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内拍摄其实很单调,这场雪国大战的戏足足拍了两天,其中他和谢逼王的对手戏,镜头都是分开的,顶多就是相互在旁边搭搭戏。
这两天着实把谢逼王折腾的够呛。一个镜头,甚至一个动作,一句台词,往往伴随着无数次的NG。用导演的话说,这是定型,谢逼王要通过他的表演把北公爵无欢这个人物定型,以后的表演就要按着这个路子走。
这两天的戏都是以谢逼王为主,贺新的戏份不多,单独的镜头只有寥寥几个,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旁观,感受导演的风格。要么就是帮着搭搭戏或者跟现场几百位群演一起当人肉布景。
唯独有一个镜头,他被谢逼王施法裹上了一件黑色羽毛的袍子时,因为需要后期特效处理,他光着膀子,身上涂满了那种绿色的油彩,只是这种油彩涂在身上不透气,特别的难受,而且事后还难洗的很,差点把皮都快要搓掉。
贺新看着镜子里自己刚刚化好妆的效果,脸上涂满了惨白的油彩,猩红的嘴唇,类似烟熏妆的黑眼圈,很象舞台剧小丑的造型。
其实他饰演的鬼狼就是一个小丑,一个贪生怕死背叛族人,甘愿匍匐在北公爵无欢的脚下,充当他奴隶的小丑。唯一跟小丑造型不同的就是在他的右脸上加了许多红色斑斑点点且狰狞的疤痕。
而身上的服装则更像是一个巫师,黑色帽子,从帽檐上垂下来的黑色面纱遮住了右脸那斑驳的伤痕。最有特色的是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羽毛的袍子,上面那一根根羽毛是真的羽毛。
昨天这件袍子刚刚送过来的时候,贺新还好奇地仔细触摸观察了一番,不太像鸡毛、鸭毛之类,据说是某种禽类的羽毛,是专门在日本定做的。而这么一件羽毛袍子的造价高达令人咋舌的二十多万,相当于一辆最新款的广本的价格,不得不让他穿上这件羽毛袍子变的格外小心翼翼。
他的这个巫师加小丑的混搭造型出自原先剧组的服装美术设计正子公也的手笔,据说是糅合了西方魔幻主义和东方文化的色彩。
看着镜子中自己这副诡异奇葩的造型,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坏,只是感觉自己的小心肝有些被摧残。
瞧瞧人家,不是极为拉风的鲜花盔甲,就是玉树临风或美艳动人,即便是同为奴隶的张东健,虽说是一身乞丐装,但至少那张帅气的脸是正常的。
不过维持这样的心态也不错,鬼狼虽然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但是他的心里始终背负着背叛族人的自责和阴影,所以当他在面对同为雪国人的张东健时,表情始终充满了痛苦和伤感。
当他来到棚里的时候,张东健早到了,正拿着剧本念念有词,旁边还跟着一个翻译兼中文老师。
看到他过来,张东健连忙起身朝他鞠了躬,用极其生硬的中文喊了声:“贺……新,你好!”
贺新也连忙回了他一个鞠躬,“你好!”
说实话,他还真不太适应韩国人这种繁文缛节,他不太清楚他们韩国人在本国也是这样,还是来到中国才刻意做出这种很有礼貌的样子。
今后几天拍的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戏,至于那位小谢同学在饱受了两天摧残之后,据说昨晚连夜飞回了香港,休息十天左右,然后和张白汁一起直接到横店跟剧组汇合。
虽说之前两天两人还没有搭过手,但张东健每天都坚持来现场观摩,加上今天一个上午两人都在练习走位和吊钢丝,也算是已经熟悉了。
说起吊钢丝这件事,他不象张东健这种成名已久的演员,吊在钢丝上能够活动自如,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拍过动作戏,也没有尝试过这玩意儿。一开始被钢丝吊到半空手舞足蹈的,那些之前设计好的各种飘逸的动作根本做不出来。
这让动作指导林迪安很诧异,碰到一个从未玩过威亚的演员真的是很少见。不过临时磨刀不快也光,好在这几年他的形体课一直没拉下,身体的柔韧性比较好,加之领悟力也比较强,学的倒是挺快。
其实吊钢丝这种玩意儿,有点象学滑冰或者骑自行车,只要掌握好平衡就可以活动自如,唯一让他不适应的就是绑在两腿之间的牛皮带,时间长了被勒的生疼,两条都有点并不拢。
打过招呼后,张东健又生硬道:“贺……新,你……我……”
这货的中文实在是堪忧,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说话的同时又指了指剧本。
这个贺新倒是大致有点明白,便道:“你的意思是咱俩先对对词?”
这话他听不懂,旁边的翻译赶紧帮他翻了一遍。
张东健这才笑起来,又是点头又是鞠躬道:“是,是……”
然后又是一顿思密达之类的车轱辘话。
“东健说谢谢你,太麻烦你了!”
“没事,这原本就是咱俩的对手戏,对对词这种都是应当应分的。”
贺新也只能通过翻译跟他交流。
张东健听了之后,再来了一波鞠躬和道谢,贺新也只能再次鞠躬回应。
啰嗦了好一阵子,两人才面对面开始对词。
今天两人的对手戏并不像之前他跟谢逼王那样各种零碎的镜头分开拍摄,而是真正面对面的对手戏。
“刚才我看到了我的妈妈和一个小女孩……她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咦?
张东健一开口,贺新难免有些惊讶,尽管他的口音仍然生硬,却是一句完整的中文台词。
当然惊讶之色只是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忙接道:“这是你的故乡雪国!我只有穿越时间把你带到这儿,才能救活你……”
对词不单单只是大家把各自的台词读一遍,而是要如同表演一般赋以充沛的情感。贺新在念台词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但是张东健显然比他更加投入,当问道:“雪国?怎么了?”的时候,贺新清晰地看张东健整个人开始微微颤抖,甚至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贺新之所以不喜欢看日韩的片子,虽说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但很大程度上还是感觉他们的表演好象总是很夸张,这也许跟他们的民族特点有关系,可能在生活中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只是不太能接受这种外来的文化特色。
但是他们的这种过于夸张表演方式,却在这部充满莎士比亚舞台剧风格的戏中,确是无比地匹配。
贺新看着他泫泫欲泣的样子,心中有点发毛,忙表露出一脸沉痛的样子道:“这是在你两岁那年被拐卖变成奴隶之后的雪国,那个小女孩是你的妹妹,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
台词不多,但其中还要伴随着飞来飞去,以及奔跑、跳跃等动作,雪国人天生能跑,甚至速度快到能够穿越时空。
两人反反复复对了好几遍台词,虽说张东健的中文台词还不太流利,但是两人都是有经验的演员,很快双方的步点就达到了一致。
虽说导演同意他们在拍摄时用本国的语言,然后后期制作时再用配音加上去,但是张东健担心到时配音的时候怕嘴型不准,坚持用中文。
只是目前他还在学习中文的过程中,于是他便通过翻译把所需要说的中文台词的发音背下来,然后一遍一遍按照读音来念。这倒是有点象李佳欣当初拍《画魂》的时候为了能够说出标准的普通话台词时的一样操作,但张东健显然要难度大的多,毕竟一个至少认识中文,一个则连字都不认识,仅凭发音。
两人对词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还在忙碌的准备着,彼得.炮和他助理正在小声商量的同时,不停地摆弄着那个大摇臂上摄影机的拍摄角度。
类似这种大摇臂的拍摄贺新也曾见识过,楼烨当初在拍《紫蝴蝶》的时候就过于这种拍摄手法来拍摄大全景,但多数拍摄的时候会使用肩扛、手持、三脚架、轨道之类的。
象现在这样,大摇臂始终在棚里晃来晃去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毕竟这种玩意儿一是昂贵,二是操作的摄影师必须要具备极高的拍摄技术,要不然镜头晃到哪里都不知道。
一切都准备妥当,才见陈大导朝两个还在比划的人喊了一声:“怎么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导演!”贺新应了一声。
张东健不会说,只能朝导演远远地鞠了一躬,不过脸上还是信心满满。
这是他进组后拍的第一个镜头。
这货颠颠地跑到指定位置,搁铺满盐的地上一躺,不过陈大导对他的姿势不太满意,又通过对讲机让执行导演帮他调整一下姿势,大致就是两腿自然分开,双臂也张开,闭着眼睛仰面躺着,很象那种贤者时间。
贺新则站在离他大概二十米远的样子,一副傲立雪中的样子。
“好,各人员就位!”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