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三分钟前。
一袭黑白道袍的李某刚抵达北都，不惜全程动用【行】字道符，速度之快远短于江晓的预期。
可就在李某看见那几尊深渊强者的刹那，
还不等有所动作，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子，停下吧。”
下一刻，
更令李某难以置信的是，此方天地瞬间逆转，场景直接变成了天机山！
蓝天白云下。
一道清瘦身影伫立在山巅处，背对着自己，仿佛等待了不知多久。
雅如静水明月，飘若高空流云。
这是一个光凭背影便足以令人心生倾慕的白衣男子...
“苏...”
李某很快就压下了诧异，以冰冷的语气，道出了对方如今的身份，
“虚！”
李某怎样也未曾想过，昔日的那位苏家天骄，自己为数不多的挚友...
对方竟会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此说来。
今日这个局难不成是对方故意设下？
北都，江晓，深渊，苏家...
对方已经在那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行越远了！
李某目光渐寒。
正在这时——
“李子，我如今记得事已然不多，却仍记得你当初曾说过的一句话。”
苏白忽然淡淡地开口了，语气看似平静随和，“世上绝大多数事并无对错之分，只看谁的路走得更长，谁站的地方更高。”
说着，
苏白缓缓转过身，一头如雪的白发下，那双澄澈的灰眸凝视着李某，“现如今，你需要仰望我了，不是吗？”
“看着如今的你。”
李某生冷地回应道，“我只觉得恶心。”
“恶心？”
苏白仿佛并不在意，只轻言笑道，“你被世人套上种种枷锁，从李子变成李某，难道不同样恶心？追求自以为的美好，实则却压制着自我的人性，沦为天道可怜的走狗！”
唰——
李某体内灵力如大江奔腾，九重灵威瞬间展开，周遭虚空更浮现出了一张张玄奥的道符...
“叙旧环节这就结束了吗？”
见状，苏白仍是一动不动，“还是说如此迫切地想要挽回江晓...”
正在这时——
轰
李某直接出手。
在【斗】字道符加持下，一掌拍出排山倒海之势，滚滚灵力轰然涌向苏白。
可任凭灵海汹涌...
那道纯白的背影仿佛存在另一个时空，竟只如湖面般，泛起了些许涟漪。
“...真可怜。”
同时间，苏白再度开口了，“不要白费挣扎了，我不想杀你，也不想杀了那孩子。”
“无非不愿看着你们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执迷不悟...”
苏白语气流露出了些许厌恶，“实在是愚不可及！”
“苏白！！！”
李某不断破灭着周遭空间，语气难以遏制地产生了波动，“你这个疯子！”
此时此刻。
李某怎么还能想不明白这个疯子的所作所为？
对方要彻底毁去江晓体内的天道印记！
如此一来，自己所坚持的一切岂不全都付之东流？乃至于全世界都将在此刻沦陷入黑暗！
这是完全不亚于当初宸现世的绝境！
这便是深渊第四位主宰——
虚！
李某心急如焚，手段频出，试图破了此方诡异的天地。
可任凭其灵力浩浩荡荡，如天河倾泻，却始终无法产生实质性的效果...
“看！天道最后的希望即将被吞没。”
与此同时，苏白似乎看到了既有趣的画面，轻笑道，“等到江晓真正接纳深渊之力后，等到你们所坚持的一切全都归于虚无后...”
话音刚落——
一抹极致的血色灵芒突然穿透虚幻与现实，映入了那双灰瞳，并且照亮了那张逐渐失色的面庞...
唰！
李某神情同样陡然一滞。
“...为什么？”
下一刻，苏白失神地呢喃自语。
.......
为什么？
命运的玄妙于此刻展示得一览无余。
即便天道崩坏，即便宿命珠之力十不存一，即便深渊以各种手段试图扑灭这团最后的火焰...
可此刻阴霾的乌云下，
一道如太阳般的存在仍绽放着夺目的灵芒，一股浩瀚的无上气势，以其为中心席卷八荒。
整座北都内的深渊怪物全都躁动不安了起来...
一头头狰狞可怖的黑暗怪物此刻就像是吸血鬼遭遇了阳光，
无法抵挡这强烈的天道气息，
无量玄光更好似一把把神剑，刺破了这些怪物的漆黑肉身，疼到发出了尖锐凄厉的惨叫声。
“什么？”
苏家老宅中，苏若渊以及其余的苏家御灵师浑然一怔，无比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江晓？”
苏清同样错愕住了，看着那玄光加持下如神灵般的身姿，双眼逐渐失神。
恍惚中像是当初看到了曾向往不已的那个人...
不同的是，
彼此选择了两条截然相反的极端道路！
深渊，苏白；天道，江晓。
前者偏执地坚持己心的欲念，后者承载着芸芸众生的期望，彼此皆不曾有过半点后悔，一往无前，披荆斩棘...
一处废墟中。
某个虚弱的白衣少女正呆呆地看着天穹上那道身影，“这就是...”
“哥哥的真正实力?”
......
哗啦
那张厉鬼般的般若面具突然脱落...
那张清秀俊朗的面庞上，那双眼眸如星辰般明亮，漆黑的瞳孔更深邃迷人。
同时间，
凌乱的黑发下，一枚玄韵十足的印记陡然亮起，如同火焰般，其体内的灰暗物质瞬间被燃为灰烬。
咔...
江晓周身的伤势飞速痊愈，其嘴角逐渐勾起了一抹兴奋的弧度，五指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断魄剑...
“这...这...这...”
那几尊曾屠戮过一界的深渊顶级强者，此刻居然直接被吓得七上八下，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如此浓郁的天道之力...
尤其是，
那把由绯红云霞以及灿烂皓日凝就而成、剑身流转着九天玄光、好似道家仙剑般的断魄剑！
“这是什么东西？”
“为何我竟感觉自己无法接下哪怕一剑？”
“方才那朵红莲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冥鬼怎么突然就...”
这几个深渊强者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北冥鬼一眼。
无他。
这股气势太可怕了啊！
泓泓
正在这时，江晓逐渐抬起了断魄剑，剑身如绚烂晚霞渲染而成，幻化着迷惑心魄的血色光芒...
只一眼，
心神就忍不住沉沦在这精致绝美的灵剑中。
“跑！！！”
霎然间，那个穿着鳞甲的中年人也是有够干脆，见势不对立马跑路。
可还不等其有实质性动作——
其身形陡然一滞。
下一刻，
这个中年人堪堪低头，竟发现自己的腹部不知何时竟产生了一道血色残线，下半身骇然地分离开来！
“什么！？”
其余几个深渊强者简直不敢置信。
哪怕已经足够预计了北冥鬼全盛时期的恐怖，可还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连对方何时出的手都看不见。
这未免也太变态了吧！
“这就是断魄剑？”
不远处，江晓同样颇为诧异地看了眼这把镶嵌着尘珠的灵剑，万没想到只不过随手一挥。
剑光便以极致的速度没入了虚空，
然后...
那个中年人居然毫无反应就被斩断。
完全不似玄武剑动辄滔天的剑势，只声势平平，可这力量却与尘珠同出一辙，以最简单最普通的手段抹去世间所有！
唰——
正在这时，另一个黑裙女子突然唤出数颗星辰环绕在其周遭，无不散发着凛然之势，引动虚空不断塌陷。
“北冥鬼休得猖狂！”
那黑裙女子一声厉啸，尔后便催动其中一颗星辰向着江晓袭去，沿途空间瞬间破灭。
“来得好！”
江晓毫无惧色，永恒灵海中涌现出滚滚长江般的灵力，沿着周身奇经八脉飞速流转。
这一刻，
北冥鬼真正恢复至全盛时期，傲视群雄，睥睨八荒！
面对那足有山岳般庞大的星辰，
江晓单手反握住断魄剑，剑柄处尘珠金芒大绽，灵力涌动...
撕拉——
一剑绝尘，星辰湮灭！
剧烈的灵力波动以此处为中心轰然涌动，扩散至四面八方，上空的厚重云层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
那黑裙女子简直都快疯了。
此人乃是一个小世界的八重御灵师，名为周丽，经历漫长深渊岁月后，虽然御灵师境界并未突破至九重，可实力却具备了九重以上的水准。
以深渊之力催动的玄级禁术更足以轻易办到改天换地...
未曾想，
北冥鬼却让众人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
一剑破万法！
“不要惊恐逃窜！这样只会给北冥鬼抓住逐一击破的机会，大家一起联...”
黑裙女子周丽话还没说完，眼瞳骤然倒缩，心脏陡停。
视野中的北冥鬼...
不见了？！
正在这时——
“小心！”
旁侧突然响起同伴的惊恐声。
周丽陡然警觉，可尚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宏伟的时空之力瞬间展开，笼罩住了整座北都。
天地间的时间流速直接被放缓十数倍...
下一刻，一抹绚烂的血光突然划破天穹，好似缤纷云霞，摄人心魄。
周丽的身形瞬间被吞没在了其中，黑暗如初雪般飞速消融，难以想象的力量。
再一看，
江晓手持断魄剑，竟是孤身一人，杀入了这群深渊强者的腹地，如同修罗战神般，势不可挡。
“这就是真正的北冥鬼？！”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敌人，即便曾围杀过夜王，可对方也不至于如此。
尤其是那把如道家仙剑般的灵剑，更是闻所未闻，仿佛能一剑截断无尽深渊！
“不过区区略施小计，尔等便尽数自投罗网，当真是可笑至极。”
与此同时，江晓再度冷冷笑着，道出了这句曾说过的话。
然而这一次，
这群深渊强者们难以遏制地升起了懊悔之情。
哗啦
七彩的琉璃火突然渲染一方小天地。
琉璃火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直接在此方天地，化作了一片绚烂的火海。
江晓俊逸的面孔立马被火光照亮，黑发下的眸子冰冷无情，束带脱落后，黑发在火海中肆意飘舞...
不等这群深渊强者们变色，
同时间，一缕缕漆黑煞气再度至其体内涌出，不断流转周身，并逐渐凝结成为炼狱般的魔神铠甲。
“V”字型的面甲层层合拢，最终遮盖住了，其眉宇间那徐徐燃烧的天道印记...
一道宛如恶魔般的声音至地狱最深处传出，
“让本座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