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群挑开帐篷帘子,只见月色下数以百计的骑兵从道路的正中过去,居然没有停留,张超群毕竟是当过特工的人,一眼便看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这个年代的鞑子不比两百年后元末明初的那些窝囊废,剽悍之气远胜于他们的后代,中原富庶之地就好像一个消磨意志力的温床,再彪悍的种族在这张温床上躺久了都会变得失去杀伤力。张超群感叹了一下,见莫塔阿正在和贴古伦说着什么,在远处的贴古伦便向自己这边瞧了过来。
张超群心中冷冷地一笑,这些鞑子兵行军的方向,确是襄阳无异,襄阳和樊城地势险要,南北夹汉水互为依存犄角,“跨连荆豫,控扼南北”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南宋抵抗蒙古军队的边隆重镇。历史上,南宋降将刘整向忽必烈进献攻灭南宋策略,主张“先攻襄阳,撤其捍蔽”他认为南宋如果“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下”大汉奸刘整“攻宋方略,宜先从事襄阳”的建议为忽必烈所采纳,宋元战争进入了元军对南宋战略进攻的新阶段。张超群深知襄阳的重要性,那忽必烈急匆匆的开溜,现在又在途中见到鞑子调兵遣将,便更加证实。
张超群平素虽然吊儿郎当,但绝不是一个懵懂腌渍的浑人,民族大义这东西,平时说出口总觉得很老土,但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哪怕就是死,也决不能坐视不理。张超群脑中飞快地转动着,那队鞑子兵已快速地过了去,莫塔阿和几个军官约束着兵士们回去休息,贴古伦则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过来。
张超群低声道:“嫣然,你去叫绿萼,我们可能要离开了。”
纪嫣然轻声应了,转身向刚刚走出来的公孙绿萼而去。
王妃贴古伦款款走来,微笑道:“师父不必理会,只是个寻常的军事调动,天色不早,师父不妨去休息。”
张超群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这些士兵一看便知是百战精锐,那种慑人的杀气绝不是普通人能抵御的,这从贴古伦身后的几个侍女一脸煞白的模样就可见一斑,贴古伦虽是王妃,却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见她有任何的不安,这女人……有古怪,不简单。
“贴古伦,他们真的只是寻常的军事调动么?我看好像不大像啊。倒像是去打南宋的正规军,哈哈哈……”
张超群很是轻松地笑道。
贴古伦微笑道:“师父过虑了,我们蒙古的军队都有这般雄壮彪悍的。”
张超群咧开了嘴,眼神微微一转,四顾望去,道:“真了不起,但愿襄阳和樊城的宋军也能有这么了得才好!”
突然冷笑一声,身形晃动,向贴古伦冲去。贴古伦只觉眼前一花,张超群的身影已在眼中无限扩大,顷刻间便到了跟前。
一股强大得无法抵挡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张超群只是一个闪身动作,贴古伦身旁的四名侍女已萎顿倒地,无一例外地从口中吐出血来,别说是夜晚视线受阻看不清张超群如何出手,就算是在白天,那四名侍女的武功修为,也决计无法躲闪。
只是一瞬间,贴古伦便觉身体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惊骇之际,只是看到四周的夜空犹如天旋地转,一只手已按住她脉门,脚下软了一下,站稳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张超群的帐篷门口。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质,你可以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我耳畔的空气。”
那个人,英俊得让人无法呼吸,只是这佻皮的笑容之下,却掩藏着惊人的智慧。
“师父……”
张超群一摆手,道:“别叫我师父,我可没兴趣收一个正在侵略我的祖国的族类为徒。乖乖跟我走,要不然,我就只好辣手摧花了。”
这时,营中鞑子兵已是怒骂着围了上来,一个个火把点得通亮,五百人之多,早已将张超群等人围得水泄不透,公孙绿萼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不由自主地靠近张超群,手脚却是发抖,纪嫣然握住她手,温言道:“不用怕的,有公子在,又有王妃陪着,他们不敢乱来。”
张超群回头冲公孙绿萼灿烂一笑,道:“是啊,你嫣然姐说的没错,有我张超群在,谁能拦得住我?”
莫塔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制止了士兵的呼喊,一脸苦笑,道:“张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张超群嘿嘿笑道:“莫管事,你要跟我说什么?该不会是要我放了王妃束手就擒吧?你丫的,提也别提啊!不然老子会瞧不起你的。”
即便是面对着五百名如狼似虎的鞑子士兵,张超群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和紧张,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只是自家院子里正在吃米粒的小鸡仔。
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狂妄。反之,就是愚蠢。
莫塔阿仍是一脸无奈的苦笑,仿佛被包围的不是张超群,而是他自己。“张公子,你是王爷的尊贵客人,王爷在临走之前交待,要我好好地送公子去临安,不能让公子有损伤。”
“哦?既然如此,莫管事你还站在我面前扮苦菜花干嘛?让开啊!”
莫塔阿道:“公子要去哪里?小人送公子去吧。”
张超群呵呵一笑,道:“有什么好送的,我们和王妃要去四处逛一逛,没你们的事,你们……回去也好,去临安也罢,由得你们,不过,别跟来就是,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超群哥向来不肯吃亏,这句话本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是,阳关道毕竟要比独木桥来得宽敞些,还是留给自己走比较好。
莫塔阿一脸难色,道:“可是王爷吩咐,要小人沿途保护公子……”
张超群突然骂道:“去你玛德,就凭你们也配保护我?哼哼,王爷是怕我去襄阳吧?”
莫塔阿还没来得及开口,贴古伦道:“张公子你知道就最好了,王爷对你极为信任,视你为朋友,他不希望在战场上和你相见,你不明白王爷的苦心么?”
张超群的声音突然提高,大声道:“侵略朋友的祖国,屠杀朋友的同胞,这就是你们对待朋友的方式么?”
他声音之中挟带出浑厚的内力,震得在场每一个人都是耳朵嗡鸣。
“莫塔阿,即刻带他们离开,不要再让我见到他们,不然我杀了王妃!还有!你去跟忽必烈说,是男人的,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张超群重重地哼了一声,偏过头道:“嫣然,绿萼,我们走!”
拉住贴古伦的手一扯,便朝着对面的莫塔阿走去,眼神凌厉,如有实质。莫塔阿被他眼神所摄,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唉!”
莫塔阿叹了口气,往后退开,手臂却是举起,那些鞑子士兵霍然分开,人人抬手,举起弓来,箭头在月光下闪耀着幽冷的光芒,竟是毫不在意还有一个王妃被当作人质。
张超群心中跳了一下,他玛德,忽必烈你够狠,连自己的老婆都可以随便牺牲掉,还算不算是男人了!而且,从那些弓箭手的动作来看便知道,这些士兵,绝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真正训练有素,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锐之师。黑暗之中,张超群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安然离开,但绿萼和嫣然却是没法顾及到,张超群瞳孔收缩了一下,高声道:“射啊!有种就射!没射死老子的话,老子今天就在此发誓,成吉思汗所有的子孙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老子上阵杀敌的本事不咋的,去皇宫大内杀几个人,天下间没人能防得住老子!”
话音一落,忽然宛如鬼影一般向莫塔阿迫去,几步就到了莫塔阿的面前,却不出手,只是双目闪出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他,那莫塔阿被他这诡异的速度吓得暴出一身的冷汗,双脚一软,险些坐在了地上。
张超群眼中闪出轻蔑的光芒,道:“我要杀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就凭你们这五百个人,妄想困住我,嘿嘿!”
内力飞快凝聚于掌心,虚空一抓,莫塔阿猝不及防,竟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身不由主地便向张超群踉跄着走出了两步,张超群随手一抓,已将他喉咙扼住!
顷刻间,满场皆惊,一片大哗。
这等强大到变呔的实力,怎不震惊当场?他们哪里知道,张超群可不懂什么妖法魔法,也不懂擒龙控鹤,刚才这一抓,虽然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多半也能做到,但前提条件是被隔空抓到的人一定是平常人,也决计不可能做到张超群这么轻松,张超群只是随手抓了一下啊!
“让……让开!收兵!”
莫塔阿颤声叫道。
这个莫塔阿,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一说出收兵二字,那些兵士立刻便收起弓箭来,潮水般后退!张超群暗暗诧异,只不过,现在正是危急时刻,也没工夫去问这些了。
张超群脸上笑得跟菊花似的,转头道:“绿萼,小纤,你们驾车,嫣然,小心保护王妃上车!”
众女上了车去,车帘挑开,露出一张绝色艳丽的脸,正是王妃贴古伦,她眼中神色闪烁不定。纪嫣然道:“相公,你还不上来么?”
张超群笑道:“不急不急,我跟老莫谈谈人生,你们先往襄阳方向走,我过一会儿就追上你们。”
纪嫣然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向公孙绿萼道:“绿萼妹妹,我们先走!”
她知道张超群的武功修为,他若要跟这些鞑子动手,或许还会有受伤的可能,他若要逃脱,黑夜之中,纵使他们再多一倍的人也决计追超群不上。……
目送着马车离去,张超群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拍了拍莫塔阿的肩膀,好像老朋友一般,道:“老莫啊,你实话跟我说,刚才你真的会对着王妃射箭么?”
莫塔阿身上冷汗已干,瞧着那辆马车远去,苦笑道:“张公子,不瞒你说,王爷那日当众宣布把王妃送给你,贴古伦就已经不再是王妃了,王爷一诺千金,就算是公子不接受,也断无收回来的道理,小人自然敢叫他们放箭,但王爷却还说,伤了王妃不打紧,但伤了公子,就……就要我提头去见他。”
张超群瞠目结舌,道:“不是吧?忽必烈他真的这么说?”
莫塔阿点头道:“是啊,这确是王爷吩咐的。”
娘滴,老忽这是惦记着俺的“玉女心经”吧?
又等了片刻,张超群这才哈哈一笑,伸手点了莫塔阿的道,说道:“老莫,不用惊慌,我封你的道,一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记住,别跟着我。”
老莫苦瓜般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道:“张公子,你莫要心急,小人不会追的,我身上有一块令牌,是王爷留给你的,王爷说,这一路都是我们蒙古帝国的势力范围,公子要去襄阳,有他的令牌会比较方便一些。”
张超群愕然,惊道:“忽必烈怎知我要去襄阳?”
莫塔阿道:“王爷说,他要打襄阳,始终都不可能瞒得住公子你,公子是宋人,更是宋人之中的大英雄,一定是会去襄阳的,王爷还说……”
莫塔阿欲言又止。
“草,说!”
张超群瞪了他一眼。
莫塔阿苦笑道:“王爷还说,如果公子知悉我蒙古大军南下攻打襄阳却不去助守母国,就……就不配当他的朋友!”
张超群心潮翻涌,他没想到这忽必烈这么man!一时间,超群哥竟有些佩服他了!随即又对自己这种情绪十分恼火,恶狠狠地道:“忽必烈,你他娘滴若不侵犯我们大宋,老子还真想当你是朋友!就看是我这个大英雄牛叉,还是你个大奸雄牛叉吧!”
张超群朗声大笑,向着襄阳方向大步而去。他放声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张超群的声音在黑夜中连绵不绝,一直奔出数里之外,仍是毫不遏止……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为岳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