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满望着这片天顶宝盖,有了新的发现。虽然乍一望去这上面是漆黑一片,北斗星的位置黯淡无光没有东西,但是仔细瞧,会发现上面其实有个小小的带着极为微弱的光的孔洞。难道这就是贵妃棺椁所在的暗号?
“这么说这宝石做的天顶之上,还有个地方,这个地方才是贵妃真正的墓室?”
“嗯。”唐玖月颔首。
“那地方这么高,怎么上去?”沈满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光滑的岩壁,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攀爬,整个空间都是弧线的形状,最顶部就是弧线的顶端,而北斗星的位置就是在那处。
“总有办法上去。”唐玖月凝思,吩咐道,“让丁楼留在这里,我们先上柱子再说。”
沈满瞧着那断裂的柱子,方才丁楼就是站在那里观察长老以及其他尸首。唐玖月过来一手圈住沈满的腰身,接着沈满便觉得腰身一轻,整个便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轻轻松松地飞了上去。两个人面对面紧紧贴着站在顶端,唐玖月专注于研究那两个孔洞,沈满的脸则在暗处越烧越红,俨然就是个小火炉。
在这个位置,以这种姿势抱着,隔着薄薄的衣料,两个人几乎是在肌肤相亲。
“小满,你看——”唐玖月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
沈满循着她的声音回头望那地方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
原来的两个孔洞处,远看是幽幽泛着光的,近瞧更不太妥当,因为从那洞里透出的光并不是正的光,而是人的眼白,好像有人趴在上面透过这两个洞正往下瞧。这眼珠瞳孔极小,乃至于周围的眼白占了绝大部分,乍看之下瘆人的很。这眼白又带了细密的血丝,一动不动的,正静静瞧着下方。而它正下方的位置就是丁楼所在的地方。
沈满一想到方才自己和唐玖月等人在下面的时候,这眼珠子一直在盯着他们心里就发毛。这东西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是死的还是活的?
“小满,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去保护丁楼。”唐玖月说得慎重其事,沈满很少见见到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可见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或许是出乎自己意料地严峻。
“好。”沈满点点头道,“那我要不要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这样要逃也容易一些?”
“暂时不必,”唐玖月不紧不慢并且言简意赅道,“你解开他的绳索就成了他的人质了。”
沈满一想也有道理,迟疑道,“但是如果我不解开绳索,我只怕到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去保护他?”
唐玖月挑了挑眉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这里的东西都在怕你。”
沈满更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他们为什么都怕我?”想起外面的蝙蝠凶残无比,但是一见到自己就避开。唐玖月又道这里的东西也怕自己,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惧怕的?
唐玖月优哉游哉,斜着眼睛睨着沈满,“我早提过,他们之所以怕你,是因为这地方的主人早已盯上你了。”
“盯……盯上我?”沈满一个激灵,差点往柱子下倒去。唐玖月优雅地扶住她,盯着她的眼睛道,“这墓穴的主人贵妃娘娘曾经是个大美人,她盯上了你,你难道不感兴趣?”
沈满连忙摇头道,“我对谁感兴趣也不敢对她感兴趣呀!”
“嗯?”唐玖月的眼神微微一闪,“你对谁感兴趣?”
沈满竟无言以对,虽然唐玖月这话看似无心,但听者有意。沈满早就心里七上八下,望着唐玖月的眸子,心想着莫非她觉察到了什么才说这些话来故意试探?若是被她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她是否会从此不理不睬自己,甚至将自己赶出师门,从此一刀两断,形同陌路?毕竟这是离经叛道,是世俗不容的事情。
沈满越想越是慌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快放开我!”丁楼在下面突然大喊。
沈满猛然回神,重新站好,眼神躲开唐玖月的,垂下眼睑低声回,“反正我信你,我下去保护丁楼,你做你要做的事情。”
“嗯,好。”唐玖月见她神色微微诧异,但终于还是放过了她。
沈满抱着柱子滑落了下去,来到丁楼的身边,对着他说道,“唐姑娘现在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你还要命的话,就乖乖听我们的话,保持安静,否则我现在就走。以后不管你是被蝙蝠咬得尸骨无存还是被其他什么东西吃了,我绝对不会再回头搭理你!”
她见丁楼已经被吓住,仗着唐玖月的声势继续威胁,“你也知道这里是苗族人的禁地,除了我们,不会有人来找你的。”
丁楼“哼”了一声,歪过头生闷气,但也同时停止了无谓的挣扎。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女子一个恶毒一个狗腿,只要恶毒的这个不松口,狗腿的这个自然不会违拗。
沈满也不强求他做什么,只要他安安静静的就是了。
唐玖月在柱子上半蹲着,凝眸仔细观察前面的那张大网。只见她缓缓往前伸出手去,极其小心地按住面前得一条细细的透明的丝线。她的手极稳,力量却出奇的大,但见她眼神一定,手腕一翻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条丝线抽了出来。
接着眼神锐利地望向丝线的另外一头黝黑的洞口处,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见那地方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动静,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满见着这些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但是还未等这口气完全松懈下来的时候,忽然听见上面“咔嚓”一声,沈满赶紧抬头向上看,却见唐玖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那丝线准确地穿过了孔洞,并将手上的线用力扯动,接着那孔洞便往下带动,一块岩石往下挪动,然后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措手不及的顺着那口子形成的斜坡往下滑……
“什么东西?!”沈满眼睁睁看着那人形黑影从上面坠落了下来,在上空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下,接着才结结实实地落下。
丁楼仰面朝上,身体被捆绑住动弹不得,两眼越睁越大,瞳孔里那黑影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嘴唇颤抖,甚至还来不及说一声“不——”便被那东西砸了个正着。
“哎呦!”
沈满凑过来一瞧,简直目不忍视。
原来那人形黑影的确是个人,不过已经是个死人。想来方才在孔洞里的那对眼珠子便是他的。这个死人腐烂的程度比长老还久,半边身体已经没了只剩下骨头,另外半边被衣服遮挡着,腐烂的肉和衣服黏在了一起。袖子断裂,原本长着双臂的地方只剩下上臂断裂的一点残骸。那断裂处并不平整,就像是活生生被撕扯下来的一般。
这个人头发稀稀落落的,已经全白,耳朵也已经全没了,剩下个洞,死相惨不忍睹。
而更值得同情的,是被这样丑陋的死人“压”住了的丁楼。
“还不给我拿开?!”丁楼暴怒地吼着,他疯狂地扭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受惊了的小虫子。
沈满犹豫道,“我倒是想替你搬开它,但它实在……实在太丑也太臭了。”
丁楼怒不可遏,但一开口就会碰到这个死人,于是只能怒目圆瞪怒视沈满,企图用眼神让她屈服。但可惜他不知道沈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若是好言相劝她可能还会想些办法,但如此一来,她便真的不会再去理会他了。
“唐姑娘,这原来是个梯子?”沈满惊喜地发现自从唐玖月将那岩石拉下来之后,这岩石便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坡形的梯子,上面的台阶虽然蒙了灰尘,但还是能够看见几块清晰的脚印。
唐玖月本要应话,却不想看见了面前的一道墨绿色的光,她表情猛然一变,低头对沈满道,“小满,快带着丁楼上来!”
“什么?”
“快上来!”唐玖月目光锐利逼人,等不及多解释便飞身落在沈满的身边,替丁楼解开了绳索,简短道,“上去!”
沈满知道她这样焦急必有原因,故而急忙登上台阶往上面跑去。唐玖月和丁楼也随之跟上。
“收回梯子!”唐玖月上来后回身道,衣袖“啪”地一声振动。
沈满蹲在入口,见到边上有个铁制的摇杆便摇了起来,那梯子果然渐渐往上升起。可是梯子实在太重,又太过巨大,导致整个梯子往上的速度很慢。沈满原本在吃力地摇着,后来便见到一双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只听唐玖月在耳边轻轻道,“我来帮你。”
两个人的力量加速了梯子合上的速度,在快要闭合的那一段时间,沈满从缝隙里看见了从下方爬出的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有着又长又长着毛的肢体,肢体上被黑色的毛覆盖着,并隐约有倒刺,肢体的顶部是个尖锐如刀的利刃,死死扣着地面。
它正向着正下方尸体的部分走去,沈满只能瞧见一部分。有一下子瞧不见它,但是能够听见它沉重的呼吸,它就在他们的正下方行动着。
就在这缝隙将要完全合拢的那一刹那,那具尸体的正脸突然出现在了裂缝处!沈满吓得往后一倒,那尸体的半颗脑袋都已经没了!
“小满,别怕。”唐玖月轻轻按着沈满的肩安抚道,“它伤害不到我们。”
随着“轰”地一声,下方的缝隙终于完全合上,几个人于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