水舀出来一些,让杜斐尝了一口。
“这是京城的水!”杜斐尝到那股清澈的甘甜,立马就辨别了出来。
“是的!杜将军让兵士们每天把这些水掺到我们喝的水里,大家就不会再水土不服了。”昭君微微一笑。
“真的可以吗?公主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杜斐有些迟疑地道。
“我出行前专门向太医讨教过,这是防止水土不服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昭君不会告诉他,自己在现代社会就是中医,知道这些方法再平常不过!这些故地的水、土中有微生物菌群,在水中和新环境中的微生物菌群一起繁衍,可以调节人体内的微环境,让人不易生病。
“那太好了!公主未雨绸缪,在下心生敬佩!”杜斐这几天也感觉头晕、恶心,但是他作为队伍的头领,是大家最坚强的倚靠,不能让大家觉得没信心,所以没有说出来。现在见有了这个法子,真是高兴得两眼放光。
“只是这些水,能坚持到我们到达匈奴吗?”杜斐高兴完后,又开始头疼。照目前这样的速度来看,他们至少还要半年才能到那里。
“这些水可以稀释着用,每个水箱里加两碗,两三天加一次就好了。这些水用完了之后,还有这些取自京城的土,取一把放在水箱里,大概一周加一次就可以了。我们省着点用,应该可以坚持到。”
“公主真是蕙质兰心,早早就把这些东西都计划好了!在下佩服!”杜斐一直觉得公主就是娇艳的花朵,需要人精心呵护,没想到这位明昭公主不光有美貌,还有智慧,自己都没想到的东西,她就先想到了。果然不愧是陛下和先帝都选定的和亲人选呀!
“队伍中有些老弱妇孺,还请将军帮我统计下人数。他们体质弱,我还要另外做些准备。”昭君可没心情听他拍马屁,直接又交给他点活儿。
“末将遵命!”杜斐可是有职业素质的人,领了命就干活去了。
两天后,水土不服的症状基本就从和亲队伍里消失了。每个老人和小孩都分到了一个香包挂在身上,里面有苍术、白芷、金银花、艾叶、橘皮等药材,是昭君带着丫鬟们用之前准备的药材亲手缝制的。
水土不服是每个远行的队伍中最大的问题,不少人都因为这个不能成行或丢掉性命。但是昭君的队伍中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个原因出过问题,即便是老人和小孩都好好的。所有人对昭君都是感佩不已。如果说他们之前对昭君的尊敬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那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昭君已然成为他们每个人心中的女神。
荒草离离,黄沙漫漫。走过秋冬,漫过春夏。第二年夏天的时候,向导终于跟昭君和杜斐说,已经到了匈奴境内了,很快就可以和呼韩邪单于的迎亲队伍会合了。
大家欢呼雀跃,群情激昂,加快了速度。经过了这么漫长的跋涉,所有人都疲累不堪,迫切地渴望能赶快到目的地休整一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心情放松的时候,他们却遭遇了此行最大的危机。整个和亲队伍被一队匈奴骑兵围了起来。
这支匈奴骑兵足有三千余众,装备精良,人人配有劲弓强弩,精铁武器。他们将昭君一行人团团围住。杜斐见他们是匈奴人,立刻拿出和亲的印信文书给他们看,表示大家是自己人。
谁知这伙人看了印信后围得更紧了,也不多说话,把印信拿走了,好像给他们更大的头儿送了去。
昭君心下一沉。她知道匈奴这时候分成了五支部落,各个部落之间相互攻伐。前世的昭君随呼韩邪单于到匈奴的旅途上也受到了一小股残兵的骚扰,但很快就灭了,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现在自己和亲的时间与前世大不相同。按照前世的记忆,现在应该是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打得最厉害的时候,难道他们的战场竟波及到这里了吗?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这一行人就危险了。
很快,昭君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有一个特别魁梧、脸上还有着伤疤的匈奴将领骑着一匹高头烈马,又带了约莫两千人来。来了之后那些骑兵又分散开把和亲的队伍围了一圈。
杜斐也感觉到了不对,让手下全神戒备。
那位匈奴将领先是看了看和亲队伍的人数,又看了看辎重车辆,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口问话。
“你们谁是头领?”
“我是!”杜斐挺身而出道,“请问你是……”
“我是单于座下的右逐日王。你们的公主是哪个?”
“公主在马车里。你既是单于手下的右逐日王,当有迎亲的文书吧?”杜斐对这个人一来就这样没礼貌地直呼呼问公主很生气,所以一定要验证一下他的文书信物。
“信物待会儿说,先让公主出来,让我看看她。”那个“右逐日王”满不在乎地说道。
“放肆!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杜斐忍不住直接呵斥道。
“我不看看怎么知道真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的?”那人强词夺理地说道。
“混账!刚才不是给你们看了印信了吗?”
“说不定是你们抢夺的印信呢?我今天必须看到公主的人才行!”
“你……”杜斐万万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虽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肯定不怀好意。只是自己这边只有一千五百精兵,对方有五千余精兵,和亲的队伍中还有很多匠人和老弱妇孺不能打仗,和面前这人撕破脸了对公主的安危没有好处。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昭君的车辆又靠前,他们的话清晰地落入了昭君的耳中。
昭君权衡了一下,刚来的这个“右逐日王”应该是郅支单于手下的人,既然他故意混淆视听,没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应该是还没决定怎么处理自己这帮人。不如就将计就计,假装上他的当,然后再伺机行事。
昭君拿定主意,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那个“右逐日王”道:“将军,我就是和亲的明昭公主,不知可以放行了吗?”
“右逐日王”看到面前一个女子身姿袅娜,声音婉转,但是带着幕离遮着脸,粗声说道:“你就是公主?把幕离揭去让我们看看。”
“放肆!”杜斐听到这人无礼的言论顿时大怒,“唰”地拔出了手中的宝剑。
和亲队伍的其他精兵也纷纷拔剑出鞘,周围围着的匈奴骑兵纷纷扬起武器,要看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杜将军,把剑收起来!”昭君见状赶紧吩咐杜斐道。
“公主!”杜斐犹自气不过道。
“收起来!‘右逐日王’为防有误,要求多看一眼是正常的。”昭君斩钉截铁地命令杜斐道。
杜斐只好收了宝剑,其他的士兵见状也纷纷把剑收了起来。
昭君这才把自己的幕离摘下,看着“右逐日王”道:“将军,你看到我了,可以放行了吗?”
那名“右逐日王”看到昭君的第一眼,就被她的容光所摄,嘴巴张成了“O”型。这哪里是地上的公主,这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啊!他在匈奴的地位也不低,公主也见过许多,纵然汉人的女子美丽些,他也没觉得会美成什么样去。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子的美丽叹为观止。
据说这个和亲公主很得汉皇室的看重。呼韩邪那家伙可真有福气!不过他的福气要被自己截啦!自己把这美人儿献给郅支单于,和汉朝和亲的就是自己这支部落了。郅支单于说过要把单于的位子传给自己的,自己给他送这么一个大礼,这单于的位子是怎么都跑不脱啦!
这姑娘还年轻,郅支单于已经老啦,匈奴的婚姻流行“兄死弟继、父死子继”,这美人儿少不得还要跟着自己呢!想到这里,“右逐日王”伊斯邪看向昭君的眼神变得色兮兮起来。
“看够了吗?快给我们放行!”杜斐看到这个“右逐日王”的眼神色咪咪的,大声喝道,把他的臆想打断了。
“我就是来迎亲的。既然这就是公主的队伍,就请跟我走吧!”“右逐日王”不由分说,命手下以护送的名义,实则是押送着昭君他们一行人往与之前不同的另一个方向行去。
杜斐想要反抗,被昭君用手势制止了。先将计就计,保存实力,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