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战书送上去第二天,军炮团就接到了军长下达的“立即赴川抗震救灾”的命令。
接到命令,庾虎集合全团指战员召开了誓师大会,然后又对各连队的出发情况和物资准备进行了最后的检查,他本想下达命令,直奔灾区的。中午,却接到了滨海火车站军代表发来的乘车指令:下午三点登车,五点准时出发。
原来,地震发生后,由于全国各地都在往四川震区抢运抗震救灾物资,公路运输十分紧张,沿途早已是车满为患了,所以,上级指示,凡是川外部队参加抗震救灾的,尽量乘火车出发,缓解公路运输压力,提高效率,保证部队按时抵达灾区,提前进入救灾行动。
铁路运输是炮兵部队远程行动的常训科目,由于执行抗震救灾任务,只运兵不运炮,省去了在车体上固定大炮的程序,不到四点钟,全团一千多名指战员就稳稳当当地进入了自己的位置,只等火车鸣笛出发了。
各营、连队官兵乘坐的是闷情罐运输车,别看闷罐车上的设施有点儿简陋、有点儿原始,但是,连队战士上车之后,打开背包就可以躺在被褥上休息,可坐可卧,十分随便。庾虎当连长时,外出时也与大家一齐睡在闷罐车厢,现在,由于指挥工作需要,军代表为团首长挂了一节客车车厢,这样,工作、休息都比较方便。
庾虎检查完了各连队登车的情况,与政委回到指挥车厢,就打开了收音机,拨到那个频道,里面一阵沙沙的电流声传过,就响起了指挥连无线通讯电台的呼叫,接下来,各营、连的无线电台顺次回答,整个部队的情况昭然若揭了。
庾虎想,无线电这东西先进是先进,可是也太不保密了。将来对敌作战,人家只需要干扰一下你的信号,你这电台发信号就困难了。再说,部队一出发,你连长、营长的这么大喊大叫,军队实力不都暴露无遗了?好在这是救灾,无密可保。若是在战时,可就等于泄密了。看来,无线电通信还得用密语、密码比较好一些。于是,他打电话告诉指挥连长,让通讯排立刻改用密语喊话。可是,由于这次部队行动时间仓促,战士们还没来得及背诵密语,这样,就只能明晃晃地大喊大叫了。
于是,庾虎和政委打开收音机,就眼睁睁地听着“红旗”主叫台发布了团长第一道命令:关于做好行车安全工作的通知。
经过几个弧形弯道,火车驶出了滨海市区。天慢慢黑下来,黑暗就父一张巨大的幕布,遮在窗户玻璃上,只是在某个地方闪烁着几颗如豆的灯光,显示减空间的距离。庾虎嚼完了炊事班分发的饼干,便和政委向军司令部报告了出发情况:一切正常。
半夜时分,火车驶入北京,开上了京广线,沿途一直顺顺畅畅。第二天,战士看着火车鸣着欢快的笛声奋勇向前疾驰,一个个情绪高涨,一个劲儿地唱歌、拉歌。可是,车一停下,他们就着急地发起了牢骚,为什么老是停车?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往前开?有的四川籍战士甚至于急得骂了起来:龟儿子,这车是怎么开的?怎么停起来没完啊?不知道老子救人着急吗?一些连长也跟着着急,不断地打来电话:火车什么时候开呀?能不能快点儿开?战士们着急啊!听到这些催促和骂声,庾虎也毫不客气给予回击:你们嚷嚷个屁?你们躺在火车上还知道吃饭喝水睡觉呢,司机师傅不得轮流休息休息?火车不得加油、加水吗?老老实实在车上打你们的扑克得了!他这一骂,电话安静了许多,再听听车厢里,牢骚满腹的情况不见了,战士们一个个躺在被褥上,干脆睡起了大觉。
睡吧、睡吧,到了地方,你们想睡也睡不下了!庾明看着这可爱的战士,心里不由地念叨起来。
回到车厢,政委也劝他睡一会儿,可是,他哪儿能睡得着觉?昨天让军长骂了一通,他心里至今还在琢磨,自己对狄花儿,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她怀了孩子,自己安慰一下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跑到产房里去呢?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杨健,人家也承认孩子是他的。他庾虎何必自作多情地前去探望?就算是前恋人吧,花儿早已经背叛了他。他何必又要表演一番?再说,自己并不是没有恋人啊!军红对自己关心、挚爱不用说了,单就她的父亲对自己的帮助,就足以恩重如山,让他对军家忠心耿耿了。自己这样不加思索地跑去,是不是太对不起军红了呀?接着,不知道怎么,他又想起了那个风流之夜,想到了狄花儿与军红两个女人在初次的不同表现,那个军红与他缠绵之际,极为担心、及为惊恐,看到男人的身体,她是那样害羞、那样腼腆,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似的。几乎要激动地落下泪来。可是,花儿就不同了。那个军营之夜,与其说是庾虎性情难忍,倒不如说是花儿在勾引他。当他们开始后,花儿轻车熟路似的,像是与别的男人做过了多次。一点儿也没有惊讶、激动的感觉和表现,由此,他想起了那个孩子……那会是他的吗?看来,杨健与她,并非逢场作戏,偶尔为之,他们一定是同居一室,甚至过上了夫妻同居的生活了。自己几乎就是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了。对于这一点。他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心里对这个花儿还是恋恋不舍呢!假如军红见面之后提及此事,他将作何解答?
“团长,你出发时,给这里打电话了吗?”
政委眯起了眼,昏昏欲睡地问他。
“哦,打了。”
庾虎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告诉他,接着又问,“你给家里写信了吗?”
问完了,庾虎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这么在的行动,人家能不写信告诉家里吗?政委是农村入伍的。妻子是乡政府的干部。家乡生活困难,至今没有普及电话。他与妻子联系,只能*鸿雁传书,哪儿像自己,有个屁大的事儿就拿起电话与爸爸妈妈唠叨个没完。现在,人家问自己自己是否打了电话,自己却问人家是否写信,这不明明是凸显自己的优势吗?
“嗨,干脆,给嫂子买一台手机算了,联络方便啊!”
政委比庾虎年纪大,庾虎就称政委的爱人叫嫂子,“实在不愿意打电话,有事发短信也方便啊,一条才一角钱。”
“她们乡政府乡长都不用手机,她怎么好意思拿个手机显摆?”
政委叹息了一声,“看来,我要过幸福生活,就得让她办理随军手续了。”
“那就办呗!”
庾虎呼一下坐立起来,“救灾回去,我去找军政治部……他们那个管家属的小子,凭什么老是卡我们?你的级别、军龄,早就够条件了。”
“我要是想办,在师里也就办了。”
政委解释说。
“那为什么不早点儿办?”
“随军的事儿好办,工作不好找哇!”
政委发愁的说,“她现在虽然是个乡镇干部,起码也算是个公务员。可是,到了部队安排工作,哪儿找公务员岗位去?滨海这个地方,现在连街道、社区都安排不进去了;只能去企业,再就是自谋职业……”
“自谋职业?还用他们政治部干屁?”
庾虎恨恨地骂了一句,“算了,等回来,我还是直接去找市人事局吧!现在再怎么困难,也不差咱这一个人。”
“谢谢老弟。”
政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电话响了,政委接了过来。
“是军长。呵呵,”
政委放下电话说,“他让我嘱咐你,到了四川灾区,要服从指挥部统一调动,不要给人家发脾气……”
“军长……老是对我不放心啊!”
庾虎喃喃地嘟囔了一声。
“我看,等你回来,就和军红把事儿办了吧!”
政委不知道怎么扯起了军红的事儿,“人家大你两岁,心里着急啊!你再不结婚,我看军长都要有意见了。”
“可是,她并不着急。”
庾虎告诉政委,“前天,她在电话里还鼓励我,要我在团长这个职位上干出点儿名堂来呢!”
“人家那是你的工作。你可别执迷不悟。”
政委继续规劝他说,“另外,她那舞蹈队的活儿,得保持形体,结婚一怀孕,她就不能上台了;也许她刚刚到海军,是想多干几年工作吧!我看这事儿,你最好主动点儿……”
政委说着,掏出一支烟,扔了过来。
“嗯……”
庾虎接过来烟,点了一下头,心里想,你知道个啥?你不知道我这儿还有个花儿不好处理吗?
火车减速了。慢慢驶进了一个大城市。庾虎隔着车窗向外望,外面已经是午夜了,在散落的路灯的照射下,他看见城市的街道呈现出灰白的颜色,它们慢慢地晃晃悠悠地向后移动,就像处在梦境之中似的。偶然闪现的行人和车辆,更加深了他的这种印象。
电话又响了起来,指挥连长报告:车到了郑州市。一会儿就要往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