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动了。
空气也凝固住了。
就连虚空中漂浮着的莹莹光点都好似定格了般。
整座天机山。
除去天相、苏若云寥寥几人以外。
所有御灵师此刻全都像是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梦境当中。
山巅处。
江晓与李某并肩而立着。
“我忽然感觉你做得有些错了...”
倏然间，李某开口道，“江晓，或许你该私底下向你妹妹先讲出这件事的。”
“我一路所作所为皆是希望小婵能成长起来。”
江晓淡淡地回道，“我不想她还是个温室里的脆弱花朵，就像你对苏寒的栽培一样。”
李某眉头微皱，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大。”
“可是...”
江晓眺望着远处混沌的黑暗天幕，道，“这个世界，唯有强者才能活下来，不是吗？”
李某没再开口。
心中却叹了口气，
这个青年真正想要得到的...恐怕是自己妹妹的支持与理解...仅此而已...
......
强大...
理解...
如何才能强大...
如何才能理解...
此时此刻。
一道道目光全都投向了黑衣少女。
“江蝉...”
“小婵...”
“江蝉...”
“小婵...”
无数道嘈杂的声音一并涌入了脑海中。
少女只觉得天旋地转，灵魂仿佛快要出窍般，一时间几乎快要站不稳，踉跄摔倒在地。
“小婵！”
正在这时，三师姐赵梦莹连忙运用灵力，为少女加持了一个辅助系能力。
“难以置信...”
“小首席...怎么可能啊...”
“我的天！我无法接受！”
“江蝉的哥哥居然...”
那些声音仍宛如草原的野草，琉璃火也无法将其除尽，不断试图扎根于自己的脑海，疯狂生长！
少女甚至都不想去看山巅处的那道身影，不想去看周围的一切，只希望这一切只是个荒诞无稽的幻梦。
“......”
“呜呜呜天机宫的御灵师来了我们学校，你哥哥我就三个技能孔，以后可怎么办啊？”
“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前往封门鬼蜮，斩杀封门鬼，为父亲报仇的！”
“小婵，哥哥回来了，这一次不会再离开了。”
“冥府其实还好吧...沧元鬼挺喜欢打神鬼联盟的，哥哥还经常带它上分...别把元鬼想的太残暴了...”
“一起参加四院大比吧，我会带领你们夺得魁首的，相信我！”
“小首席？这外号不是挺好的吗？什么？觉得我变了...”
“苏家第一序列？一个傻少爷罢了，哥哥可不在意这种小事。”
“小婵，一定要刻苦修炼，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妹妹？妹妹...”
咔...咔咔....
记忆画面突然宛如镜片般产生一道道裂缝，最终彻底崩裂，深深刺痛着鲜嫩的血肉。
少女的俏脸再无血色，眼瞳涣散，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幕画面。
曾经在天机宫南院——
少年在得知封门鬼蜮后对自己亲口做出的承诺。
那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
场景陡然间天翻地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沦为黑暗。
倾盆血雨落下...
少年瞬间化作了一袭玄衣，戴着暗红色般若面具，手持血瞳魔剑的狰狞厉鬼。
在其身后。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少女满脸茫然地站在对方面前。
“看着我。”
对方如此漠然地开口说道，“你的哥哥，江晓。”
......
“江...江晓...？”
山巅处，一道夹杂着种种情绪的声音忽然至后方响起。
“嗯。”
江晓点点头，转身，平静地看着苏寒。
苏寒内心陡然一窒。
哪怕此前师尊早已交代过了...
可真正到了这一时刻，
苏寒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宛如石雕般愣在了原地。
“看来你这弟子也是心性不够强大啊。”
江晓冷淡地评价了一句。
李某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却聪明地没有开口多言。
不远处。
林依萱怔怔地看着这个玄衣青年。
小首席...北冥鬼...
无数的线条试图将二者拼凑起来。
可无论怎样努力，
林依萱还是无法将眼前的北冥鬼与曾经自己所倾慕的对象重叠在一起。
“小首席是谁啊？江晓又是谁？”
唯一的奇葩只有王家的一个大胖子。
白青松、苏冠宇、苏卿海等人宛如看着一副抽象画，诡异地看着这个大胖子。
后者迷糊得不行，道，“不是，小首席真的是谁啊？上一代苏首席的儿子？你们反应怎么这么大？”
这纯粹就是家里蹲，压根对外界就没个了解，根本不清楚一切种种。
若说反应最为强烈的还是天机宫的御灵师。
“师弟...不...北冥鬼...”
大师兄李刚看了看旁边失了魂的单马尾少女，自己同样难以平复，无法接受地看着那道玄衣背影。
“差点将天相大人杀死的冥府之主...百鬼榜排名第五...北冥鬼...”
赵梦莹止不住地后退，似乎想要远离这一切，“为什么？小师弟你为什么会...”
无人能够接受这一切。
尤其是早先的天机宫南院那些弟子。
短发萌妹子许宣与赵雨梦早已陷入了对过往的追忆...
那个口花花，没个正经，可却莫名让人安心的少年。
一路走来。
自己见证了对方的崛起，在天才聚集的天机山，仍成为了最颗璀璨的星辰。
然后...
一路浴血而行，魔威滔天，剑下无数亡魂，与世间最可怖厉鬼同行的北冥鬼。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唰——
正在这时，一个黑衣少女突然化作弧光，宛如惊鸿般，一闪而逝。
“小婵！”
李刚等人神情惊变，来不及多想，赶紧是追了上去。
......
“江晓你那妹妹...”
山巅处，李某看了眼青年的侧脸。
江晓没有动作，只立于原地，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明明都已经结束了。”
李某犹豫了下，道，“她若是无法谅解你，你讲出来便是了。”
“讲什么？讲了又如何？”
江晓淡漠道，“若是她真的能够理解，那也不必我多说了。让她自己一个人先安静会儿吧。”
“我原以为，人鬼大战应该将彼此间的仇恨消除了些。”
下一刻，江晓沉默了片刻，尔后回想着方才那一双双充满着仇恨的血瞳，喟然道，“可如今看来，所幸也是深渊降临了。否则无论我任何作为，在他们眼中，终究该以死谢罪天下才对吧？”
“世人本就是庸俗的，可以懂得你我的少之又少。”
李某这才明白，叹了口气，道，“一路走来，你应该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才对。”
“呼”
江晓心性倒也着实强大，很快便收拾起了负面情绪，无视众生百态，将目光放在了遥远的东方，自语道，
“我刚成为御灵师的时候，曾向小婵承诺过一件事。现如今，封门鬼也该解决了。”
少女不懂得的是。
过往种种，江晓比任何人都记得更清楚，独自一人在破碎的东川市行走时，那些记忆时常都会泛起，挣扎反复，只是正如李某所说的一样，早已习惯罢了。
李某忽然看了眼江晓，“一起？”
“嗯。”江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