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瓷指了指方形盒子,“哥哥,这是孟驰师叔寻的药。”
徐锦川打开木盒,满意地点点头,“这几味药只有在蛮族才能寻到,你师叔有心了。”
毕竟击退了蛮族可不代表能自由出入其内,一个不小心被包围了,那就没命了。
君珩心中那点郁气这下彻底消失了。
既然是师叔,那就不可能是野男人。
但还是要少见面。
虽然金吾卫什么的都给小皇后管理了,但他也有只属于自己的暗卫,这是他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势力。
他不会把一切都压在帝印上,前人的事迹足以让他吸取教训,所以在那时即使他已拥有了帝印,却仍旧培养只忠于自己的势力。
这也是他很快就得知各种消息的缘由。
膳后。
徐锦川照例给君珩施针,一些毒血通过银针释放出来了一些。
这使得君珩头部的胀痛昏沉祛除了不少。
只是有些毒素附着在神经上,对他的影响颇大,这毕竟是积压了十几年的毒素,已经侵蚀了神经根部,若非此毒只是间接感染,若非此毒并不致死,若非君珩意志坚定,完全活不到十八岁生辰。
最后的排毒过程十分关键,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把人弄成傻子,或者用力过重导致对方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关于这一点,徐锦川私下里和君珩知会过,这需要极大的信任,等于把性命交给对方。
君珩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他不想躺在床上当个一无所知的废人。
……
最近呈上来的折子有许多,洛瓷的时间几乎都用在批奏折上了,因而无可避免地忽略了碎片。
本来君珩也可以看些奏折,但洛瓷问了哥哥,知道他现在不宜用脑,就不许他碰折子。加上随着疗程的进行,君珩的心智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如稚子般纯澈无害。
许多后来的记忆模糊了一些,只知道亲近洛瓷。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
他也同寻常小孩般玩心重,喜欢跑来跑去,一点儿也不安分,只是他每次都会给洛瓷带回来小礼物,要么是一枝梅花,要么是自己用雪捏成的小兔子。
他的手每每都是被冻得通红。
却满心欢喜地捧着回来呈到她面前。
他只是无意识地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一切都奉上。
这日,洛瓷照常批折子,在其位,谋其政,她既然暂时代替碎片管理大燕朝,就得认真负责,得为大燕朝的百姓负责。
今年冬季下了大雪,有些偏远地区更是遭遇了雪灾,甚至不少房屋被雪压塌,百姓流离失所,饥寒穷困导致了不少伤亡。
她在朝上问了几名大臣,却连遭推诿,朝堂上的大部分臣子都默不作声。
管辖那几个地区的大臣更是面露不愿。
她这会儿正在考虑派遣人员。
事关当地百姓性命,如果强行派遣一个不愿意前去的大臣,也许会适得其反,届时大臣不上心,很可能会有更多百姓伤亡。
所以她得认真筛选,那些拿着俸禄不愿意做事的大臣不仅以后得不到提升,甚至还可能被取而代之。
说起来,还亏得前丞相和废太后,国库充实了不少,所以无需担心银两物资问题。
正凝神思考时,衣袖被轻扯了扯,她放下笔,转眸望向君珩。
他漆黑眼眸盛满了星星,干净剔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你猜手上是什么?”
洛瓷声音轻柔,“是什么?”
如果碎片没有经历那些事,他小时候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君珩虽然不太满意她不猜一个答复,但想到自己给她准备的礼物,她肯定会很喜欢,便没有不依不饶地让她说个答案,主动把手中的檀木匣子放到她面前。
洛瓷怔了一下,慢慢打开木匣,却看到了一沓信封。
她指尖轻捻信封,这已经保存了许久了。
“这是什么?”
君珩也愣了一下,他拿错了,不是这个,忽然有些想收回,只是发现她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想,给她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一切东西都是她的。
虽然……他好像也不记得里面有什么了。
“我拿错了,这个也可以给你,我现在就把另一个拿过来。”
看着上面的日期,洛瓷心尖颤动了一下,轻轻拆开信封,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雪白的宣纸已经沉旧,泛着黄,有些地方曾经沾过水,边干后有些硬质的褶皱。
上面的字迹稚嫩又倔强,却力透纸背,十分用力。
开始时还有些条理,到了后面思维全然混乱,不断的重复着不能忘记的话语。
也有次是他险些忘记后的懊恼自责。
他的挣扎与抵抗,全都蕴在这些信封里。
倒数二封信是。
“我会长大,我会等到你。”
“谁都不能夺走我的记忆。”
最后一封信。
一个潦草的“不”字,以及半个认不出来的字迹。
从这里起,他没能守住记忆。
其他信都还算保存尚可,唯有最后一封信,没有信封,纸张全然泛黄,墨迹都被晕染开来,还有被揉成一团的痕迹,甚至还有未能清理干净的灰尘。
它们并不是放在一起的,这封信是后来才找到的。
洛瓷抿着唇,剔透眸子里泛着水光,折射出粼粼波光,她紧咬着牙,雪白的齿尖隐忍地抵着下牙,一声不吭。
碎片当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啊。
一点点感受着自己的记忆消失,拼尽全力也没能守住,留给自己的只有茫然无措,努力回想也只有一片空白,那种无力的颓然与绝望。
一定。
很不甘心吧。
君珩拿着另一只木匣子走了过来,两只木匣长得很像,纹路也十分相似,他拿错也很正常。
“这是给你的。”
他捂着头努力回想,声音有些雀跃,“我保管得好好的,一个也没坏!”
洛瓷接过木匣,沉甸甸的。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指尖朝上轻轻挑起锁扣,匣内的物件慢慢映入眼帘。
纤长略带濡湿的卷翘睫毛微颤,潋滟水光终于控制不住地垂落下来。
她或许不记得所有首饰,但有几件经常戴,自然是认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