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就好像是还未得道之前,他在地面上连奔了十余天,身体已到强弩之末,每再多行一步都感觉到体能的衰耗,感觉到心慌手颤,两耳轰鸣。
简单来说,就是疲乏困顿,劳累至极,就好像身体被安了个阀门,然后生命力被源源不绝抽出去。
这感觉莫名侵袭,他的手上动作不由得缓了一缓,当即明白是眼前这小人搞的鬼,当即伸掌要将她捉住。只不过这时手心一凉,大拇指居然被削了下来。
他都未看清对方用了什么伎俩,只望见她手里似乎持着一把小小的匕首。以他的身高而言,这匕首比起玩具还精巧,不过下一秒,对方已向他胸膛冲了过来。
巨怪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打算将她直接拍死在自己胸口上。哪知二者甫一接触,就有一股巨力透体而来。哪里是个小人儿,那感觉分明就是被一头巨象给当胸踹了一脚!偏偏受力点极小,以他皮肤之坚硬,都忍不住长嚎一声,被带得仰面栽倒。
宁小闲不等它后背着地,已先跃至它天灵穴上,纤足重重一踏。
这一下力道极沉极狠,踩的又是要穴,巨怪只觉脑门儿像被自己的金瓜锤重砸一下,顿时识海震荡。趁着它这一失神的功夫,她手中匕首变作一柄长戟,直顶住它眼皮一声清叱:都住手!否则我要了他的命!
戟尖离巨怪的眼珠子不到一尺,丝丝缕缕的寒光即已透了过来。这武器上散发出淡淡的青光,若是从这里直扎进去,恐怕连神魂也会受剧创。
巨怪不敢再动弹了。
其实自她露面开始,郎青已经暗叹一声可惜了,杀掉这些人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他也不恋战,朗声道:几位仙师,请收手罢。
其实方才宁小闲一出现,西夜众仙皆有所感,似乎身体当中的力量源源不绝流走,幸好成仙之后本源强大,否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即显颓态。
来人身份不明,他们也不愿意无故招惹强敌,乐得借着郎青这一声顺势收了手。
七仔和宁小闲也都后退几步,看两名对手捂着脑袋站起来,返回自己的阵营,变作了普通人大小。
宁小闲侧了侧头,七仔会意,奔去救援小白龙。她这才转头对郎青道:郎宗主伤我手下白龙,这是何意?
她一上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先将动手伤人的帽子扣到郎青头上。后者再怎样骄狂自负,这时也自愧不如了,暗道她不愧是巴蛇道侣,夫妻真是一般儿的跋扈。
他也不是善茬,闻言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西夜和牧云府的私怨,隐流的白龙突然插手,我正愁没地方申张呢。正好玄天娘娘来了,这笔账我们好好算一算。
玄天娘娘四字一出,敌我双方惧是一懔。原来眼前这位就是玄天娘娘,从古至今成功渡过九重天劫的第四人,众人不惜跋涉千万里来此的理由!
宁小闲嘴角一扯:正是幸好我来了,否则我家的白龙被人悄悄打死在这里,我还不知道哩。
郎青也有些头疼。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世间仅存的一条真龙还是眼前这女子的手下。偏偏白龙战斗起来格外凶猛,大能之间的搏杀不能留手,那三头大妖何尝不是被她迫得马力全开?
他沉声道:我追杀蛮人余孽,被牧云府阻拦,白龙无故相帮,是何道理?
蛮人余孽?宁小闲心中微惊,转头望了白龙一眼:怎么回事?
这时牧云府门下已经在两位仙人的率领下走了过来,花想容还未答话,方才在人群中指挥若定的那名俊美修士即朗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正从凤南前往平淄,路过此地,就遭到西夜的截杀,硬是咬定我们包庇余孽,要彻底搜查。
这孩子不错呀,短短两三句就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是个少见的明白人。嗯,声音还格外好听,清泠泠地,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嗯,打住,现在不是神游的时候。宁小闲轻咳一声:郎宗主,这里是隐流地界。
她一听就明白了,西夜这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要堵杀牧云府众人。无论蛮人余孽是不是真地藏在牧云府的队伍之中,事关宗派脸面,这个有两名仙人坐镇的仙派也决不会让西夜挨个儿搜查的,这一仗轻轻松松就能打起来。至于西夜截杀牧云府的理由,她基本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话十分强硬,郎青沉下脸道:蛮人余孽的名单,还是隐流赠与我的。待我追杀时,怎地又不允了?
宁小闲微一侧首:牧云府人数尽在这里了,可有你想追的蛮人?
这世上有种储物空间,可以将活人也装进去。郎青缓缓道,玄天娘娘不会不知道罢?
这就是着意难为人了,难不成她能叫牧云府修士将储物空间都交出来给西夜审查?方才手托金塔那名仙人受了重伤,这时也忍不住捂着胸口上前一步:竖子,欺人太甚!
宁小闲却摆了摆手:您贵姓?
免贵姓陈。
那俊朗修士介绍道:玄天娘娘,这是我宗陈玄龄仙长,这一次前来观礼就由他老人家带队。
宁小闲又看了他一眼。这小家伙不简单呢,可不止生了副好皮相。他轻咬观礼两字,就是意在提醒她,牧云府这趟遇险实是和她脱不了干系。就算尽地主之谊,她也不该撒手不管。
好,陈道友,你们果真不曾暗藏蛮族余孽?追查蛮人一直是各门派的重要任务,因此无论这是不是郎青所找的借口,她的话都问得尤其严肃。
这姓陈的仙人出语掷地有声:没有!
好。宁小闲点了点头,你们身上,可有能储活人的法器?
陈玄龄依旧是斩钉截铁:没有!
宁小闲望向郎青,还未发话,他身后有一人接腔了:玄天娘娘,该不是偏听偏信之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