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司华悦和边杰对视了眼,他们俩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顾颐。
顾颐的身高跟边杰差不多,至于帅么,让司华悦恨上的人,任凭帅如杨戬,她也不会在那人身上看到任何跟帅有关的器官。
“你们来得正好,我儿子本来说好了今天中午回来吃饭,结果临时有病人离不开,害我做了一大锅的面条。”
唐老爷子端着一个大木盘子,盘子里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和两双筷子。
司华悦和边杰忙站起身,帮着把面条端上桌。
本想说吃过饭了,可见到唐晓婉殷殷的眼神,司华悦嘴唇翕动了下,仅说了句“老爷子您太客气了”。
一旁的边杰在看到面条里的菜时,眼眸一亮,凑到碗边闻了闻,“老爷子,这是山里棍吧?”
“是啊,你居然认得,以前吃过?”唐老爷子眉眼舒展笑着问。
“小的时候吃过,这可是好东西。”说着,边杰接过唐晓婉递过来的筷子,探入碗内搅动着,“不过,这个季节该都开花了吧?”
“对呀,我这跑了好几个山头,在背阴地儿摘的,向阳地儿可不都开花了么。”说着,唐老爷子又返身进屋。
“这菜学名叫山韭菜,是一味可活血散瘀的中药材。”边杰对司华悦说:“小的时候不爱吃,长大了想吃又很难见到了。”
“对,这确实是一味中药材,夏天被蚊虫叮咬,吃这个好。”唐老爷子又端出来两碗面,拉过小板凳,跟唐晓婉一起坐下。
“老爷子,我刚听小婉说上午有个……”司华悦执起筷子,话没问完,被唐老爷子轻咳了声打断。
顺着唐老爷子的视线扭头看向敞开的院门,门外是一条青石小路,偶有路过的屯民,冲院子里的唐老爷子和司华悦点头微笑后离开。
“喏,这就是山里棍的花腌的咸菜,就着面条可下饭呢。”唐老爷子坐的位置正对着院门,他将一个盛着咸菜的碟子往边杰和司华悦面前推了推。
“我爷爷做的面条可好吃了,小姐姐你吹凉了再吃,我爸爸说,吃太热的饭不好。”唐晓婉适时接腔。
“老爷子,您儿子是医生?”边杰吸溜着面条问了句。
“唉……什么医生呀,也就一赤脚大夫。”唐老爷子脸色沉了沉,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一旁的唐晓婉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嘟了嘟嘴,最终还是没忍得住,替她爸爸发声:“我爸爸以前可是奉舜市一家大医院里的医生。”
“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别多嘴!快吃饭!”唐老爷子呵斥了声。
边杰将嘴里的面条咽下,见司华悦在看他,二人眼中同时闪过异色。
在奉舜市医院就职的医生,几乎都是高收入,就算是医院里的保洁员的工资,也不至于让家人住到这样一个破落地儿。
“以前?”边杰问:“那现在在哪家医院上班?”
“这……”唐老爷子和唐晓婉同时噤了声,显然现在所在的医院差到让人难以启齿。
“都是陈年往事了,先吃饭,吃完饭再唠。”唐老爷子神色黯淡,嘴角的笑意渐渐隐退,不似方才谈论山韭菜时的欢愉。
无花果树的树枝在风中微微悸动,日影在枝叶间摇晃,斑驳错落着照射在树下四人的身上。
无言地吃完一碗面,司华悦这次倒是放慢食速,几乎与在坐的人同时放下碗筷。
收拾好饭桌,唐老爷子泡了壶花茶,给三个大人一人斟上一杯。
唐晓婉进屋抓了把糖果放进衣兜,“小姐姐,你们大人聊天,我出去玩儿了。”跟司华悦打了声招呼,便蹦跳着出了院门。
位置没变,依然是唐老爷子面对着院门。
“我儿子是凭他自己的本事考进的医科大学,然后几经周折,终于在奉舜市砚山肿瘤医院上了班。”
砚山肿瘤医院?边杰面现疑惑,那是一家三甲医院,据他所知,那家医院里的医生都很厉害。
“六年前,因为一场人为陷害的所谓的医疗事故,我儿子被医院辞退。”
伤太深,纵然六年之久,唐老爷子眼中依然有深刻的酸楚。
“我们家没背景,也没靠山,出事,自然也就没人肯为他出头鸣冤。”
“那你儿子现在在哪家医院就职?”边杰问。
唐老爷子凄怆一笑,“因为那件事他被卫生局通报批评,虽然行医资格没被取消,但哪儿还有医院肯用他。找了好多家,送了好多礼,终究还是离开了奉舜。”
司华悦听着唐老爷子的讲述,不免想到了袁禾,将来袁禾出狱,怕是连小诊所也没人肯要。
“那时候我儿子没了收入,我那儿媳又怀了孕,我老伴又查出得了淋巴癌,真的是一团乱。”
讲述虽是一种排解心绪的好办法,但这样的讲述无异于复历伤痛。
司华悦很想说,不要讲了,可老人情绪稍微缓和过来后,接着又讲了下去。
“小婉出生后一年,她妈见没指望了,就提出了离婚。由于小婉还太小,就给了她妈,房子也归了她,我儿子只得了一辆车和一部分存款。”
“那小婉怎么现在跟着您了呢?”司华悦隐约能猜到答案。
果然,小婉三岁那年,她妈又找了个男人,那男人也是个离婚的,还带着个儿子,那儿子比小婉大五岁,时常欺负小婉。
每个月,小婉她爸有探视权,当时三岁多的小婉已经具备阐述基本事情的能力。
小婉她爸一气之下将孩子领了回来,这倒遂了女方的意,草草修改了抚养协议,女方到现在连一分钱的抚养费都没给。
小婉的到来加重了家里的经济负担,唐老爷子的儿子在大昀市的一家私人诊所里坐诊,微薄的收入不足以承担市区的房租和生活费。
恰好唐老爷子年轻时结识的一个老朋友住在单窭屯,听说了唐老爷子家的变故后,给他租了现在这个房子,爷俩也便在这里常住了下来。
“小婉都五岁了,屯里没有幼儿园吗?”司华悦问。
“有一家,可那家幼儿园也无非就是帮人看看孩子,学不到啥东西,还不如在家我教给她识字算数。”
老人语声有些无力与悲凉,说完,便低下头喝茶。
“老爷子,你这有纸笔吗?”边杰问。
“有,你等下,我进去取。”老人不明白边杰要纸笔干嘛,但司华悦却明白,边杰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准备帮老人的儿子。
取来纸笔,边杰将自己的姓名、电话号码写下来,递给老人,“老爷子,我在奉舜市市立医院上班,在我们院里稍微有些话语权,回头你让你儿子来找我。”
唐老爷子接过纸张,嘴唇动了动,诧异万分地看着边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边杰的意思。
转过又看向司华悦,司华悦笑笑,“回头告诉你儿子,让他去奉舜前,先跟边杰电话联系下,别空跑了。”
唐老爷子眼圈慢慢变红,点点头,双手微微颤抖着,珍而重之地将纸条折叠好,放进上衣兜里。
跟唐老爷子说话的间隙,司华悦发现唐晓婉不时打门口经过,看似在追逐蜻蜓,倒似在帮他们放风,因为每经过院门,她会给老人打个手势。
“今天上午一个姓顾的警官过来我们屯,走访了几家,最后才来我这儿。”
在唐晓婉再次经过院门并打了一个OK的手势后,老人直接转变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