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琉斯坐在餐桌上，随意望着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眸光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地望向了二楼方向，“她怎么不下来吃饭?”

这些食物对她无用，她肯定要喝血，但只有他的血最令她满意，这里也没有准备她的其他口粮，所以她肯定会下楼让他喂她喝血。

恶魔想得很好。

但管家回道，“小客人的早餐已经送上去了。”

安格琉斯手指微顿，狭长眸子格外危险似的，平和声音中莫名带着几分威压，“准备的什么？”

“血色蔷薇，我先前已经给她送了一篮子了。”管家如实回道。

管家偷偷观察陛下的神色，发现陛下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连忙补充道，“昨天小客人让我在花园种上血色蔷薇，是我自作主张了。”

安格琉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送了口气，离开了餐桌，看来是没有怪罪。

心里默默感叹着，陛下怎么比以前还要喜怒无常了。

恶魔微抿着唇，看着餐桌上的食物，忽然失去了胃口。

全然没有心思。

他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无法查明。

因为他说不要吸他的血，所以，她干脆不考虑他，选择了她以前的食物。

而且从昨天花园就种起了血色蔷薇。

那么早就做出了决定。

那么早……就不要他的血了。

恶魔感到十分烦躁，心底不断窜出的郁气是他从来都未体验过的。

他不喜欢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情绪。

而这股情绪的来源是她。

所以他没办法像以往那样，让他不开心的，不痛快的，通通消灭掉就好了。

他不可能伤害她。

安格琉斯大概是觉得不甘心，又回到了小恶魔的房间，她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嘴里随意叼着一朵血色蔷薇，慢慢咀嚼着，小脸苍白，偏偏唇色鲜艳，有些莫名的美感。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想到她长大的模样。

如果她是以长大后的模样，摆出这样一幅画面，应该会很迷人。

恶魔心底生出了几分期待。

小恶魔望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继续享用她的早餐。

安格琉斯这次却多了些耐心，声音还算平和，“怎么不下去吃?”

洛瓷心里嘀咕着，如果她下去看到碎片，万一碎片又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做出了怎么样让她不开心的表情，那就太影响心情了。

也太伤感情了。

可她不想啊。

对待感情，她很认真的。

明明……都记得之前的事，明明以前还很细心体贴，只是换成了恶魔的身份，忽然就变了。

就好像之前的记忆根本不存在过。

比失去记忆更可怕的是，对方明明记得，却不在乎这段记忆，完全没有受到任何触动。

她并不是昨天才察觉到的，还在圣城的时候就知道了碎片的变化，之后更是在飞行逗弄她，俨然把她当成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即使是回到了暗黑地带，遇见了她的父母，依旧是带着强势口吻的“她得去我那待一段时间”，没有问她的意愿。

他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他不是天使那样会对她好，所以她不能越界，只有让他高兴了，才可以给予赏赐。

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宛若施舍的口吻，把她当成取乐的小玩意儿，哄得他开心了，就给点好处，可有可无，只要不感兴趣了就能随意抛弃一样。

始终不平等的地位。

把她……当什么了。

真的很令人伤心。

所以她暂时都不想和碎片接触了。

她低着脑袋，不去看恶魔。

心情看上去并不美好。

安格琉斯有些不虞，走到床边，捏住她的下巴，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恶魔正想问她怎么了，却发现小恶魔暗红色眸子有些湿漉漉的，盛着水光，她抿着唇，有些倔强似的不让眼泪掉下来，格外委屈。

他心口好像被一道利箭击中似的。

顿时无措起来。

之前所有的强势、别扭、嘴硬、不认输忽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哭了。

很委屈。

而这委屈是他给的。

意识到这点后，恶魔更加无措了。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轻轻抚去她眼里的泪珠，小心翼翼的，声音放缓了好几度，神情认真得不行，不住地道歉，称他错了。

“别哭好不好，你要不要吸我的血，或者我把我的水晶棺让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拿过来好不好?”

恶魔之主不懂感情，他只能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以此来讨她开心。

他根本意识不到心底的情感。

因为他没有心。

大概是有人哄着，越哄小恶魔越委屈，小手不断地抹眼泪，“我要天使……”

恶魔怔住。

明明恶魔之心都不在了，可他却觉得心口很疼，脑海宛若陷入了溺水般的窒息，即使拼命地挣扎想要跃出水面，也无法获得新鲜的空气。

她只想要天使，不想要他。

潋滟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她很伤心。

而这伤心是他带给她的。

明明……他不是想要这样的。

他只是想和天使不一样。

她得明白，他们不是一样的。

可好像……被他搞砸了。

纤软唇瓣微张着，一向强势的恶魔忽然有些温软之意，小声嘟囔着，脸上慢慢牵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和天使很像，“好叭。”

慢慢闭上眸，身后闪着暗红色光芒的蝠翼慢慢消失，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一对散发着纯净柔和气息的洁白羽翼，他睁开眼，冰雪般的漂亮眸子里带着温柔。

他轻轻拭去小恶魔的眼泪，“别哭。”

洛瓷有些发怔。

恶魔牌碎片……变回了天使牌碎片?

怎么回事……

天使慢慢解释，“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有时候他出现，有时候是我出现。”

“但我们是一个人。”

天使接着安抚她，“他其实只是不会表达而已，很别扭的性子，你……不要怪他。”

虽然自己帮自己说话有点奇怪，但他不得不这样。

因为天使和恶魔是一个人。

如果她不接受其中一方，讨厌其中一方，也等同于讨厌自己啊。

他们不可能脱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