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瓷没发现的是，躺在床上的君珩纤长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困在这似梦非梦的地方，和啾啾也完全失去了联系，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所以也不急着离开，她也想好好了解一下碎片。

洛瓷猜想应该是灵魂来到了碎片小时候，不过过去的事情不能改变，所以她不可能接触到碎片，也无法透露什么信息。

因为碎片亲眼看到他母后临死前的模样，她担心碎片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在他用膳时，坐在旁边努力做监工盯着他。

虽然好像没什么用。

毕竟他也看不见自己。

君珩用早膳时，只喝了一点粥就放下了调羹，他微微侧过头看向他处，漆黑眼眸十分沉寂。

洛瓷默默地把装了牛肉包的碟子朝他的方向挪了挪，还动手把包子底部扯了一点缝，外表还是完好的，让里面肉馅的香味溢出来，好勾起碎片的食欲。

牛肉包体积不大，一两口就能吃下一个，一碟子有九个，摆得十分规范。她做小动作的包子是正中间那个。

她觉得碎片看不见自己，视线又不在这边，所以除了没弄出声音外，动作幅度有点大。

不知是不是她的小动作起了作用，小君珩转回视线，漆黑眸光静静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包子，顿了顿，而后伸手拿起了洛瓷做了小动作的那个包子，轻易瞥见了包子底部被撕开的裂缝。

眸光有些意味不明，盯了好半晌，洛瓷莫名紧张起来，往旁边缩了缩身子。

总觉得碎片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啊。

可如果碎片看得见自己，第一次见面就不会是那样的态度了。

而且就算看得见自己，该害怕的也是碎片才对，她紧张什么呀。

于是直接双手托腮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君珩。

目光十分灼热。

君珩漂亮小脸十分平静，似是完全感受不到那道视线，低头轻轻咬了一口，本就小巧玲珑的包子上面多了牙印，缺了小小的一口，看上去莫名可爱起来。

洛瓷小声嘟囔着，“像这样的小包子我一口就能解决一个。”碎片居然咬了那么小口，甚至张嘴的时候都没看见牙齿，看上去一副没食欲勉强咬一口的样子。

因为宫殿十分安静，她不自觉地就把说话声音变小了许多。

她趴在桌子上，目光有些幽怨地盯着碟子里的包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现在应该是灵魂状态，却偏偏碰得到实物，还能闻到香味。

有点想吃。

君珩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个牛肉包，始终面无表情，仿若一个需要每日完成进食任务的无情机器人。

而后每个盘子都吃了一个，就不再品尝了，他起身走到书案前，坐得端正笔直，小手拿着毛笔开始认认真真地临摹。

洛瓷望了望他所在的地方，嗯，离桌子有点远，视线应该也注意不到这边，她知道待会儿就有宫人把这些东西收下去，现在可以偷偷摸摸吃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数量是确定的，她肯定早就拿来吃了，只能趁碎片没注意这边的时候下手。

已经在碎片这里待了好些时间了，就算身体不饿，可心理上还是想吃点东西的。

她慢吞吞地伸手，目光时不时望向认真练字的碎片，然后抓住了一个小包子。

她张口正想要塞进嘴里，忽然觉得吃东西的声音会比较吵，生怕打扰到碎片练字，于是选择咬一口慢慢地咀嚼，努力不发出声音，和偷吃东西的小松鼠似的。

偷吃完了一个小包子后，她微微舔了舔唇，和之前在养心殿不一样，她现在可没有那么讲究吃东西的仪态，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来。

清透眸子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书案那边，没动静，没反应。

她又拿了一个小包子，这次是一口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洛瓷想了想，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也和碎片一样，每一样吃了一个。

虽然对于灵魂能吃东西这点感到有些奇怪，不过身体没什么反应，她也没有深究。

她慢慢悠悠地来到了碎片旁边，瞟了一眼他写的字，然后又去了床榻上，躺在上面滚了滚，随手拿着床上的书籍津津有味地翻看着。

忽然觉得有些困倦，她慢慢阖上了眸子，趴在床上睡着了。

小君珩一直都能听到她细微的动静，她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直接翻书声停了下来，他停下了手中的毛笔，眸光望向床榻处，看着趴在床上睡得不太规范的少女。

稚嫩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纤软嫣红的唇瓣微抿，他离开椅子，朝着床榻处走去，步子轻缓。

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凝着霸占了自己床榻的人，明明只是四五岁的样子，偏偏带着凌人气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君珩漆黑浓密羽睫一眨不眨，绷着冷脸，没什么情绪地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少女的脸。

意料之中地触碰不到，但手指处却带着有些奇特的触碰，微凉，像棉花糖一样的柔软。

却偏偏可以穿过去。

他抿着唇，低下头有些认真地端详少女的模样。

第一次开口对她道。

“你是……和我母后一样吗？”和母后一样，离开人世，四处游荡，因为带着执念舍不得离开。

那日他亲眼见到母后临死前的模样，忽然觉得眼睛很疼，之后就看到了她的身影，以及她亲吻母后额头后，慢慢看到了母后的虚影。

那虚影眼神迷茫，完全记不起生前的一切，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好似在保护母后一般。

母后的虚影一直徘徊在他身边，呆呆的，有时会突然离开一段时间，但更多的是守在他的宫殿。

他知道母后虽然不记得了，心里还是牵挂着自己，母后一点儿也不在意父皇，父皇来自己宫殿时，她全然不在意，像是忽视了一般。

于是他一直查看鬼神类的书籍，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他心里很矛盾。

他希望她们能投胎转世，母后这辈子已经很苦了，他只想让母后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这些事。

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和母后不一样。

她有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