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恬拒绝的举动太过明显,郁景容意味不明看着他,陶子恬清了清嗓子,盘腿而坐,此时已经整理好头绪,“你离开师门也十数年了,确实该回去,只是这序位之争两两重叠的灵洲没有规律,万一与都盖洲连接的不是灵源洲,该如何是好?”
郁景容道:“二十四灵洲处于不同维度,序位之争则是各维度最邻近之时,承天仙宗恰有独特法门,只要序位之争时传信于师门中,师门便有法子将在外的弟子召回。”
陶子恬说:“如此就好。我听师尊所言,灵动界中央大陆虽然连接各灵洲,却是闯入者修为越高,限制也越多,你如今已经是元婴修为,反而是比当初金丹期时来得危险。”
郁景容冷不丁问:“你可还生我的气?”
陶子恬茫然道:“没有,生什么气?”
郁景容又道:“方才的确是我举止失当,未成礼之前,理当有所克制。”
陶子恬摸了摸鼻子,有些听不懂郁景容的话,“成什么礼?没什么失当的,只是你我都是男子,整日太过亲密,也显得奇怪……”
郁景容偏了偏头,有些困惑道:“我们十余年都是如此相处,你何以如今觉得不妥?”
陶子恬险些噎着,他能告诉郁景容当初是他黏糊得不行,自己当初也格外别扭,后来却是习惯了吗?
郁景容不等陶子恬回答,却是自顾自道:“无妨,你日后习惯即可。”
陶子恬无奈,“这都什么和什么……”
郁景容正要说那大礼之事,门外梁毅峰来访,为的是留在仙宗里培养的名额公布一事。
梁毅峰瞧着这栖霞派连带掌教也不过五人之数,就是这样的小宗门,却在众多附属宗门中脱颖而出,使得他如今在宗门里也得了许多好处,前两日更有绝剑峰的弟子前来慰问,那绝剑峰因着璇涯真人的缘故在整个太岳仙宗里也是地位超然,受了绝剑峰的庇护,梁毅峰身边几个好友对他都是十分艳羡。
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梁毅峰心里默默想道。
“前两日因为被内务司调去筹备论道大会后续之事,尚未及时恭喜各位这次功成名就,还请原谅则个。毅峰在此预祝各位日后前景无限,早登仙梯。”梁毅峰躬身行礼。
隋顺东爽朗笑道:“隋某代师尊与各位同门谢过梁道友美意,也祝愿梁道友如愿以偿,道途顺遂。”
红瑶好笑道:“师兄,若太岳仙宗对我们看上一二,没准我等还能留在太岳仙宗里得到栽培,与梁道友亦是能轻易相见,你们怎的说这些颇有离别之意的寒暄来?”
梁毅峰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赧然道:“是在下考虑不周。”
隋顺东却是瞪了师妹一眼,“这名额还没公布,你怎么轻易说这些话?可不是叫梁道友见笑?”
陶子恬笑道:“我见梁道友面带喜色,可是近期发生什么好事?”
梁毅峰愣了愣,神情又有点不自然,“这,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好事……只是我入太岳仙宗以来,虽然跻身内门之列,也有师弟愿意跟随,奈何资质驽钝,过数十年之久,仍是没有前辈愿意收我为徒,如今却有幸得了绝剑峰的青眼,愿意收我为弟子……”
陶子恬闻言笑容更灿烂,“这哪里不是好事?听说绝剑峰在太岳仙宗地位不凡,若是峰中有高人愿意收道友为徒,你莫不是还不愿意?”
梁毅峰苦笑摆手,“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我资质平平不过,又还不是剑修,璇涯真人门下弟子肯收我,怕也是璇涯真人爱屋及乌,对郁道友格外看重之故,我,我实则是承了郁道友的恩情,颇觉得亏欠,也怕辜负绝剑峰前辈的期望。”
郁景容道:“我没有恳请璇涯真人对你照看,你如今有机会入绝剑峰,和我没什么关系,当日你若因为栖霞派门小便轻视我等,如今也就没有这样的好处。机缘已在身前,你莫非还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陶子恬赔罪道:“梁道友勿怪,他说话向来直率,却也是为了梁道友着想。”
梁毅峰神情困窘,“是,是在下一时想岔,如今得郁道友一番提点,如醍醐灌顶,感谢郁道友尚恐不及,又如何会怪罪?太岳仙宗乃是二品宗门,听着风光无限,然而门中弟子无数,若无师尊照应,其中艰难也是一言难尽,我虽非剑修,然而以绝剑峰今日之地位,也能让我日后道途顺畅许多。有师尊与同系师兄弟相互照应,是我梦寐以求之事,我必定不能放弃才是。”
陶子恬眨眼笑道:“你想通就好。”
梁毅峰道:“虽然诸位不承认,但毅峰确实多亏诸位,这份恩情毅峰谨记在心,日后诸位若有什么难处,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栖霞派数人见梁毅峰如此品性,都对他很是看好。
那些受到太岳仙宗看重的弟子名单公布,果然栖霞派诸人都位列其中,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陶子恬仍旧十分高兴,回头抓着郁景容的手道:“我等受太岳仙宗照看,无须分别,实在是一桩好事。”
隋顺东见郁景容反握住陶子恬,温和地抚了抚他的头发,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两人以前也是亲近惯了的,只是当时是郁景容受伤之故,如今郁景容伤势痊愈,又在论道大会中大展身手,就叫隋顺东越发明白,眼前这人不是简单寄居于栖霞派的什么落魄弟子,而是那承天仙宗,二品宗门的内门首徒。如此郁景容与他师弟还这般举止亲密,就叫隋顺东担心,怕师弟以后因此受了委屈。
陶子恬也回过神,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郁景容看了他一眼,并不为难,陶子恬转头就见隋顺东打量着自己,莫名地心里一虚,只笑道:“师兄,怎么了?”
隋顺东将师弟牵到跟前,“你我虽然同在太岳仙宗里,但灵种属性不同,必然是不会归到一个前辈手下的,你自己也要小心,若受了什么欺负,莫忘了还有师兄。”
陶子恬尴尬地四周看了一眼,幸而众修士都注意着公布的名额,并没有闲情留意其它,才松了口气,无奈道:“师兄,我可不是当初刚修道的时候了,必然不叫别人轻易欺了去的。”
隋顺东也想到以陶子恬如今之能,甚至是可以打败化神后期的尉迟凌了,也觉得自己牵挂过多,一时又还有些失落。
隋顺东叹息道:“我确实是关心则乱了,实在是因为没想到烈火宗之流竟然也叫太岳仙宗看好,烈火宗诸弟子修为不显,心思却歹毒得很,我只怕你在他们手里吃亏。”
郁景容站在陶子恬身边,冷漠地看了另一端正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烈火宗诸弟子,不屑道:“此事于烈火宗而言,是祸是福尚不可知。”
隋顺东挑了挑眉,心里有了些猜测,却又觉得难以置信,不说郁景容为何费心思要将烈火宗留下,只说这里是太岳仙宗,并非承天仙宗,郁景容又如何有这个手段,左右太岳仙宗的事务?
众观榜的修士散了不久后,郁景容就接师弟进太岳仙宗。
陶子恬听闻来人是郁景容的师弟,免不了就回忆起当初将郁景容错认成林想,郁景容身边几个同门自视甚高,把陶子恬认作了攀高结贵之人,以至于陶子恬这会儿还有些担心对方不好想与,若是平常的高门弟子倒也罢了,这人却是与郁景容有关系的,总不好轻易将对方得罪了。
孟柯见到郁景容毕恭毕敬是自然,陶子恬要与孟柯互相见礼,郁景容却托住他,孟柯虽然想着郁景容与眼前这位修士的关系便感到一阵头疼,却也对师兄的主张不敢有半分忤逆,当即就深深弯腰,“孟柯见过陶师兄。”
陶子恬目瞪口呆,问郁景容道:“我,我何时成了他师兄了?”
孟柯偷偷抬起眼,仔细打量了陶子恬一番,只觉得他相貌俊秀,然而修士相貌多是不差,于是陶子恬这点姿色也就没有多少出挑了,孟柯甚至觉得他是比不上杨琼枝师妹的,却不知道师兄为何执意要与这人成亲,莫非是……元神受伤之际对这位恩人多有轻薄,故而,只是为了尽责?
郁景容此时并不管孟柯那些胡思乱想,只是对陶子恬淡然道:“你受着就是了。”
陶子恬哭笑不得,“我与这位孟柯道友本不是同门师兄弟,又如何能受他这份礼,小容,你就莫要为难你这位师弟了。”陶子恬暗中扯了扯郁景容的袖子,睁大眼睛瞅着他,便有些别样的楚楚动人的风情在。
郁景容被他看得心里一软,松口道:“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