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和淮南八仙重新找了个酒桌坐下时,天色已经快到子时,酒楼四壁点上了红烛,酒客们都已回家去歇下了,诺大的酒楼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一张桌子。
李十二娘在一旁乖巧的给他们满上了酒水,转头一看,窗外下起鹅毛大雪,比起前几天大了不少,天空中尚有明月在云朵中若隐若现,月光时而斜斜的照在窗边,晶莹剔透。
李十二娘心头一柔,甜笑着陪坐在杨宗志身旁,耳听他豪迈的端起酒杯,慨叹道:“各位哥哥请!”
当先便饮了下去,李十二娘细细的柳眉一蹙,暗想:“他怎么又一口喝下了?”
今夜以来,杨宗志和颜飞花等人商议定计时起,后来送走众人,又站在酒楼边饮酒,一直到此刻,李十二娘粗粗算过,他至少也喝了二十多杯酒,或许还不止这么多,北郡的酒水以烈气著称,不像洛都城内的酒水那般性温,喝多了……定然是极为伤身子的。
李十二娘心思一拧,忽然伸出手去,将杨宗志手中的酒杯飞快的夺了过来,捏在手心里,再也不还给他了,杨宗志微微一愣,那铁拐大哥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怎过得这般命苦,就连喝口酒也有内人管着,恁的不自在。”
杨宗志和李十二娘听得顿时脸红,杨宗志还未说话,李十二娘倏地接过话来,挑眉娇嗔道:“老爷子你说话可好没来由,我……我才不是他的什么内人,我拦住他,只是因为他今夜喝的太多啦,他有一身重责,万不可如此放纵才是。”
文士吕三哥捏着黑须,抿嘴法笑道:“小兄弟,这小雌虎一般的美人儿,可与从前你身边的那些姑娘大不一样啊,他叫我大哥老爷子,我们岂不是长了你一辈不成?”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杨宗志苦着眉头转过去,见到李十二娘说话时,两只小手儿叉在细腰上,偏偏那细腰上捆缚了一段豹皮围鏊,显得那小腰娇柔,儿却是刚健的顶起来,吕三哥说她是只小雌虎,这话倒是贴切的紧。
杨宗志失笑道:“三哥你说笑了,这位李姑娘只是我的……我的……”
他一连说了几个我的,兀自说不出个身份来,说是属下吧,似乎看起来不太像,又说是红颜知己吧,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到不了那个地步。
李十二娘在一旁红着小脸,怯怯的接话道:“我是他手下一个最最普通的兵卒,其余的……便什么也不是啦。“众人又齐声大笑一番,笑声落下,何八姑将手掌的莲花座放在桌面,取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给杨宗志端过来,娇笑道:“是了,我们在中原都一路云游,碰到那些逃难到中原的北郡人都说,小兄弟你前几日在幽州城聚起了一伙什么义军,拉起大旗要抗击蛮子,这不是前些天左右无事,我们便真的过来找你,看看你过的究竟怎么样。”
铁拐大哥点头道:“小兄弟,你在洛都城里遭人诬陷,带了家眷逃出城去,这些事情我们都看在眼中,咱们分别之后,我兄弟八人就在江湖上浪荡,一路上到处宣讲你的事情,那狗皇上说你是反贼,呸……他自己又能是个什么好货色,杀生母,残害无辜弱婴,又用手段逼死你养父养母,你是当年敬王爷的子嗣,按理说,这当今天下,只有你和三殿下才有德望继承大宝,三殿下逃到东南去兴兵造反,你救了那狗皇帝一命,却被他反口诬陷,这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不平事,我们八仙看不惯了,逢人就说你是好儿男,看见哪里人多了,咱们就开坛大讲你的事情,哪怕我们分身乏术,只能对几百个,几千个人说,不过只要多一个人知道内情,总是好的。”
杨宗志听得胸中翻动,蹙起眉头唤道:“铁拐大哥……”
声音发颤,微微滞涩,他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父王被惠宗所杀,养父养母被仁宗所害,而自己又被人诬为反贼,这些事情藏在心底里,表面上淡然自若,实则每每回想还是忍不住怅然落泪,只是不叫人看到罢了。他却没料到今日听到这番话,当引为平生知己,杨宗志端起何八姑的酒杯,向铁拐大汉敬酒道:“小弟多谢了。”
李十二娘听得心头一柔,这个过去在她心目中,如同天神一般凛然不可进犯的男子,这个从来高高在上,只能让她痴痴仰望着的少年,原来也有这般伤心事,她的嘴角撇住,仿佛想要动容的抽泣,却又死命忍住,便将手中的酒杯悄悄的还到了他的面前。
吕三哥叹道:“倘若事我碰到这样的事情,就算不沉沦自苦,也当愤世嫉俗,却作不到小兄弟你这样的胸襟气度,你在北郡逃命之时,听说蛮子要率兵打过阴山,便站起来振臂一呼,小兄弟,我吕洞宾一生从不服人,只有这一回,我对你是心服口服的了。”
杨宗志哈哈摇头笑道:“吕三哥你自谦了,你们都是义气汉子,想过去罗天教的西门教主对铁拐大哥的发妻有恩,你们便连性命都不顾,只身赶去蜀地救难,我十岁以来,受到养父的谆谆教诲,让我报效朝廷,朝廷啊……我现在是报效不了了,可是北郡的子民即将受苦受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汉钟离猛的一拍桌子,竖起手指道:“小兄弟,三弟他佩服你,我却是对你好生尊崇,你若年纪再大一点,让我叫你一声哥哥,也是当的。”
他的内力通玄,这般伸手拍在桌面上,激得酒水怦怦乱扫,说话时掷地有声,在楼顶上来回震荡。
众人哈哈一笑,各自举杯就饮,杨宗志低头看着面前的两个酒杯,回头瞥了李十二娘一眼,见到她眼眸清澈,目光旖旎的罩定自己的侧面,俱是一派柔如秋水的秀媚之色,杨宗志心头一跳,赶紧低头喝酒,两杯水酒又下了肚。
铁拐大哥放下酒杯,微笑道:“小兄弟,我刚才见你喝酒如同喝水,酒到杯干,可是碰到什么为难事了么,要是有的话,还是像过去那样,你尽管开口说出来,我们八个尽力帮你作到。”
杨宗志犹豫的蹙了蹙眉头,蓝七弟在一旁笑嘻嘻的道:“怎么,你信不过我们?”
杨宗志诶的一声,摇头道:“漫说各位过去在洛都城救过我的命,只说我与众位哥哥相交义气,小弟我便不敢有半点疑窦,只不过……嗯,只不过……”
他说到这里,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头喝下,颓然道:“罢了,刚才入夜之前,我和义军的众位首领定下计策,明日便要赶赴阴山下的火龙村,设伏奇袭蛮子的两路先锋,这主意已定,却是碰到一个难处,久久在心头徘徊不去。”
汉钟离哦的一声,狐疑道:“什么难处?”
杨宗志叹气道:“蛮子出兵在即,或许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我派人去阴山外打探了一下,回来说蛮子四国齐集,整顿待发,我们兵力不足,不可正面攥其锋芒,只能暗射伏击,选了火龙村,也是因为它是蛮子出阴山的第一个必经之地,尽量将战火迟些引来北郡,可是……这就有些为难了,火龙村有农户七八百人,想来逃难走掉的,至多一半,还有一多半留下来守护家园,我们借他们的农田良亩,到时候战火一起,这些农户,只恐凶多吉少,难以留下性命。”
蓝七弟笑道:“这有何难呢,这里派人事先去知会一声就是,想来那些农户再是抛舍不了家园,难道还贵得过自己的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成?”
吕洞宾摇头道:“使不得,小兄弟也说了是暗射伏兵,如果大张旗鼓的去宣讲开,难免会有一家两户的将消息走露出去,只要蛮子识破这伏击之策,小兄弟他们义军便危难叵测了。”
李十二娘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忍不住皱起如画的柳眉,替杨宗志思忖,方才定计的时候,杨宗志对这件事提也没提,她还兀自不觉得,这会子,才算是明白,怪不得他会独自站在酒楼边喝酒,凝神细思了。
蓝七弟叹息道:“说也不成,不说也不成,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只能牺牲这些农户的性命了,毕竟只要设伏成功,或许能围歼掉蛮子上千人,上万人,比起三四百户,还是划算的。”
李十二娘听得小脸一白,恍惚明白过来了,杨宗志方才为何只字不提,或许心里面也是这般转着念头,所谓大丈夫建功立业,当要不拘小节,她惶遽的转头看过去,见到桌上众人俱都摇头低叹,一时都没有好主意,杨宗志忽而咬牙道:“没法子了,只能这样,等到明早,我还没想出好主意的话,便会命人去火龙村将村户都赶走,拼着消息走漏的风险,只说朝廷征地,叫他们都迁到幽州城住下一段时日。”
李十二娘轻轻吁了一口香气,小脸上暗自涌起羞红,啐自己道:“十二娘啊十二娘,你……你怎么能那般疑他呢,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难道还没有你这小丫头知道的多不成?”
吕洞宾摇头道:“这主意还是不妥,你虽然打着朝廷征地的幌子,这举动落在有心人眼里,总是会露出破绽,这火龙村我和二哥也曾去过一次,在咱们南朝往北的边境上,唔……我倒是想出个法子,小兄弟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杨宗志喜道:“三哥快说。”
吕洞宾微笑道:“小兄弟你可知道火龙村的来由,这村子坐落在阴山泸水的尽头,原名叫泸水村,百余年前,村子里遭了瘟疫,死了无数的村民,村中的农户们请了大夫过来医治,大夫们也束手无策,又找了巫师跳神,最后甚至就连那些大夫和巫师们也死了好几个,村中人叫地不灵,只能祈天,他们供奉了王母娘娘的坐像,日日跪拜磕头祈福,烧了纸品香钱无数。”
众人听见吕洞宾娓娓道来,俱都起了兴致,凑过来仔细的听,吕洞宾道:“后来有一天,天干物燥,守护王母娘娘坐像的人打起了瞌睡,睡到半夜里,刮起了一阵怪风,将王母娘娘的坐像给吹倒了。”
李十二娘呀的一声,惊道:“那后来呢?”
吕洞宾笑道:“后来这坐像倒下,将香炉撞翻在地,引燃了地上的供奉纸钱,顺着风势越烧越大,那守护之人被火烤醒了,跑回村中取出锣鼓大鸣,村中人半夜起来一看,那火势一起,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一般,铺天盖地的烧了过来,村民们跑到井边担水救火,却是为时太晚,丝毫无济于事,一把大火,将村中的家家户户烧的片瓦不存,到了第二天早晨,村中人倒是逃过了大火,可房屋倒塌,人人欲哭无泪。”
吕洞宾人如文士,彬彬有礼,说起这往事来如讲演义,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觉沉沦其间,杨宗志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沉吟道:“原来火龙村是这般来历,便是因为这场大火么?”
吕洞宾摇头笑道:“那还不尽然,村民们花了几日功夫收拾整理,从废墟中取出尚未烧掉的余粮和财物,却惊讶的发现,他们村子里的瘟疫之症,居然不治而愈了,他们个个感恩戴德,就以为是天界王母娘娘座下显灵,派火神引火,风神催风,来解救他们,因此他们家园也不收拾了,而是重新修葺了王母娘娘的坐像,盖了一座王母庙,立在村头上。”
吕洞宾转头对杨宗志道:“小兄弟,这火龙村的村民历来笃信王母,咱们便可以利用这个嫌隙,作作文章,嗯,你知道我们八兄弟号作淮南八仙,这是江湖中人的抬爱,可不是我们固步自封仙侠之流,不过我们既然有这名号,岂不正好装神弄鬼,反正我蓝七弟作这些古怪事最最擅长拿手,八妹巧手天工,我们只要想办法故弄玄虚,对那些村民说我们八仙,乃王母座下小神,受王母所命,言道山庙年久失修,让村民去燕山下采集山石,重新修缮王母庙,以示敬意,而且全村男女老少人人都需出力,只要他们离开十几二十天,小兄弟你便趁这个机会伏击蛮子兵。”
蓝七弟听得吐了吐舌头,嘿嘿羞赫道:“三哥你又笑话我。”
转而又挺起胸膛道:“这主意倒不为难,以咱们八兄弟,唔……还有八妹,咱们的本事,糊弄一些村民们还不是简单的紧。”
杨宗志大喜的站起来,拜礼道:“三哥好计策,小弟多谢啦。”
铁拐大哥哈哈大笑着站起来道:“些许小事,你谢我们作甚,事不宜迟,既然你们明日就要动身,那咱们便趁今夜赶路,早些赶到火龙村布置筹谋,小兄弟,喝下这杯酒,咱们就走啦,来日方长,再见不知何时何地,你可要多多保重。”
杨宗志端起酒杯来,与他们碰杯饮下,八仙等人放下酒杯,哈哈大笑着下楼而去,杨宗志和李十二娘走到酒楼边驻足观望,见到他们骑上骏马,径直向北奔去,不过一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风雪下。
杨宗志心头好生激荡,见到自己只一句话,这些义气汉子们不顾舟车劳顿,远赴数百里之外去替他做事,却哪里会想到……这一趟过后,火龙村的村民们赶回家发现四壁一片战火狼籍,只以为王母娘娘再度显灵,又救下他们数百口性命,便当真重新修缮了王母庙,而且……更将八仙一个个塑了坐像,分成两排列在庙中,如此传承下来,八仙美名千年颂扬,这些事情只是后话,便暂且不提。……
“啊呜……”
费幼梅仰天打了个娇媚的哈欠,登时觉得又困又累,这一日她马不停蹄的从关外赶过来,本就辛苦的紧,方才到了这小楼中,众位小姑娘热情似火,对她分外的亲昵,拉着她说起了与杨宗志结识相交的往事。
费幼梅抹不开小脸,便耐着性子从那凶神恶煞的莫难讲起,将自己和大哥忽隐忽现的姻缘,江南襄州城偶遇被救,再到天安县再度相遇,联袂去北斗旗比武作旗主,这番往事娓娓道出,一群小丫头们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忙不迭的发声来问她,问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女儿家问题。
无外乎是:“费姐姐,你和哥哥在去北斗旗的路上遇见电闪雷鸣,躲在祀庙中避雨,你说你浑身都被雨水浸透了,那他……那他难道没有趁机菲薄你么,哥哥他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呀。”
“就是啊,别说费姐姐她长的这般如花似玉,就看她这身段……啧啧,前凸后翘的好生喷火的哩,师哥放过她?恁的没道理呢。”
“哼哼……你们懂什么呀,哥哥他这招叫做,嗯……欲擒故纵,专门候着费姐姐自己来投怀送抱的呢,那臭哥哥又坏又可恶,就算要亲人家,也是等着人家自己送上门的。”
“不……不是呢,志哥哥他……他对我便从未用过这一招,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费幼梅看着这群小丫头笑嘻嘻的吵成了一团,人人面色和睦,亲近无比,她不由微微吁了一口香气,抿着小嘴甜笑起来,“欲擒故纵……”
娘亲倒是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在北斗旗的厢房里,娘亲也曾经提醒说这小子好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段,但是……大哥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如此一念,费幼梅不禁芳心窃喜,甜蜜难禁,大哥若是真的使了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段,她不但没有任何的怨怼,反而还高兴地小脑袋发晕,只要知道大哥他那么早便对自己有了心思,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自己……自己也会自投罗网的,没有半点不甘,只有死心塌地。
说话说得油灯冥冥,时日渐晚,家中人劳累疲乏,一个个撑着懒腰入房睡下了,费幼梅尚且还陷入一片构织的遐思当中,眯着秀眸微微露笑,将熄的灯火照在她美艳出尘的侧面上,泛起淡淡晕光。
灯光嗤的一声,又小了一些,费幼梅才倏地回了神,转头一看,不知何时,热闹喧腾的客堂中幽静一片,火炉在堂中燃的小小的,对面的躺椅上还有两个女子斜倚着靠在一起打盹,其中一个似乎是睡熟了,另一个却是眯着媚眼,摆出个怪异无比的姿势。
费幼梅打着哈欠,站起来道:“婷姨……”
“嘘……”
商怡婷朝她打了个眼色,回头瞥着靠在自己肩头上的小脑袋,柔声道:“倩儿她睡着了,这傻丫头呀,为了志儿费心竭力,可苦了她哩,志儿那坏家伙还不要她,哎……我都有些看不下了,真想找个什么法子撮合他们才对。”
费幼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小脑袋,迷迷糊糊的欠身凑过去,伸手便要扶起酥软的倩儿,只是她的小手儿刚刚一碰到倩儿的胳膊,倩儿便一跳而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志哥哥回来了么,嗯,怎么这么晚。”
“志儿他还没回来呢,他和颜姑娘,十二娘等人议事去了,倩儿你也知道,颜姑娘性子傲,不愿意和咱们住在一起,她一直是……住在外面的,现下这么夜了,下起大雪,志儿说不定还要送她回去,倩儿乖,你先进去睡吧。”
听说杨宗志还未回转,倩儿倒是渐渐清醒了过来,死命的摇了摇小脑袋,离开商怡婷丰腴的肩头,娇笑道:“我……我还不困,我再等等他。”
商怡婷心疼的蹙起弯眉,这小丫头身子本来就不好,为了志儿更是百般操劳,起得最早,睡得最迟,这段日子以来,她淡淡的瓜子小脸又清减了不少,志儿他一心为百姓谋福祉,而商怡婷她一心,只为了杨宗志快乐无拘无束,见到倩儿容颜憔悴,便将罪过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只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
倩儿拉着费幼梅一道坐在躺椅上,隔着商怡婷怒突的豪耸身躯说话,两人说话时,见到商怡婷在躺椅上盘着腿,细小的足尖尽力的蜷进腿下,这般姿势使得她肥硕的臀儿朝后高高翘起,水蛇腰收住,从后面看上去,只以为是个坐着的葫芦。
倩儿咯咯娇笑道:“婷姨在作甚么呀,这是……这是打坐么?”
她过去倒是见过杨宗志打坐几次,可那姿势与商怡婷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浑然不同。
费幼梅摇头轻笑道:“不像哩,我自幼跟着爹爹习练冰玉功,冰玉功全靠内力支撑,因此练过一些时候的内劲,婷姨这样子,可不太对路。”
商怡婷听得小脸一红,暗自吸气将豪耸的娇躯放缓下来,每日临睡前,她都会这般宁息静坐好一会,这姿势……是她幼年在教坊司中学来的“坠玉盘”顾名思义便是女儿家练习收腹提臀,使得下面更加紧致,收放自如的法子。
她自觉年纪大过杨宗志九岁,害怕容颜易于衰老,吸引不了那坏志儿的注意力,平日的时候对一身雪白的保养甚为周到,便连那下面幽幽的勾人处也不放过,定要练得好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般紧凑,才能稍稍放心。
这也难怪了她,商怡婷前些日和杨宗志之后,每次都会抢着将杨宗志喷出的滚烫热液喝进嘴里,咽下肚中,倒不是她有此特殊的嗜好,只是害怕意外的怀上了杨宗志的骨肉,虽然她做梦都想要怀上杨宗志的骨肉,可是现下情形逼得她不得不这么作,一旦她不慎大了肚子,无法掩饰行藏的话,或许只能黯然溜走,也不愿给杨宗志惹下烦恼。
如今她痴恋着杨宗志,自是不愿意离开他一步,两个小丫头靠坐在她背后的躺椅上打趣,她却是羞得无地自容,就算一时要找个牵强些的说辞,也是找不到,正在这时,楼道边传来脚步声,咚咚咚的响在耳边。
倩儿和费幼梅听得眼神发亮,登时放过了窘迫的商怡婷,一齐欢喜的跳起来,迎了过去。她们跑过去一看,正是杨宗志和那英气秀雅的李十二娘前后脚走了上来。
倩儿娇笑道:“志哥哥……”
杨宗志嗯的一声,褪掉肩后的狐皮围鏊,费幼梅在一旁伸手接过,他奇怪的问道:“怎么还不睡,快到子时了。”
倩儿乖巧的拉着杨宗志走到火炉边烤火,素手将火炉的火心调的更旺,照在大家的面庞上,熠熠生辉。费幼梅蹙着细眉道:“大哥,幼梅儿有一件事情,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害怕明早又想不起来,所以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杨宗志点了点头,搓着冻手道:“什么事呀?”
费幼梅嘤的一声,转眉道:“大哥啊,我这次出门之前,二叔……二叔他来看过我一次,他跟我说,让你在这里等着,他已经快要想好索取记忆的法子啦,不日便会过来寻你。”
杨宗志笑道:“哦,原来是这件事啊,你二叔要来索取我的记忆,我却巴不得他快点赶来。”
商怡婷听得小脸一惊,惶声道:“什么……什么记忆啊,志儿,你欠了人家什么东西,咱们拿东西去顶不就好了。”
杨宗志哈哈大笑,拉着娇柔的倩儿坐在自己的身边,转头道:“婷姨你难道忘记了,我十岁之前的记忆,早已经丢失了,上一回在长白山,求幼梅儿的二叔给小婵医治宿疾,与他打了个赌,说他若能治好小婵,我便将十岁之前的记忆都献给他,这首先,小婵半点不见起色,我等着二叔过来,便是想让他重新好好瞧瞧,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了,这第二嘛,就算到时候他果真医好了小婵,让我索取记忆,可我浑然没有,他又怎么能拿得走,嘿嘿,倒要劳累二叔白跑一趟了。”
商怡婷不依的白了他一眼,腻声娇嗔道:“是啊,就你最最聪明啦,算计幼梅儿的二叔,立于不败之地,哼,害的别人为你担惊受怕,你便开心得意的啦。”
她媚声媚气的说到这里,忽然脸色变得严厉端庄,支起丰腴无限的娇躯,咬牙道:“志儿,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据实以答。”
面前的婷姨可极为少见的,她的小脸属于妖孽般的祸国殃民,媚眼弯弯,瑶鼻高挺,却白的腻人,往日里,她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既是面面俱到,又是风情撩人,大家看的久了,兀自还忍不住心怀翻涌,被她那媚荡的娇态弄得羞窘的紧,这会子,商怡婷难得的转了颜色,摆起了长辈的架子。
倩儿紧紧的依靠在杨宗志的怀抱中,小脚丫在凳子下一荡一荡的欢快,见到这素来和颜悦色的婷姨动了怒气,不禁小脸一呆,抢着问道:“婷姨,你要问志哥哥什么呀?”
商怡婷绷着俏脸道:“倩儿你先别忙护着你志哥哥,我今早听婉儿她说,这坏东西要将咱们都送到滇南去避祸,志儿,你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杨宗志微微一愣,他方才回来之前,心中便在这般打算,眼下虽有八千弟子来投,但是比起蛮子动辄十多万的兵马,依然相形见绌,昨夜他和秦玉婉说起回滇南的事情,那丫头便摇头死活不肯答应,说到最后无奈了,她便紧闭着眼睛装睡,杨宗志拿她没有半点法子,便想着今夜再来劝说其他人,或者找到筠儿,淼儿,看看能否说通其中几个。
此刻商怡婷首先来问,他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有的。”
身边几个惊讶的娇呼出来,倩儿和费幼梅一齐转头看着他,讷讷发不出话来,商怡婷探出洁白的小手儿,玉指酥红尖尖,一下下点到他的脑门上,委屈无比的哑着嗓音道:“枉我……枉我这么心疼你,你却是狠心至斯,你自己说说,让我们独自去逃命,你留下来面对生死和十多万野蛮大军,叫我们怎么好受,你……你自己说,人家走得了么,万一……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人家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也活不多一刻的呀,你这狠心的小坏蛋。”
商怡婷说到这里,却是嘤嘤的抽噎了起来,声音小小压抑住,显然是害怕惊动了内间睡着的一群小丫头,费幼梅咬着玉唇,看着婷姨怒生生的大骂杨宗志,她便有些心疼,可是转头又抱着杨宗志的胳膊,摇头道:“大哥呀,这一回,幼梅儿也不帮着你了,幼梅儿好不容易才得与你相会,你……你不许赶人家走,你过去答应过我的,这一辈子都不许赶我走,你还记得武当山的悬崖边么,就算你一片好心,全都为了幼梅儿考虑,可是……可是你这么作,幼梅儿还是要恨你一辈子。”
倩儿听的扑到杨宗志怀中,小声抽泣起来,杨宗志左右看看,为难的皱着眉头,心想:“这可怎生是好?”
这些女子都是他心头挚爱,若非万不得已,自然不愿意离开寸步,但是形势逼人,蛮子大军堂皇而至,他带着一万多义军抵抗,浑然没有半分把握,一旦蛮子打到了幽州城下,这些姑娘,岂不个个都要与他一道面对生死。
转念又想:“不说幼梅儿和倩儿,便是那最最心疼自己,从不拂逆我一丁点的婷姨,也为这事动了怒,若不用上强蛮手段,想这般轻而易举的说服她们,不吝于难于登天。”
杨宗志长叹一声,伸手拦住几个女第*一*文*学*首*发子,颓然道:“好了,不走便不走罢,是我一时糊涂,考虑不周,明日我还要早起,夜了,我先去睡下了。”
说罢从火炉边站起身来,径自走到个空房中,关门睡下了。
商怡婷,杨倩儿和费幼梅三个人止住娇声抽噎,一道转头看过去,见到杨宗志的背影说不出的无奈萧索,不禁目中一柔,倩儿更是心头猛跳,目瞪口呆:“志哥哥……他怎能就这样走啦,倩儿……倩儿还等着他,陪他……陪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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