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继续开火！”无穷弹药向老兵庞大的上半身倾泻过去，子弹出趟、破空、击打出致命的血花。弹痕怒吼，老兵狂叫，轰响不断，炸裂不停。而这一切，在杨奇的感官中，如此清晰，如此缓慢，如此透彻。所以他依然游走在老兵的下盘，在最为危险的地带，造成最为深刻的效果。

战斗在继续，如此惨烈。有人死，有人伤，但无人退缩。

“啊——！”这一次不是老兵在吼，而是杨奇。他张口一声啸，忽然双臂环住了老兵的腿。不知不觉间老兵已经来到了天台的边缘，而杨奇一掀，就将老兵掀了下去。

老兵双臂一展，抓住了陡峭的墙壁。正要跳回去，却见一个人从天而降——是杨奇，他竟然跳出天台追击了下来！

砰，猛烈地打击中，两人翻落而下。六层楼的高度中，两人空中互击，翻滚纠缠，最终，咚的一声巨响，一起砸在停机坪的平台上，然后弹向两旁。

咔嚓，地面崩裂，碎石蹦飞，老兵的大手动了动，从地上爬了起来。庞大的躯体满是伤痕，一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但他依然狞笑着，因为伤口在愈合。拥有如此体质，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爬起身来，回头望去，却见十米之外，杨奇也站了起来。刚刚的坠落中，老兵成了杨奇的肉垫子，所以他并无大碍。

海风呼呼吹来，海潮哗哗涌动，在疯狂的攻击后，杨奇的表情却平静了。“知道么，直到今日，我才算明白他说的话：五感同调，其效近妖。现在，我已经看穿你了，也想通了。”

蜕去了暴怒时的不可自抑，此时，杨奇的身上带着淡然，带着宁静，带着高山仰止的气魄。“你穿越到了美国队长的世界中，但没有完全获得美国队长的力量。你用了伽马射线照射，但却远远不如绿巨人。说到底，你一直都是失败者。”

“我一直在想，你身上的三种不同的气该如何破解，因为那三种气纠缠呼应，看起来真的很强。”上身的衣装已经彻底成为布条，杨奇抬手撕下，展露出同样伤痕累累的躯体。“但有个老混蛋曾经教会了我一件事：一些看起来很强的人，未必是真的强。往往，他们都是色厉内荏，败絮其中。”

“你说什么混蛋！你这垃圾也敢大放厥词？”老兵举步，冲锋，挥拳，他要一拳将这个站都站不稳的家伙打成碎肉！

但杨奇却仿佛没看到他一般。“我不是垃圾。”杨奇左手一翻，无中生有的拿出一件上衣。抖开，穿了袖子，翻了领子，杨奇一丝不苟的将扣子系上。海风吹来，衣袂飘飞，挺拔中带着古典的儒雅。

这，是一件功夫装。

国术世界，精武门中，学拳伊始，唐大爷将这件功夫装交到了杨奇的手上。虽然没有特殊的说过什么，但杨奇一直都知道，在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自己只有一个身份。

“我是个，武术家。”杨奇看向了老兵，抬起了左手，双目神光湛然，明亮如星：“唐氏内家拳派，杨奇。”

砰，拳掌交击。老兵全力一拳轰在杨奇竖起的左掌上，顶着杨奇向前猛冲。杨奇双脚在地上划过长长地痕迹，飞速的被顶向了停机坪的边缘。边缘下，就是万丈深渊。

但杨奇面色不变，自始至终都很淡然。而如同发怒的犀牛一般猛冲的老兵，速度却层层降低，强健的身躯也开始踉跄颤抖，最后竟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杨奇，就停在停机坪的边缘处，差之毫厘，但安然无恙。

“为、为什么！”老兵的声音都在颤抖，双目中全是惊恐。眼前的杨奇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影重合，这种淡定，明明很弱小但又不可战胜，这种妖法一般无法理解的另类的强。“我的力量……去哪了？”

“你的力量从未存在过。”杨奇的左手中弥漫出无声的波纹，顺着老兵的拳头蔓延向他的全身，正是龙象萃取法。“我终于明白，你就是那个感染丧尸病毒的人。你体内的三种气，分别源自于美国队长的力量、绿巨人的力量、丧尸暴君的力量。看起来很强，但其实各行其是。你体内的斗争从未停止过，只是被掩盖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换一个拥有同等力量的敌人我或许没辙，但以你这半死之躯，在我面前只有——腐朽！”

拳，无数的拳，闪电一般的拳，在杨奇双臂的推动下瞬间绽放。戳、点、斩、截，无数种难以想象的攻击方式如同瓢泼的暴雨一般席卷老兵的全身。这每一拳，对老兵的躯体来说都不算什么，甚至无法打出一点瘀伤的痕迹。但一种另类的、难以描述的恐惧却从身躯的每一个角落升起，让老兵无法抵御，无法闪避。

片刻后，云收雨注，杨奇收拳而立，长长呼了口气。

“你不可能战胜唐大先生。”杨奇的嘴边甚至都带上了淡然的笑容：“你连我都打不赢，怎么可能战胜他。想来是被他虐了一顿，灰溜溜的逃走了，然后怀恨在心，才会对武术家如此敌视。”

“你、你、不可能……”老兵从喉咙里往外挤着声音：“你难道也……”

“是啊，你可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天选之人。”杨奇抬起手，曲起手指，对准老兵的额头：“那个讨人厌的老混蛋，应该算是我的——师父。”

啪，一声轻响，杨奇的手指弹在老兵的额头上。这一指头力量很普通，不可能像纲手弹飞鸣人一样一指蹦飞老兵。但这一指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落指之处忽然肿胀起来，仿佛一瞬间就长出一个大瘤子。同时，老兵的四肢、躯干、前胸、后背，他的每一个地方，都豁然肿胀起来，无数狰狞的肉瘤突起胀大，好像他的身体里有很多豁然吹胀的气球。

而这些气球，已经超过了膨胀的极限。

“啊——！！”最后的一声悲鸣后，老兵豁然炸开，化作大蓬大蓬的血雨。每一个肿起的肉瘤都似小炸弹一般粉碎爆裂，喷吐碎渣。筋肉、骨骼、内脏、神经、大脑，每一个重要的地方，都在他自己暴走的气的攻击下，粉碎开裂，再无愈合的可能。

砰，一声大爆，老兵彻底爆炸，散作一地零碎，沾染了大片的地面。

曾经要做世界之主的男人，在此时此地，落幕。

当强纳森呼哧呼哧的跑过来的时候，杨奇正坐在停机坪的边缘上。双腿悬在悬崖外，看着远处的天空。看了一眼那一片难以辨认原本形状的残骸，强纳森眼皮跳了跳，他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攻击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但他并没有惧怕造成这一切的杨奇，反而来到杨奇身边一屁股坐下。

“呃，杨奇，”强纳森抓抓头，踟蹰半晌之后还是问出了口：“女王，是我的亲戚么？”

“亲戚？”杨奇看了强纳森一眼，不觉笑了：“你可以叫她‘表姐’。”

“哦。”强纳森应了一句，沉默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问道：“你在看什么？”

杨奇看了看老兵的残骸，又看了看远方的天。那里，一片乌云袭来，隐约有雷光闪过，风中带着慌乱的气息。杨奇看着云，但看得好像又不是云，他似乎想了很多，片刻后叹了口气幽幽道：

“暴风雨，要来了。”（今天加班很久，幸好昨天攒够了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