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洋去菜园子之前,先去后门看望花伯。
花伯正在门口煎药,花娃蹲在那里扇火。
“哥哥!”花娃见了他,大声叫道。
花伯转过身来,“你小子那个时候上山,真是不知死活。”
汪海洋说:“我命大,死不了。”
两个人坐下来。
花伯说:“想不到百年古庙居然遭此一劫,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昨晚那么恐怖的天气。唉,凡人有难,找菩萨帮忙;菩萨有难,找谁帮忙?”
“当然是反过来找人帮忙了,我已经决定出资重建寺庙,你老人家还是会在这里安享晚年的。”
“吓,你有这么多钱?”
汪海洋笑了笑,“我前世有钱建庙,我这后世当然也有钱重新建了。”
“你这小子行啊,泡女人有本事,赚钱也有本事。”
花娃听到‘泡女人’三字,就问道:“爷爷,什么是‘泡女人’,跟‘泡茶’一样吗?”
两人笑了,汪海洋说:“泡女人就是娶老婆。”
“那我也要娶老婆。”
“那你娶哪个做你老婆。”
花娃说:“娶小玉做我老婆。”
汪海洋摸摸他的头,“小玉年纪还小,做不了你老婆,等她大了再做你老婆。”
“哦,那我找小玉玩了。”
花伯说:“要吃饭了,不要乱跑!”
花娃已经一溜烟跑不见了。
汪海洋说:“花伯,你叫我去找方芳,我叫谭军去万源县找了,他把县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的踪影。”
花伯神色黯然的说:“我早就料到了,这么多年了,人海茫茫,哪里找得到,只不过是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而已。”
“花伯,谭军说,当年方芳回过万源县,好象还大着肚子。”
“大肚子?”花伯浑浊的眼睛睁大了,“你说她大着肚子?”
“是她的邻居在一个深夜看到的,自从她新婚那天失踪后,一直没有踪影,再次回来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她肚子里的娃儿很有可能是我的?”
汪海洋说:“她邻居第二天去她家打探,方芳又走了。我想,她大肚子可能是真的,因为这个,她不可能在家里停留。也不知道在外面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和其它男人发生关系,那么很有可能她肚子里的种就是你的。”
花伯的眼眶顿时湿润了,“造孽啊,我害得她居然怀了我的娃儿,让她如何去见人?”他拉住汪海洋的手,急切的说:“你说,她会不会把娃儿生下来?”
“这个很难说,如果是现在,大不了去医院做个人流就搞定了。但是那个时代,我想,没有老公或家人的陪同,一个年轻女子肯定不可能走进医院。我
感觉她会不会回县城就是去见她家人最后一面,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花伯似乎也想到汪海洋要说什么,紧张的脸上青筋突出。
“然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带着肚里的孽种离开这个人世。”汪海洋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死的。”花伯失声叫道。
“花伯,你冷静点听我说。以她那么贞烈的性格,在那个时代,发生这样的结果是很正常的。”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花伯猛烈的捶着胸口,老泪纵横。
“花伯,你别这样。”汪海洋赶紧拉住他的手,“年轻的时候谁没有犯过错,我想,这么多年,你已经受到了良心的折磨,就不要耿耿于怀了。”
花伯哽咽道:“当初她不杀我,就是让我活着受折磨啊!我有罪,我有罪!对了,李俊呢,找到他没有?”
“听说李俊一直在寻找方芳,后来不知下落。”
“我浑蛋,我真是个浑蛋!”花伯又用手猛抽自己的耳光。
汪海洋又慌忙制止他,“花伯,进去休息一会儿。”
花伯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喃喃说道:“这药是煎给如梦的,你呆会端给她,
外敷的。”
“如梦?她怎么了?”
“她的脸被一块木碳烫伤了。”
“啊?严不严重?”
“恐怕以后会留下疤痕。我去睡会儿,你不要管我,先去吃饭吧!”说完,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去。
汪海洋有点担心,说道:“花伯,你要想开些,不要忘了你还有花娃。”
花伯的身子震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走了进去。
汪海洋有些后悔,不该说方芳大了肚子,更不该说她当年可能自杀了。
他把药罐子从炉子上取下来,放到一边,然后走到窗前,往屋里一望,看见花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时,花娃牵着小玉走了过来。
小玉见到汪海洋,赶紧松开了手。
汪海洋走过去,对他们说:“花娃,你爷爷身体不舒服,你们俩个要好好的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通知真智师太。”
花娃问:“什么叫‘不对劲儿’?”
小玉说:“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他突然会犯病,然后死去?就象我爷爷一样。”
“小玉乖,你真懂事。”
花娃得意的说:“哥哥,我问过小玉了,她说她长大后就嫁给我。”
小玉一听,脸都红了,“你乱说什么。”
“你刚才答应了啊!”
“汪大哥,你别听他的。”说着,小玉扭头就跑了。
花娃又追了过去。
汪海洋笑了笑,花娃这傻子,人家哄他的,他还当真了。
这时候,他感到饥肠辘辘,就朝菜园子走去,同时又担心起如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