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英被杨宗志这般措不及防的问了一句,猛地将整个身子都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惊讶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他,讷讷道:“你……你……”
杨宗志撇嘴道:“李公公,我想……你原本就是北郡的幽州人,对不对,而柯宴柯大人也是幽州人士,你们柯家在北郡多年前,原本应该是个望族……”
他话刚说到这里,忽然殿内边咿呀一声轻响,厚重的殿内被人从外推开了。
李尚英赶紧转过头去,看见殿外光亮一闪而过,接着……一个矮小的人影从那殿门缝中,蹑手蹑脚的钻了进来,看仔细些,进来的竟然是个身穿一般执事太监衣服的小太监,头上戴了大大的礼帽,遮住了面孔,李尚英正心头砰砰乱跳,看见这身份卑微的小太监闯了进来,自然以为他是要偷偷窃取些银两或者玉器。
李尚英气怒的走过去,叉住蛮腰娇喝道:“作甚么的,不长眼么?没看见……”
她话刚说到这里,那矮小的太监忽然一伸小拳头,极其快速的击在了她的额角上,李尚英的话倏地止住,接着便身子一软,顿在了地上。
杨宗志冷眼站在原地,却也没有料到事发变故,他的想法也与李尚英一般,只以为是个前来偷腥的小太监,却没想到这小太监倒是颇有身手,只轻轻的闪电一击,便将李尚英打昏在地。
杨宗志稍稍凝住身形,聚气样道:“什么人?”
那小太监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整个宝蓝色太监服下的身子都发起抖来,口中嘤的一声呼唤,便朝他冲了过来,杨宗志捏住拳头,暗自喝道:“来得好……”
待那身影冲到面前,他才轻轻一掌拂了出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凝聚了六七分力道,那小太监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朝自己出手,却也不闪不避,而是飞快的抬起了脑袋,迎向了杨宗志,杨宗志看了一眼,不由得整个脸庞都呆住,大手虽然还是伸向前边,但是手中的力道……却是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只见到……面前那礼帽下遮盖住的,是一张纯真妩媚的莹白小脸,小脸上此刻珠泪横溢,大大的美眸,高挺的鼻尖,丰腴的圆润下巴被宽宽的帽带束住,看着唇红齿白的倒是好一幅美人胚子模样,杨宗志只感到手心中暖暖的一阵酥软,口中却是诧异之极的唤道:“若……若红师妹?”
柯若红只想将整个娇躯都尽情的投入到他的怀中才算甘心,但是身子离了他还有好几尺,便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低头看下去,柯若红本凄迷一片的小脸上蹭的一下红了个透,自己那高耸的一对胸脯儿,此刻……尽皆落入了一只坏坏的大手中,大手张开又捏紧,便将自己羞人的玉峰都纳入了手心。
柯若红心头又酸又甜,那大手上一阵火热传来,顿时点燃了她心头私下藏住的所有思念和情火,她口中娇吟一声,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儿紧紧的将那大手都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让它死死的捉住自己怒突的小兔子,接着……却是咿呀一声,对着那大手的主人开心而又酸楚的大哭了出来。
杨宗志低头看过去,依稀便能见到武当山顶上那个纯真媚人的峨嵋派小师妹,耳边还能回想起她对自己羞笑道:“好师哥,人家欠了你的打,都给你记在账上了哩,待得……待得大婚过了,人家给你一一还上,成么?”
现下这小丫头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而自己的大手甚至还握住了她那粉腻的一对酥胸,她那娇躯上的震颤都随着酥胸的一起一伏传到了手上。
杨宗志叹了口气,将柯若红拉了近来,伸手抚了抚她羊脂白玉般的小脸,手心中……俱都是热热的粉泪,他低声道:“哭些什么?”
柯若红嘤嘤的止了一止,抬头细看他道:“师哥呀,若红以为……若红以为你就这么去了呢,人家差点也不想活下去了哩……”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暖,他知道自己从武当山的山巅上跌了下去,寻常人自然以为自己九死一生,想来不止是若红师妹,甚至是师傅师娘和大师兄他们,恐怕也会伤心不已,他伸手抚在柯若红的秀脸上,又弹出两根指头将她头上碍事的太监帽解了下来,露出她一头秀丽直顺的长发,再见她一身怪异的太监服,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却又滑稽可笑,杨宗志捏了捏她娇憨的鼻头,笑道:“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柯若红一伸手,死死的将杨宗志环抱在了怀内,好像如此这般,才能安心下来,她止住哭泣声,伸手用衣袖抹了抹腮边的残泪,才启唇娇笑道:“好师哥呀,人家本来是死心的回了洛都,再也……再也不想去江湖上闯荡了哩,没想到……没想到昨夜竟然听见爹爹与人说起杨宗志……杨宗志什么的,人家听得心跳飞快,所以……所以忍不住趁着今日宫中大典的时候,跟着爹爹偷偷进了宫,然后……然后才打晕了一个小太监,找了进来……”
柯若红说到这里,抬头见到杨宗志仿佛脸色变了一变,又惊讶道:“师哥,你……你怎么了?”
杨宗志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娇羞婉转的峨嵋派小师妹,实则是御史大夫柯宴的小女儿,想到方才正与李尚英说到柯宴的事情,他不禁身子僵硬了起来,呆呆的道:“你爹爹……你爹爹他说起我什么?”
柯若红不以为意的娇笑了几下,才缓缓依偎进他的怀中,腻声道:“爹爹说的话人家也听不懂,他只说……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这样子还让杨宗志与鸾凤公主之间定了亲……对了,好师哥,你要迎娶那个什么鸾凤公主了么?那……那……”
柯若红话说到此,仿佛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眼神惴惴不宁的望向了杨宗志,见他面色沉冷,甚至……带着一丝阴鹜之气,柯若红心头一跳,吐出红馥馥的小香舌,乖巧讨好道:“师哥啊,你……你生我的气了么,人家本来不是管你要不要娶什么公主的事情,只是么……只是么……”
杨宗志心头正在天人交战,面前这纯真无比,对待自己情真意切的小丫头让他颇为心动,但是……相比起爹娘冤死的大事,相比起……隐藏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惊天秘密,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处,若是自己硬下心肠,自然可以从她身上知晓更多的前因后果,但是……自己这般利用了她,说不定……最后还要陷她不忠于不义之地,自己又怎么忍心?
他听到柯若红口中讷讷的“只是么……只是么……”
说了几遍,眼神更是惴惴的望向了自己,不觉随口道:“只是什么?”
柯若红细细的凝视这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面孔,自己这些日子的所有苦痛和思念一朝都得偿如愿,她心头酸酸甜甜的,恍如浮于云端,又仿佛处于梦中,她眼神迷离的轻轻呓语道:“好师哥,人家说出来了,你可别生人家的气,最多……最多你又狠狠的打人家一顿,但是你可千万别自己生气不理人家,好么……”
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又道:“你要迎娶什么什么公主,人家才不理会这么多,管它什么千金小姐,万金小姐,人家才不怕她哩……但是……但是岳师姐……岳师姐她怎么办?她……她……”
杨宗志听得一愣,想起岳静那温婉依人的素模样,不禁心头隐隐作痛,他转头不敢对视柯若红那清澈如水的眸子,低声道:“岳师姐……她怎么了?”
柯若红委屈的嘟起红馥馥的香唇,伸出一只小手儿让杨宗志正看自己,才娇声道:“岳师姐她为了你,都……都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了,她……她……”
柯若红说了几句,忽然嘤咛一声,又哭了出来,轻轻抹泪道:“岳师姐她要去出家哩!”
杨宗志听得一惊,急声道:“什么?岳师姐她为什么要出家,难道是……难道是天丰师兄对她不好么?”
柯若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眼神荡人心魄,尽是缠绵的秋水盈盈,她咬住细细的唇皮道:“什么天丰师兄对她不好呢,岳师姐她……她根本就没有嫁给天丰师兄呢!”
杨宗志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拉着柯若红重新又坐入方几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才抑制住心头的思绪,静气道:“若红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日……那日在武当山上成婚大典,不是……”
柯若红伸出两只小手搂紧他的脖子,咯咯娇笑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你跌下山崖后,青松道长和师叔本要让婚礼继续举行,但是……但是岳师姐她却是哭着将头上的凤冠珠宝都丢在了地面上,然后对师叔他们说,她……她心里面只有一个魔鬼,那个魔鬼若是好生生的活在世上,她……她便不敢行差踏错,现下……现下这魔鬼却是不在世上了,她……她便再也无法嫁给旁人了,而是……而是愿意一生青衣孤灯,削发为尼给那个魔鬼祈福念诵,如此终老下去,师哥呀,你说……岳师姐她是不是世上最最可怜的人儿?”
柯若红乖乖的如同小猫般伏在怀中,杨宗志耳中听着她款款娇语,鼻中嗅着她太监服下酥媚的娇躯上散发出的淡淡处子香味,心底……却是纷乱一片,他自然听得懂柯若红口中的魔鬼说的是谁,更能明白这小丫头心中对相依长大的岳师姐疼惜的紧,所以……才会这样半讽半露的对自己说话,但是联想起自己现在处于这更加迷乱的局面,哪里又有什么余暇去管千里之外的事情。
杨宗志叹了口气,呆呆的心想:“岳师姐竟然……竟然愿意为自己守活寡……”
回忆起那夜大婚前夜,两人在槐树林中面会,岳静临走前那伤心决绝的凄凉一吻,他一时竟不知是悲是喜,再听到岳静消息之后,却又恰逢自己大婚前夕,而且自己的所谓大婚,也正是皇上一手主导的剧幕,与岳静那般被师门长辈们安排下嫁给天丰师兄,情形何其相同。
冥冥之中,一切仿佛都有天意,人活于世,太多事情难以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杨宗志想到这里,不禁横眉道:“岳……岳师姐她现在在哪里?”
柯若红软绵绵的深情目光与他一碰,竟然发现他目中发出森森的寒意,柯若红心头一跳,小手儿捏紧自己的衣袖,口中却是乖巧的答道:“岳师姐她在……她在洛都城外的栖霞庵里,她……她本是被我拉到了洛都城里,可是人家劝不住她,而且……师叔她不愿意我们峨嵋派驳了武当派的面子,一直不同意岳师姐的主张,所以也跟了过来。”
杨宗志哼的一声,听到殿门外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外唤道:“启禀大将军,皇上让小人来请大将军过去祭场。”
杨宗志扬声道:“知道了……”
说罢便要起身出去,柯若红在身后死命的拉住他的衣角,面上尽是依依不舍的神色,杨宗志回头看个分明,不觉心头更是乱如麻,这往日娇蛮无比的峨嵋派小师妹,现下仿佛领会到了人间冷暖,竟是出奇的乖巧柔顺,但是……她的身份注定了自己与她隔膜间隙早生,杨宗志叹了口气,伸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牵住自己衣角的小手儿,手心中尽是温软滑腻,但是杨宗志却是心如钢铁,大力透出,将那只小手儿活活的牵开,接着再也不敢看她一眼,而是举步出去打开殿门,殿外光芒霎时射入殿内,让人目光迷糊一片,然后殿门嗡的一声合住,只留下柯若红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幽静的木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