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的有位哲人说过一句话:如果你认为某样东西是铁定正确的话,那么,你离错误已经不远了。
对于棚户区改造的事儿,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是一件不能不办的事情。卧地沟的群众住在那种小棚房里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受苦遭罪,这已经是政府多年的欠帐了。现在,房子时常出现倒塌伤人的事故。再不改造,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另外,“北方重化”投资建房,并非是白白奉献,如果那些腾出来的土地出让给我们建新厂房,那将节省多少征地费用?又省去了多少办手续的麻烦呀!另外,中央提倡以人为本、号召建设和谐社会。我们改善人民的住房困难,正是以实际行动落实党中央的指示,这于民、于地方政府、于“北方重化”都是有好处的事啊!这样三全其美的好事,谁还会提出反对意见?
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我把这件事和省长一说,省长就火了!
“庾明,你告诉我,这事,是谁让你干的?”
省长阴沉了一张脸,让我觉出些不妙。
“是吕强在中央考核组和青孔骥面前提出来的,我不能不同意啊。”
我细心解释着。
“吕强,他是一市之长;孔骥,是蓟原的一把手。棚户区破落这么多年了,要想改造,他们为什么不动手?”
“大概是市财政困难,想用我们的钱资助吧!”
“市财政困难,他们可以找省政府;凭什么向企业伸手,向企业摊派?”
“省长,人家为人民谋福祉;也是做善事啊!企业拿点儿钱,也是应该的啊!”
“既然这样,你当市长时,怎么不做这件事?”
“这……主要是财力不允许;即使我向省政府要钱;省政府也拿不出来呀!”
“呵呵……”
省长听到这儿,笑了笑,“这么说,你还挺体谅我呢!”
“省长,我真是这么想的。”
“你要真这么想,你就是真错了!”
省长说着,神色严肃起来,“为官一方,首先要明理;要知道事情的本原;事情的责任。老百姓的住房问题,本来就是政府的事情;与企业毫无关系嘛!至于地方政府财力不足,求助于企业,这事不是不可以,但是要通过正常的途径、正常的渠道;现在,吕强一声求援,你就慷慨解囊;你这个总裁,也太不拿董事当回事儿了吧?如果将来董事会查你的支出帐,你怎么解释?”
“省长,这……这不是正向你汇报、向你请示吗?”
我赶忙解释,同时,心里又想,“北方重化”是省政府的控股企业,大事都是你省长说了算;现在我要用企业的钱为老百姓做好事,难道你省长还不同意?
“请示?如果我不同意呢?”
省长说完,又笑了笑。
完了!看到省长的表情,我立刻觉得此事凶多吉少了。
“省长,这事儿,难道你真的不同意?”
我的声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乞求开恩的样子;心里差不多在说:省长,你就高抬贵手,让我过去吧!
“庾明,这件事,我为什么要同意?”
“省长,你是政府首脑。解除老百姓的疾苦是你的责任;现在有人要给老百姓盖楼房,你怎么不同意呢?”
“庾明,我是一省之长,关心老百姓的生活是我的责任;但是,我同时也是“北方重化”董事会的董事长。我不仅要考虑老百姓的困难;还要考虑政府的信誉;保证让这些外国投资者获得预期的利润。如果我把公司的钱拿来给老百姓盖楼,建立自己的政绩工程,这是不道德的。”
“省长,公司出钱不是无偿的。我们要通过为老百姓建房;获得腾出来的那片土地。”
“用建房换土地?好精明的算盘!”
省长呵呵一笑,“庾明,这事儿,谁答应你了?”
“我们改造了棚户房,难道孔骥、吕强在征地问题就不能为我们开绿灯吗?”
“如果他们不开灯;而是给你亮黄牌、设障碍呢?”
“他们要是这样,我就去找省委。”
“省委?呵呵,庾明啊,别说找省委,如果能解决问题,你就是找中央我也。可惜,在这件事上,你想得简单了。”
“简单?”
“是啊,庾明,话说了大半天,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省长,你是说,孔骥、吕强他们不会那么好心成全我的想法?”
“庾明啊,有一句话,事到如今,我不能不告诉你了。当年,你被人家整到农村去,我把你推荐到‘北方重化’做总裁;那是反对声一大片啊!其中叫唤的最凶的,就是蓟原那一帮子人。所以,这个总裁的位置,来之不易;你要珍惜啊!将来,如果你再弄出什么事儿来,保不住这个位子,我可没法救你了!”
哦!事情这么严重?
不过,省长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到省长气得发抖的嘴唇,我立即提醒自己:还在这儿啰嗦个啥?快走吧!
是的,我对棚户房改造的事儿,只算了经济帐;只凭了一股忧国忧民的激愤和一腔热情;对于其中将要出现的困难,我考虑了多少呢?
尤其是,我的以建房换土地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如果我以几十亿的代价盖好了新房,而吕强和孔骥并不想出让那些土地;到时候,我该向董事会做何解释?
如果董事会以此巨大失误免去我的总裁职务,我将如何面对省长的提携?如何面对我的部下……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浑身上下开始了发抖……
送棉路上的凄风苦雨,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省长,对不起,耽误你半天工夫。我走了。”
我恭恭敬敬地站立起来,向省长告辞。
“庾明,你的想法不错;当了总裁,还惦记着蓟原的老百姓,这种精神值得赞扬。嗯,我的意思是,好好做你的总裁吧!董事们对你的成绩很满意。我希望你继续做下去;好好做下去……别的闲事儿,咱们不去管它……记住了吧,啊!”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102章 君子协定第102章君子协定棚改的事儿,说说容易,实施起来却很复杂。
省委书记发誓搞棚户房改造,绝不是一阵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我想,对于一些具体问题,他不知考虑了多少遍了。
中午,在餐桌上,书记把孔骥和我叫在一起,再一次问起了相关的情况:“孔骥。蓟原市的棚户房,到底有多少平?”
“这……”
孔骥一下子语塞到了,“政府有个统计数字。”
“嗯……这个数字,吕强应该知道。”
书记点点头,并没有责怪他,却扬头问道:“喂,吕强呢?他干什么去了?”
“呵呵,书记,中央考核组找他谈话;就没有来陪你。”
孔骥告诉他,“估计,现在他们也要吃饭了。等他们完了事,我让他马上过来。”
“哦,不急不急。既然是陪中央考核组,那就等人家谈完吧。不过,‘棚改’是牵涉到全局的一件大事;有些事,我们必须心中有数啊!”
“我记得,全市集中连片的棚户房,大概是260万平方米。”
我看到书记着急的样子,立刻说道,“嗯,我也只是记个大概……”
“全省1000万平,你们蓟原260万平,差不多。”
书记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数字,然后又问我,“庾明,如果全部改造,得花多少钱?”
“至少得50个亿。”
我脱口而出。
“要是这样,全省就得上百亿了。省财政……真得吃不消啊!”
书记搓了搓手,“看来,我得向中央伸手了。”
“书记,这棚改,不光是钱的事儿。”
我想起了秦柏搞棚改失利的事,不由地想提醒书记一下。
“是啊,孔骥,听说,前几年秦柏同志也主张搞过‘棚改’,怎么就没成功呢?”
“主要是,老百姓反对,拒不搬迁。”
孔骥这一下说明白了。
“‘棚改’是为老百姓谋利益,他们怎么会反对呢?”
书记不解了。
“房价太高,老百姓拿不起扩大面积费;若是搬迁,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给书记解释。
“哦,是啊!别的城市搞拆迁,也是这个矛盾。”
书记联想起来,“可是,人家房地产商搞开发,就是为了挣钱;你总不能让人家无私奉献吧?”
“所以,书记,我建议……”
憋在心里的话,我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这次搞‘棚改’,不能让开发商插手。”
“不让开发商干,政府哪儿来那么多钱?”
听了我的话,孔骥第一个反对了。
“孔骥,听他说嘛!”
书记冲孔骥摆了摆手,“也许庾明同志有好的办法。”
“我的意思是,‘棚改’是一项惠民工程,而不是什么经济开发项目;所以,为了让老百姓得到真正的实惠,这件事必须由政府来操盘;这样,开发商得到的利益才会转移到老百姓身上;也只有这样,才能降低房价,让老百姓买得起,住得起;才能让他们配合政府,顺利搬迁!”
“嗯,庾明同志,说得好,继续、继续……”
书记鼓励我。
“另外,既然是政府为民谋利的事儿,就得特事特办;有些收费项目,政府就应该取消。譬如,土地出让金、城市维修费……”
“你说的这些,理论上没错;可是,老百姓很现实,他们既不想花钱,又要住楼房;这……全*政府补贴,财政承受不住啊!”
“可是,你让开发商挣钱,房价下不来,老百姓会承受不了哇!”
我反驳了一句。
“是啊,这是个矛盾……”
书记听出了其中的门道,“一方是群众的承受能力,一方是建房的成本支出;都得兼顾。可是,既然我们搞的是惠民工程,我们就先要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孔骥啊,‘棚改’是全省性的大工程;我们不会把担子全部压在地方财政身上。刚才我说向中央伸手,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伸手要钱,得有充分的理由,得把帐算明白,这样,中央才会下决心。嗯,你呀,先把情况摸准;把数字搞清楚;最好再制定一个可行性方案交给省里……”
“书记,请放心,只要省委下了决心的事儿,你指到哪儿,蓟原市委就打到哪儿!”
别看孔骥心里没数,表决心却是慷慨激昂,英勇悲壮。
“孔骥,不要小瞧了困难啊!”
“困难,主要是钱的问题;我们蓟原有‘北方重化’这个大财团;有庾总裁大力,这项工程一定率先完成!”
嗬!果然不出季小霞所料,孔骥竟在最后来了这一招。
“‘北方重化’?”
书记一楞,“庾明,你们那些董事,会同意拿钱为我们的老百姓谋福祉?”
“书记,平白无故地往外掏钱,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我索性把心里的想法都抖落了出来,“在我们这个商品社会,干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要蓟原市委、政府以实际行动‘北方重化’的发展,让董事们拿点儿钱,不成问题!”
“你要蓟原怎么你们?”
书记一下子就听出了我话中的味道,追问了一句,“嗯,说具体点儿。”
“书记,‘北方重化’下一步要上几个新项目、需要建新厂房,需要征地;孔骥书记,卧地沟如果搞‘棚改’,起码能腾出50亩平地出来;如果你把这些土地出让给‘北方重化’,我很感激!董事们也会很感激的。”
“哦,你小子……是想用建房换土地呀!”
书记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庾明同志,你说得有道理。可是……”
孔骥刚刚说了一句肯定的话,随后却是烦人的转折,“这土地的事呀,国家有法度,省里有政策;不是我们蓟原地方政府说了算的。这事儿,我可不敢答应你。”
“孔骥书记,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搞一笔交易;这笔交易的前提是平等交换。不存在谁支援谁的问题;更不是谁求助于谁。”
看到孔骥的态度,我不得不拿出商场上谈判的口气和招法来,“如果孔书记连这点儿诚意都没有;我只好拿钱去沿海城市买地了。最近,省委为‘五点一线’经济开发区制定了优惠政策,那些旧厂房都是低价出卖的;现在,只要有钱,在哪儿都能买到地皮。我是考虑到卧地沟老百姓将来的就业问题,才舍不得把这些项目抽到外地去……”
“呵呵,全省一盘棋啊!”
书记挥挥手,打个了圆场,“孔骥啊,我看,庾明的意见你们可以考虑。俗话说,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用腾出的土地换个改善环境,换个老百姓安居乐业;不吃亏啊,呵呵!”
“好好,我们照书记的批示办就是了。”
孔骥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应付了一下书记,就让服务员把酒菜端上来了。
还是吕强处事精明,他陪中央考核组吃完午饭,赶到宾馆,听了书记的意见,立刻表态“同意”;还连连提醒孔骥,这事儿“我们不吃亏、不吃亏……”
于是,当着省委书记的面,我与吕强、孔骥三人来了个君子协定:北方重化拿出两亿资金及必要的工程技术力量支援蓟原卧地沟棚户区改造;蓟原市委、市政府负责棚户房改造的搬迁、入住、建房招标等具体事宜;待搬迁结束,蓟原市委、市政府将卧地沟腾出的50亩平地出让于北方重化建设新厂房。
为了这个君子协定,我与吕强、孔骥多喝了三杯白酒。直到季小霞让司机送来了降压药,我才收兵罢战,回到公司大楼里来。
看到我红扑扑的脸,季小霞认定我一定是让孔骥、吕强灌多了酒,吃了亏;不由地撅起嘴,埋怨说:“你和这些个王八蛋在一起有什么可高兴的事儿,一下子喝这么多?”
“什么,王八蛋?人家是市长、书记……你怎么出口不逊呢?”
“这不是我骂他们,是他们自己承认的。”
“什么?承认自己是王八蛋。谁会这么傻?”
“哈哈……最近,市委、市政府机关传说着一个政治笑话,你知道吗?”
“政治笑话?我没听说。”
“是这样,有一天啊,市委书记孔请政府的市长们喝酒。吕强点名要吃甲鱼。自己却迟到了。孔骥和客人们坐下之后,餐厅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王八蛋。孔骥数了数,一共才有六个蛋。便不高兴地问服务员:‘我们一共八个人,怎么就六个王八蛋呢?’服务员一听,连忙说:‘书记别急,那两个王八蛋马上就来。’服务员的话音刚落,吕强和秘书就推门进来,大声说:‘我们俩来了!’”“哈哈……”
季小霞的这个笑话,逗得司机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就算他们是王八蛋,还有省委书记在场,我能不喝吗?”
我申辩着。
“你喝酒多少我管不着。可是,你别忘了,晚上还有一顿呢!”
“晚上?”
“晚上,你邀秦柏和台商张先生到‘花花世界’的事儿,忘了?”
“噢!”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悔不改喝了这么多。
幸亏台湾的张先生喜茶不喜酒。晚上,我们一见面,他就要求喝茶、观茶道;我们行政经理一见面此情,不得不把原先订好的一席酒菜退掉了。
张先生不谈则罢,一谈,令我万分惊喜;原来,他想上的项目,是我思虑已久的BOPP项目。
BOPP,这几个字母听起来挺神秘的,实际上就是塑料薄膜。近日,我们公司考虑到北方炼油厂的生产能力,申请在蓟原建设百万吨乙烯加工项目,据说,省里把报告转送到北京,国务院正在研究,很快就能批下来了。这个项目的下游产品正适合加工塑料薄膜。近几年,中央政府重视“三农”连年出台惠农政策,农村对塑料薄膜的需要日盛;不少商家看好这个形势,纷纷购买设备,加工BOPP,但是,由于远离原料产地,运输成本增高;利润空间越来越小。现在,有了百万吨乙烯这个金娃娃,我们何不就地取材,就地加工,获得个近水楼台的效益?我的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向董事会汇报,却让张先生先想到了;这真是不谋而合啊。
张先生说,只要“北方重化”优先提供原料,其它办厂的事情由他们来操作。而他们看好的厂址,正好就是我们即将要开展棚改的卧地沟。这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如果蓟原市委、市政府履行我们的君子协定,将50亩腾出来的土地出让给我们公司,张先生不仅省去了征地的麻烦,也为我们公司增添了一份重要的合作筹码。
于是,我谈起了省委书记来卧地沟视察的消息,谈起了省委书记“砸锅卖铁”也要搞棚改的决心;直谈得秦柏老头儿热泪盈眶。
“省委书记要是早几年来卧地沟视察;老百姓早就住上高楼大厦;张先生的项目早就见到效益了。说完,他还挥挥手,擦了一把眼泪。
第二卷:厄运当头 103 棚改动员大会103棚改动员大会要说政治嗅觉,市委书记孔骥真不含糊,省委书记下了棚改的决心,他马上在市几大领导班子会议上做了传达;几天后,就追着吕强拿出了“棚改”方案。这一天,我正发愁怎么向省长交待这件事儿的时候,市委来了通知:明天上午将召开全市棚改动员大会,邀请我参加度发表表态讲话。刚刚看了通知文件,孔骥又打电话来,真诚地邀请我一定要参加而且要发表讲话。
“会议我参加,讲话就不必了。”
我接了电话,明确了我的态度。
“庾明同志,你讲一讲嘛!让大家看看省直单位对地方政府棚改的大力。”
“还是不讲吧!”
我再次推辞了,“不,看我的行动吧!”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讲夜,我就不勉强了。不过,我会在讲话中赞扬你们‘北方重化’,感谢你对棚改态度……”
会场布置得很排场,会议规模很大、很隆重;参加会议的人,台上是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几大班子领导;还邀请了离退休的市委副书记以上的干部;台下,除了市直机关干部,还有城区机关、街道的干部、连棚户区社区的干部也找来了。对这次会议,市各大媒体全力炒作就不用说了;连省电视台都被邀请了来;据说,孔骥还指示宣传部长,要通过关系,把这次会议的消息送到中央媒体,争取在中央媒体宣传一下。
会议弄得这么隆重,无非是达到两个目的:第一,给老百姓看;让他们知道市委、市政府建设和谐社会的决心不要一天到晚地骂娘、发牢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要给省委书记看,让他知道,孔骥对他的重要指示跟得是多么紧啊!
然而,开大会忽悠是一会事儿;真正行动又是一会事儿。这棚改不像是搞政治活动,大轰大嗡就行;全市几百万平方的棚厦子要变成高楼大厦,不拿出点儿真功夫来可玩不转!
这个大会效果如何?是否得到了老百姓的赞扬和省委书记的表扬?是否达到了孔骥的预期目的?我不得而知。可是,有一个重大效果我却是感受到了。那就是,这个大会在省电视台播出之后,一下子惹怒了省长;第二天,省长就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庾明,你行啊!当面表态一套,背后又悄悄地干一套。20亿。谁答应你啦?北方重化是你家开的?这么多的钱,你想给谁就给谁?”
“省长,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吓得战战兢兢,心里庆幸,多亏没在大会上讲话表态。要是那么表演一下,省长更受不了了。
“解释?解释什么?是不是把省委书记抬出来压我?”
“不是那个意思。省长……”
“庾明,我给你说过,改造棚户房,我并不反对。现在,既然省委书记下了决心,我更大力这件事了。不过,我告诉你,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你把蓟原人看得太简单了。你……你忘记自己是怎么让人家弄下台的?”
“对不起,省长。如果哪儿我做错了,请你批评。”
我慑慑的,大气不慑出一口。
“庾明,关于出让土地的事儿,孔骥答应你了吗?”
“没有明确答应。可是他也没有反对。”
“这不行。”
省长明确地指示我,“他必须有个明确的态度;嗯,光表态还不行;还得形成一个文件,签署一个明文协议书才行。如果我看不见这张协议书,北方重化的钱,一分也别想拿走!”
“是,省长,我马上起草协议书,让律师送给他们,让他们签字。”
“哼,这还差不多。”
省长消了消气,又想起一件事,“你说的那个BOPP项目,有着落了吗?”
欣喜地告诉他,“台湾来了一位张先生,正想与我们合作呢!”
“他投资多少?”
“20亿。”
“台币还是人民币?”
“人民币。”
“不多啊。”
省长像是摇起了头,“据我了解,那套加工设备,就需要10亿人民币。再加上征地、建厂房,还有那些繁杂的手续;没有30亿,就开不了工啊。”
“张先生的设备早就购置了。现在主要是办项目审批手续。据说吕强正催办呢!”
“催办?嗯,算他聪明!这个季度,蓟原的招商引资没有完成任务;省里正想通报他呢!这个张先生一来,算是把他给救了。”
“省长,还有什么事儿?”
我巴不得省长快点儿放电话。接这种电话,太遭罪了。
“没事儿了。我只是告诉你庾明,多长点儿心眼儿!”
“是,记住了!”
“这位老省长,怎么总是对我不放心呢?”
放下电话,我不由地嘟囔了一句。
“不是对你不放心;是对蓟原有些不放心。”
季小霞接过我的话碴,说了一句。
“……”
我无言以对。
“你听省长那句话说得多明白;”季小霞重复了一句,“你忘记自己是怎么让人家弄下台的?”
“这……这也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吧?”
我看了她一眼。
“说,又有什么用?说了人家也不听。”
季小霞说着,撅起了嘴。
“小霞,我是心里不落忍啊!”
我给她解释,“看到你奶奶,还有卧地沟人家住的那种房子,谁都会流泪的。你说,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可是,这事儿,我们公司自己做不行吗?为什么要和蓟原市委、市政府搅和在一起?”
“城区改造的事儿,是离不开地方政府的。”
我解释了一句,心里却觉得这种解释显得勉强。对于下一步棚改的事儿,会遇到什么麻烦,我确实心中无数。
“嗯,小霞,你找小金,让他们先把协议书做出来。明天送到政府去。”
“这才对嘛!当今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听到我的吩咐,她的眉头舒展开来,打电话联系小金了。
第二卷:厄运当头 104 你不仁, 我不义104你不仁,我不义小金起草了协议书,我看后,觉得没有问题,又让律师推敲了一遍。定稿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第二天,律师把协议书送到政府去,竟碰了个钉子。
律师到吕强办公室,秘书先是挡驾,说是市长正忙,没时间接见;律师想留下文件,秘书却不接收。好容易等到吕强忙完了。律师机灵地闯了进去,没想到,吕强却叫来了市土地局那位女审批处长。
“50亩?就这么出让了?这可不行!”
女审批处长曾经让我列入下岗名册,为这,她老爸还跑到省委书记办公室闹了一通。我下台之后,吕强“举逸民”让那些下岗人员重新上岗。现在,这位女处长又抖起来了!他对我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一看到“北方重化”更是恨之入骨。吕强找她商量这件事,她岂肯开绿灯?
“人家是有代价的。”
吕野强解释说,“庾总表态,准备拿出20个亿‘棚改’呢!”
“这……一码是一码。”
女处长毫不给她的市长面子,“他庾明需要征地,可以按程序到土地局申请,何必采取这种方式?土地是稀有资源,不可再生;所以,国家把土地管理列入国策;50亩,多少个亿也买不来的!”
守着我的律师,女处长竟给市长念起经来。
“我看,就算了吧!棚户房改造,救民于水火的事儿……”
吕强像是在乞求。
“吕市长,你是领导,这事儿,你说了算啊。我不过是尽一下职责,给你提个醒儿,我说的话,仅供参考。哈哈……”
“律师,你看……”
吕强面对我的律师,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吕市长,”
我的律师一看到这种场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位蓟原市有名的铁嘴律师,此时决定用自己的语言来捍卫公司的尊严了,“按道理,‘棚改’的事儿完全是政府的不责任,与我们企业无关;因为你首先提出与庾总裁合作。庾总裁为了获得董事们同意,才起草这份协议书的。现在,吕市长是不是有反悔之意?”
“哪里哪里……”
吕强一阵奸笑,“律师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此事事关重大,我们政府常务会研究一下吧!”
“请问吕市长,”
我的律师寸句不让,“市委孔书记同意了的事儿,政府还要研究?”
“呵呵……例行公事。走个程序嘛!”
吕强勉强解释了一句,“麻烦律师回复庾总,这份协议书,我不能签。”
“请问吕市长,什么时候能签呢?”
“这……容我们再合计合计……”
“吕市长,我们企业是讲究效率的。现在,董事们对这件事分歧很大;如果拖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律师说完,严肃地站立起来。
“对不起律师,请在庾总裁面前美言几句,我是诚心诚意与他合作的。”
“再见,吕市长,我们庾总裁也是慈悲为怀,见不得棚户区百姓的苦难,才有此举。如果没有诚意,今天我就不会来这儿,等你半天了!”
说完,律师扭头就走。
“处长,请代我送客!”
吕强假模假样地喊了一句,但是,那位女处长死死地坐在那儿,并未动地方。
“好你个吕强,敢泡我们!”
听了律师陈述的经过,我怒不可遏,顺手拿起电话。
“庾总裁,不要误会。”
吕强在电话里解释着,“事关重大,我自己做不了主;你总得容我们班子商量商量吧!”
“吕强,如果政府的事儿你做不了主,就不要在省委书记面前夸下海口。”
“呵呵,庾总裁,我没有说不同意签;我的意思,再等一等。”
“不用等了。”
我一时激动,顾不了那么多的礼节了,“我请示了们董事会,他们不同意这件事。这事儿,吹了!”
“吹了?敢?”
吕强耍起了惯用的伎俩,“省委书记定的事,谁敢弄吹了?”
“省委书记定的事,你都敢拖延呢!你还好意思批评别人?”
我回击了他一句,“‘棚改’的事儿,我没有兴趣儿了。拜拜!”
第二卷:厄运当头 105 好人先告状105好人先告状俗话说,恶人先告状。这是官场上恶人战胜善良者的制胜法宝。许多好人,由于不好意思,或者不愿同小人一般见识,或者自身修养的原因,视告状为小人伎俩,不想取一个告状的角色,这就吃了大亏。因为恶人告状,绝对不是到一般人那儿去告状。他们往往是找大官告状,找那些拥有强势权力的人去告状。由于先入为主的习惯,那些大官或者强势权力拥有者往往认为告状者是有理的,而老老实实的被告常常因此被大官误会,就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被动。至今,由于官场上矛盾重重,纠纷众多;告状这一套做法仍然盛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无才无德,又嫉妒别人的成功,怎么办?告状,就成了他们与对方竞争的秘密武器。官场上的许多老实人吃亏,往往就吃在这不好意思先发制人,张嘴告状上。
我想如果官场上的老实人都敢于拿起告状的武器,那些心居叵测的恶人就不会轻宜沾到便宜了。
我在电话里与吕强的“棚改”拜拜之后,季小霞第一个惊叫起来:“庾总裁,你怎么了?棚户房的事儿你不管了!”
“不是不管。”
我摇着头九,向他解释,“我是气愤吕强的这种态度……”
“你,……你就是气愤,也不能说那种话呀!”
“那种话?我说什么了?”
我好奇怪。
“你刚才说,你对‘棚改’,不感兴趣儿了。”
“是啊,我说了,怎么了?”
“这句话,要是让省委书记听到,会产生什么效果?”
“省委书记?”
我释然一笑,“他在省城呢,这么远,他能听得到?”
“别忘了,吕强的电话都是带录音器的。他要是来个恶人先告状……”
季小霞焦急地喊起来了。
哦,告状?
这,我怎么没想到……
“庾总裁,过去,你是君子不懂小人之道,才让人整得那么惨。”
律师听到这儿,不由地插话进来,“我看,事到如今,你不如来个以其人之道,治其人其身。”
“你是说?”
“你就来个好人先告状。”
律师眨了眨眼睛,“他要告状,必先找省委书记;你何不先给省委书记打个电话,告他个吕强‘缺乏诚意’呢?”
嗯,事情逼到头上,只能这样了。不然,我对省长真不好交代了。
于是,我先拨了省委书记秘书的电话,然后,让他抽机会把电话拨到省委书记办公桌上。
“庾明,什么事儿?是‘棚改’有问题?”
省委书记可能正在考虑棚户区的事儿,一听我的电话,就问个正着。
“书记……”
我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个清楚,“吕强连这个字都不敢签约,我没法向董事会交待啊。”
“董事会?”
书记一听,像是联想起了什么,立刻问,“嗯,是不是一听20亿,省长同志心疼了?”
“不。不是。”
我连连否认,“省长对棚户房改造的事儿很。但是,他要我注意蓟原市委、市政府的合作态度;自己不要做得太勉强……”
“勉强?哦,我明白了。”
省委书记立即悟出了什么,“庾明,有件事我忘记问你了,你调查过棚户区老百姓的承担能力吗?我们的房价,如果压倒最低,应该是多少钱?大致订多高价位?老百姓才能接受?”
“书记,如果政府有诚意,减少一切行政收费;600元一平方就‘搞定’了。”
“好,你把成本价格表给我寄一份来,我要和省长同志好好算算帐……”
“嗯,书记……”
“庾明,你还有什么想法?”
“书记,卧地沟棚户房改造的事儿,我想……自己单独搞。”
“单独搞。为什么要单独干?”
“因为,卧地沟住了很多我们公司的员工。我有责任为他们解决福利问题。还有,有一位台商想与我们联合在卧地沟建厂。”
“这可不行。”
书记断然否定了我的理由,“庾明,你当过市长,你知道,房地产开发与地方政府职责紧紧相连的;要是你离开政府的,会寸步难行的。哼,到时候啊,你要搞拆迁,连‘拆迁证’都拿不到!”
“是,是……”
“庾明,我知道你的情况;你有难处啊!可是,这件事,已经列入省委‘一号工程’了。你大胆干就是了。谁要是再出难题,找我。”
“谢谢省委,谢谢书记!”
听到省委领导的态度,我心里一阵激动,“有你的,卧地沟一定会率先完成‘棚改’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