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信的虚空裂隙在吉祥天的天道府上空出现，接着叶信与神夜先后穿出了裂隙，看到下方的景象，叶信已是呆若木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道府彻底消失了，下方遍布着大大小小犹如陨石坑一样的大洞，最大的坑洞足有十余里方圆，过上十几年，各个坑洞会积蓄雨水，演变成彼此相连的湖泊，而天道府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然后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就像从没诞生过一样。

神夜看着下方，眼神闪烁不定，随后轻声说道：“看起来浮冥大士的法身曾经来过这里。”

“你早就知道？”叶信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只是感觉有可能。”神夜说道：“浮冥大士脾气很大，如果吃了亏，总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我们在这里斩灭了她四个分神，她岂会善罢甘休？可是，她找不到我们，也只能拿这里的修士出气了。”

“你这哪里是感觉有可能？”叶信露出苦涩的笑意：“你根本就是知道她肯定会追过来！”

“也没有那么肯定了，只是有五、六分把握而已。”神夜说道：“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万一浮冥大士去了别的地方，这里又被吓得到处鸡飞狗跳，你会抱怨我乱说话的。不过，我提醒你了，浮冥大士的其他分神有可能到这里捣乱，你不是也警告过他们了么？这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

叶信良久无语，他当然能判断得出神夜的真正用意！

以浮冥大士的法身当下的力量，是无可匹敌的，就算他能说服明界几位佛主，一起围攻浮冥大士，也不太可能是浮冥大士的对手，最好的办法，是逐渐消耗浮冥大士的力量。

想消耗就需要炮灰，当初神夜提醒叶信浮冥大士的其他分神有可能来攻击天道府，让天道府的修士尽快修复山门，那绝不是为了挽救天道府的修士，而是希望浮冥大士攻灭天道府时多费些手脚。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以神夜的秉性，根本不可能给别人做出任何解释，唯独对他叶信是例外，那种蹩脚的辩解，只是想让他叶信能好受一些，证明神夜很重视两者之间的合作关系，至于天下众生，在神夜眼中皆为刍狗。

“神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能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叶信发出幽幽的叹息声，神夜已经做到了极限，不可能再把姿态放低了，那他也无法苛责什么，只得接受既定事实。

“好。”神夜立即应道，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神夜认为，叶信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心地不够强硬，他虽然很看不惯，但知道只能慢慢改变叶信，总有一天，叶信会从灵魂层面接受‘神’的身份，然后变得和他一样。

叶信抬头看向天空，吉祥天一片黯淡，天幕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紫色，不过在空中流动的元气却如潮水一般。

“我很奇怪……”叶信已放下了天道府的事情，开始思考别的问题：“现在吉祥天到处都是氤氲紫气，昭示着真元两界爆发大规模冲突，会让真气与元气融而为一，回归本源，那么多惊才绝艳的大修大能，居然都看不懂么？”

“当然看得懂。”神夜说道：“我能知道这么多，正是因为受到了一位前辈恩公的教化，但是，能在这场劫难中幸存下的修士会很少很少，犹如凤毛麟角，不成气候，就算有聪明人悟到了两界神祇的真正用意，也不敢说出口，只能躲在角落里簌簌发抖。”

“十天……仅仅不到十天啊……”叶信再次发出长叹声：“变化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里修炼，甚至超过了我的上古遗迹。”

“这只是开始。”神夜说道：“神庭中更多的神祇会涌入天路，到处收割，在劫难之后，这世间将变得格外美好，无数灵花妙草受到氤氲紫气的滋养，开始茁壮成长，然后一点点铺满每一个角落，而这里的修士万不余一，再无法成规模的到处洗劫资源，接着天地慢慢复苏，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只可惜，在之后几万年的时间，这里又会建起一座座城市，有大群大群的修士到处奔走，他们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最终使得世界再一次变得枯萎、衰败。”

叶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天地间的资源确实有限，修士的境界越来越高，寿命越来越长，人口总量亦是越来越多，当天地难以承负之后，真元两界诸神又将再次出手。

“知道这是什么吗？”神夜缓缓说道：“轮回！我们必须要勇往直前，才能挣脱轮回的约束，否则，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这不是轮回。”叶信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只是听说，没有经历过，可能真的不是很懂吧……”神夜笑了笑，他不想和叶信辩论：“但是，机会不会等我们，记得你和你那几个弟子聊天时，说过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哈哈哈……一神立邸就不仅仅是万骨枯了，你要知道，他们和你我不一样。“

“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只是粗浅的事实。”叶信再次摇头。

“事实还不够？”神夜问道。

“一个旁观者的事实太过局限。”叶信说道：“那些真正走上巅峰的人，未必会愿意让无数人的鲜血染就自己的辉煌，他们可能有很多不舍、遗憾和悲痛，只是当时当刻，情非得已、别无选择。”

“你啊你啊……”神夜也开始叹气了：“至少他们可以悲痛，如果你走不上去，连悲痛的资格都没有，早就化作无名枯骨了。”

“我可没说自己要停步不前。”叶信笑了：“你这句话说得对，先走上去再说，否则都没有意义。”

“你明白就好。”神夜扫视着远方：“时不我待啊，我先去转转，看能不能找些便宜。”

“你有没有别的法器，能让我找到你的？”叶信说道：“我遇到麻烦，可以让你来帮忙，你遇到麻烦，却只能靠自己，这对你有些不太公平。”

“无妨，到现在为止，我的本事应该比你强那么一点点，可以应付的。”神夜说道：“我先走了，回头见。”

“好。”叶信应了一声。

在神夜离开之后，计星爵和丁剑白的身影从尚没有消失的虚空裂隙中掠了出来，看到下方的景象，两个人都吃了一惊，随后计星爵说道：“这里是……天道府？”

“没错。”叶信点头道。

“天道府的实力很强的，尤其是元化仙尊，他的实力更在红佛和青佛之上，怎么会……”计星爵喃喃说道。

“浮冥大士的法身亲自出手了。”叶信眼神有些惆怅，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总算拉拢到了班远航和雷公子，再利用他们可以影响大班家与天道府的决策，结果，全都白折腾了。

他希望班远航和雷公子能及时逃出去，但这希望很渺茫，从下方留下的痕迹上看，可能他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浮冥大士的法身就赶到了，时间太短，天道府恐怕连山门都没修好。

叶信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人送过去了？”

“嗯，送到了万圣天。”丁剑白说道：“不过，那景公子进入万圣天之后，发出长啸，啸声久久不绝，应该是压抑已久，我猜他已经知道贺羽仙的死因了。”

“知道就知道吧，迟早瞒不住。”叶信说道。

人的智慧终有极限，叶信做出的，只是当初那个情境中的最优选择，如果换成现在，他决定联合明界几位佛主，共同对抗浮冥大士的法身，那么肯定会放过贺羽仙一次。

但是，情境变化太快，当初的叶信，没办法看到这么远，选择也无所谓对错，只是在那个时间段，他认为贺羽仙该杀，仅此而已。

“如果贺羽仙还在，或许会有些麻烦，区区一个景公子，跳梁小丑而已。”计星爵淡淡说道，他和丁剑白同样分享了分神的力量，损耗的修为已完全弥补回来了，甚至更胜过当年的巅峰，所以他的自信心是爆棚的，哪里会在乎什么景公子？！

“看你的样子，满脸跃跃欲试，简直象小孩子一样。”丁剑白笑道。

“我失去的，此次必定全部拿回来！”计星爵说道。

“怎么？你还想回劫宫？”丁剑白说道。

“他们跪下哀求，老子都不回去！但我可以毁了他们！”计星爵说道。

“现在我们应该与他们合作的，你可别坏了我的大事。”叶信急忙说道。

“合作只是暂时，等解决了邪路，势必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们知道，他们也知道。”计星爵说道：“所以，就算我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也只得忍着。”

“那也要在双方开始合作之后。”叶信说道，就在这时，远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隐隐约约的亮光，透过紫色的天穹，然后消失不见。

“咦？好像是……大天元箭？！”丁剑白皱起眉。

“距离这么远你也能感应得到？”叶信说道。

“他挨过一箭，痛得可是欲生欲死啊，当然不会忘。”计星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