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回到王朔院子的时候,王朔正在练习八段锦,身躯舒展,张弛有度,王朔平常勤习弓马,为了保持身材不变形,经常会辅助练习一些柔术,比如八段锦、比如五禽戏。
“处理好了?”王朔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处理好了!”朱雀应声,站到王朔身后去候命。
须臾,王朔收了阵势,缓缓的吐气,平复呼吸。
“朱雀,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王朔闲聊道。
“朱雀忠心。”这是朱雀最引以为豪的,当初她不过是二等丫鬟之一,还是郡主派来的,但她只认王朔一个主子,才有今天的“朱雀”。
“不,嗯,不全是,忠心是好,我最爱的还是你有争心。”王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当初那么多丫头,只有一个人愿意跟着训练,愿意做出改变,这世道太艰难了,对女人来说更甚,若是自己不坚强独立,只知依附他人,活着又有什么趣味。”
“朱雀明白,日后定当忠心为主,亦不让旁人代奴婢做决定。”朱雀连忙表忠心,这次小鑫的父母也牵涉其中,想当主子想疯了,居然打起了郡主的主意,朱雀认为这是王朔在敲打自己。
“好样的,女人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惜了~”王朔叹息着进内室洗漱,朱雀突然之间觉得主子可能只是有感而发,与她无关。
郡主的病是心病,只要她自己想通了,王家什么样的好药补品没有,很快郡主就能下床走动了,听闻王子腾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吃住都在军中,更是心疼,暗中决定要把家撑起来,不让儿女受苦。
薛鸿那边也传来消息,邀王朔一叙。
再次来到灵秀山庄,薛鸿带了厚厚一叠资料过来。王朔翻看其中,都是些边关出入可疑人物、货物的记载,还有些黑话之类的,她可不太看得懂,问道:“什么意思?”
“世子爷孤身带兵深入草原,已然失踪;那个写信求救的副将还未查到背后是谁,但确定不是陛下授意的;如今在西北主持军政的是陛下潜邸心腹大将,他一直在搜寻世子爷的下落,并且下令抓活的。”薛鸿解释道,他把资料带来并不是怕王朔不相信自己,只是盼着王朔在分析信息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为他弥补不足。
“也就是说陛下如今还是向着勇王府的?果然。”王朔就觉得陛下的态度不对,这么大的事情,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就是皇亲国戚也该全部羁押天牢才是,哪里向如今这般心慈手软。
“你瞧瞧这个。”薛鸿从那叠资料中抽出一封信递给王朔。
王朔结果一看,上面有藏头错序的方式写着“诱敌深入,里应外合”,而且落款还是勇王妃写给世子爷的家信。
“你的意思是我大舅不是失踪,而是有预谋的诱敌?”王朔惊喜道。
“可能是,其实是不是有预谋不重要,草原上难辨方向,如今情势又对勇王府不利,就算是真的,勇王世子不能立功归来,甚至让蛮人再多占几座城池,就算是真的也要变成假的。”在薛鸿看来,如今谁能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当初的计划无关紧要。
“怎么会?总不可能是外公自己定的计划吧,陛下知道其中真假,他不会看着勇王府蒙冤吧。”王朔不敢置信道,陛下已经多大年纪了,都说人越老越心软,当初十几个兄弟,可就只剩勇王一家了。
“如今谁知道勇王爷一家蒙冤,只要咱们那位陛下不说,旁人还能如何?”把知道真相的人直接杀了就是,勇王一家早该有为这个计划付出代价的觉悟。
薛鸿接过王朔手里的信,往资料堆里易一摔,道:“别整这些没用的,要不就去西北看看实况,要不就去京城细听风声,在这儿天高皇帝远的,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广东实在是太远了,等消息送道,情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更不不可能遥控指挥。
“你说的有道理。”王朔低语道。
“不会吧,你想去哪儿?”薛鸿惊讶道,看王朔的样子,不是随口一句啊。
“去京城吧,你给我派个接头的,把消息传给我,我好行动。”王朔自顾自的把计划定了。
“哎,哎,哎,我可没说要帮你去京城啊,还派个人给你,你怎么不直接飞回去!都说了不能牵连到薛家,我连通政司的势力都小心着用,还派个人!哼!”瞧瞧这异想天开的主意,薛鸿那白眼儿翻的。
“不全面掌握通政司,你怎么会想要摆脱它,这么多年你就没培养出一二心腹,我看你才是骗我的吧!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全广东谁不知道你和我家交好,到时候出了事,我第一个把你咬出来。”王朔龇牙咧嘴的威胁道。
“没用!这套没用啊!我是真不能用通政司的势力送你上京城,我家商铺好多都是暗桩,我没这么大本事大变活人。”薛鸿连连摆手,绝不答应。
“摆脱通政司……”王朔拖着声音诱惑道。
“最多派个人给你,最多一个!”薛鸿赶紧改口。
“再……”王朔还想再讨价还价。
“别再了,再没了,你知道培养一个人花我多少功夫吗?露过面就不能再用了,你知道我多大损失吗?”薛鸿吧啦吧啦就开始给王朔算账,一句话,打死不肯再出力。
“小气鬼,一个就一个。”王朔嘟囔道:“你不送我上京,我怎么回去?”
“我说,你是魔障了吧,正大光明的回去啊,你又不是地方官,无旨不得离任,直接去就是了。”
“对啊,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您真是聪明绝顶啊!”王朔捏着嗓子用甜腻的声音恭维道:“我爹肯定是瞎的,他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会保护我好好回京的。”
“哦~忘了还有你爹!”薛鸿一拍脑袋,是啊,忘了王朔并不能做王家的主。
“要不直接和你爹说?”薛鸿建议道。
“你当我没说,稍微试探了一下,绝无可能。我爹能干出纳妾表忠心的事儿来,可见态度。他现在心心念念保全王家,绝不肯能冒着被牵连的风险出手。”必要的时候,王朔也该发挥联姻的作用,为王家稳住局势,这也是王朔如此心急的原因之一。
“那就就不怕被连累?”薛鸿问道。
“不一样。”王朔叹息一声,道:“有人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人觉得活在泥淖里不如质本洁来还洁去。”
“你怕没尊严的活着。”
“看情况,也许我如今慷慨激扬,事到临头却有退缩了呢。”王朔避而不答,薛鸿却知道她这话比捶胸顿足、指天发誓还有用,是心里真正有主意的人说的话。
“不说这个了,既然你不能送我回京,就帮我找个人吧。”王朔转移话题道。
“找谁?”
“中山王徒耿。”
“他在广东?”薛鸿惊讶道,他掌着密探都不知道,王朔怎么知道的,难道两者之间有秘密联系?薛鸿看王朔的眼光顿时就不对了。
“想什么呢?我是在街上偶然看到的。”王朔翻白眼道。
“是啊,偶然看到的,我怎么没偶然~”
“爱信不信,自己没本事,还要怀疑别人,真是!”王朔大开嘲讽。
“你还没上京了,就这么过河拆桥不好吧。”薛鸿简直被王朔这臭脾气给气死。
“帮不帮,一句话!”
“帮,帮,帮,你在哪儿看见的,什么时候,什么样子,想要多久找到他?”
王朔抽了一张白纸出来,把那天在酒楼吃饭时看到的身影画了下来,工笔画,不求传神,只求形似。
“差不多这样吧,以他的气质,最适合扮演的应该是游学的学子,出巡的贵公子,四处进货的儒商一类。”王朔把画像递给薛鸿。
“嗯,不错,你画影图形的本事不错,比那些刑部的大老爷们儿还好,瞧瞧那些城门上贴的通缉令,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吗?难不成有胡子没胡子就能区分一个人吗?”薛鸿嘲讽刑部的吏目有一手,道:“能教我吗?”
“只要你帮我办了这事儿,这份本事就当添头送了,你让人来学就是。”王朔不在意道。
“有了画像就好办了,我会尽快让人给你消息的。”
“嗯,多谢了,我先回去准备,随时可以出发。”王朔应道,她要先回去说服郡主为她保密,不要把事情告诉王守忠,王守忠并不愿意为勇王府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