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为想你，才会突然过来找你，怎么，你不欢迎？”罗素轻笑。

“当然欢迎。”顾云霏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招呼罗素坐下，罗素随意问道：“方才你去哪儿了？心琴只知你出去了，却不知你去了哪里。”

“就是随便转了转，散散心。后来转到了长安殿，刚好还遇上了柔妃，跟柔妃一起去秋水居坐了片刻便回了。”顾云霏一五一十地回答。

罗素听得这话忍不住想笑：“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倒好，把行程全部告诉了我，哪有你这么实诚的丫头？”

“你是朋友，我自然是把行程全数都说了。这宫里头也就长安殿稍微热闹了些，你听我的，往后也多多去长安殿走动走动……”说及此，顾云霏轻扇了自己的嘴一掌：“瞧我这记性，你如今是淑妃，位份足够高，不似我要多多为自己谋划前程。”

罗素却是苦笑：“你这是在编排我不是了？我这个淑妃不受皇上喜爱，一年到头也没有翻牌子的机会，不比你好。”

“你总归是一品妃子，位份高办什么事都方便。我却不同，只是小小的才人，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顾云霏说的也是心里话。

罗素和顾云霏说说笑笑，不多久就扯到了唐茵身上：“茵儿最近可好？她好些日子没出来走动，我听人说她变了。”

顾云霏低头喝了一口茶。

可真是稀奇了，唐茵今天来找过她，罗素就来了，总不成罗素还派人盯着唐茵的一举一动。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她表情没有变化：“确实是变了，她好像有心事。我问她，她也不愿意说。你知道她是个心思重的，有事也喜欢藏在心里。其实我能理解她，我从高位跌落，她何尝不是？她心里有落差是一定的……”

她叨叨不休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既正面回答罗素的问题，也让罗素挑不出错处。

罗素听完后也不禁感叹：“上回我对她说了一些重话，后来她就没再来找我。我说完就悔了，却也没脸去见她。既然她愿意跟你亲近，这说明你在她心里有点份量，她宫里头有说话的人，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

“你且安心，茵儿会好好的。她是有主见的女子，虽曾耽于情爱，如今却也放下，至于她将来如何，也不是你我能左右。”顾云霏的声音婉约动听。

罗素笑笑：“也是啊，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非旁人能左右。就不知道将来我们又会如何呢？”

顾云霏定驻了眸光。

怎么罗素也说这种感慨的话？将来是将来，如今好好过日子不就成了？

也不知为何，罗素来找她显得有些突兀。

“你也真是的，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未来如何谁都不知，还是过好当下的日子要紧。”顾云霏眉眼真诚。

罗素觉得这话有道理。她又坐了一会儿：“云霏，你要记得咱们是朋友，在宫里有朋友就多个照应。往后若有什么事想不通，你可以来找我，我们是一起进宫的，姐妹情分多年，自是不同旁人的。”

“我知道，你始终记挂着我们的情分，这份情谊我不敢忘。”顾云霏上前抱住罗素：“在我眼里，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淑妃，而是我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罗素退开，眼里隐隐有泪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顾云霏和罗素对视一会儿，才送罗素离开。

心琴目送罗素走远，感叹道：“淑妃娘娘还是念旧情的，方才奴婢差点都哭了。”

顾云霏轻声附和：“是啊，哪怕素素上了位，她还是念着我和茵儿的。虽说一开始我们貌合神离，但还是有感情。”

说真的，方才罗素突然泪眼涟涟的样子让她受惊，与此同时，她又想起罗素装纯那么多年，把她和唐茵骗得好苦。

她如果再轻易相信罗素，那她就是蠢了。

她可以错信罗素一次，却不能栽在罗素身上两次，唐茵便是前车之鉴。

总之罗素这个人可以装纯，也可以装重情义，这个宫里头，所有人都是戏子，包括她在内。

让她相信罗素，还不如让她相信唐茵。

次日唐茵来到仙乐阁，突然间提起罗素：“我听闻昨儿个淑妃来了，她来找找你作甚？”

顾云霏把昨天罗素说过的话大致复述一遍，末了她道：“素素说到动情处还落泪了，提及你的时候，也满是悔意。”

“那你信她么？”唐茵淡声问道。

顾云霏笑笑：“说起来我们都是同一天进宫的，又是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份，或许她真有悔意吧？”

听唐茵的意思，是不相信罗素了？

她眼角的余光扫向心琴的方向。心琴是余氏的人，她也不知余氏在这宫里头还安插了什么人，是以有些真话她当着心琴的面不敢说。

“我反正是不信她的。像她这种人，可以踩着任何人上位。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她不愿意多看你一眼。这回突然间来接近你，还不知是不是发现咱们还有什么价值，你可得小心她。”唐茵正色道。

顾云霏眉眼温柔了些许：“我晓得。只是我一个小小的才人，哪来的什么利用价值？”

罗素接近她如果真有什么不良目的，难道是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价值吗？

“这可没准。就算只是才人，也可以有价值，反正我觉得她不是无缘无故接近你，她那样的人也不可能真念什么旧情。”唐茵坚持己见。

顾云霏知道唐茵是好意，也没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处地跟唐茵讨论。

此后她送唐茵离开仙乐阁的时候，心琴没有跟过来，唐茵突然低声道：“心琴是你带进宫的顾家奴才吧？你可得小心着些，我担心她是余氏安插在你身这的棋子。”

顾云霏一愣，“是么？”

“很早以前我就想说了，不过那时我只顾自己，不想多事。总归你多长个心眼儿，你要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唐茵说着，便朝阳光正盛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