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类(1 / 1)

飨桑 沧海一鼠 1041 字 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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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冲又一次被那股熟悉的香味唤醒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若不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身旁那张被鲜血浸透的草榻,他还以为昨晚看到恐怖景象的不过是那场年复一年缠住自己的噩梦。

“喝粥吧,快凉了。”子豫似乎已经在他旁边站了许久,见他坐起来,忙将手中的碗递了上去。

徐冲挡住碗沿,淡淡冷笑,“这次迷晕我,是为了更方便它吃掉我吗?”

子豫一愣,纤长的睫毛翕动几下,“这粥里没有药......是给你补身子的。”

徐冲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补身子......早晚要被吃掉,这身子补或不补有又什么分别?”

“死囚临死前还要给一顿饱饭,想必你也不愿做个饿死鬼吧。”子豫的声音强硬了一点,依然将碗横在徐冲面前,一双剪水目毫不畏怯地盯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都恶狠狠的,谁也不愿退让一步,像是隔着血海深仇。

过了一会儿,徐冲先示弱了,他展颜一笑,接过子豫手里的碗,还像上次那般,三下五除二便将里面已经彻底凉掉的粥一口干掉,然后将碗递了回去。

“我相信不是你,你的眼睛不会骗人,”他舔了下嘴唇,依然目不转睛看着子豫,“姑娘,既然你如此好心,不如好事做到底,帮我一个忙。”

子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什么?”

徐冲将身子朝前微倾一些,压低了声音,“你把我的剑拿来,我杀了那只怪物,咱们两个一起逃出去。我看的出来,那怪物对你也不好,你一定是受它钳制,才不得不和它一起藏在这里......”

“你的剑伤不了它,”子豫轻呼出一口气,脸上映出一抹接近于怜悯的笑容来。她转头看向窗外,那里,有稀疏的树影和大片大片的花田,阳光洒下,将各种颜色融汇在一起,像一幅亮丽多彩的画。

“而且,”她接着道,“我也不是因为被它胁迫才藏在这里的。”她扫了徐冲一眼,没有再发一言,转身朝屋外走去。

即将关上房门时,她听到一阵悲戚和绝望掺杂的笑声,徐冲边笑边咳,泪水都被笑了出来,“没想到我徐冲也有今日,竟要被一只老妖吃掉,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留在京城,哪怕在官场的争斗中含冤而死,也比落得这样死不见尸的下场强。”

子豫的身子猛然僵住,晨曦中,她的背影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像一尊美丽的闪着金光的雕塑。

“你......是徐冲?”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却能听到他的回答,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分毫不落地飘进她的耳朵。

“怎么?连你也听过我的名字?是徐冲又怎样?还不和李庸王庸张庸一样,要悲惨地死在那老妖之口。子豫姑娘,我最后恳请你一次,将来若你出了山谷,见着别人,千万别告诉他们徐冲是怎么死的,因为即便我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徐冲......”子豫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落在他耳中,变成山泉的叮咚声,“你好好养伤,三日之后,趁它蜕皮之际,我们一起逃走。”

说到这里,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折返回徐冲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朵花,一朵尚未展开花苞的百合。

“它每晚都会来给你注入迷药,记得舔一舔花心,便可以助你......”

话说到这里,她猛然止住了话头,脑袋朝门的方向一偏,一只手却迅速将百合塞进徐冲的衣服里。

老头儿出现在门外,它似乎故意将步子放得很轻,所以方才徐冲和子豫才都没有注意到它。它一手扒着们,将头探进来,冲两人狞笑,鲜红的嘴唇里似乎盘着一根蜷成一团的管子。

“送个饭罢了,竟要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生了个孩子呢。”

言语粗俗,毫不掩饰,但子豫似乎早已适应了它的无礼,神情半点未变,只一言不发地快速走到门外,离开了。

“贱骨头的小娼妇,”老头儿盯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随后跨进门槛,斜眼睨着徐冲,“方才说什么呢?聊得如此投机?”

那朵百合压在徐冲胸口,给他灼热的身体带来一丝凉意,他扯起被子将自己盖住,不让它闻出那缕清甜的花香。

“你不愿意告诉我万家的事情,我只好问她了......”

“她说什么?”老头儿被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着光,看得徐冲心中一寒。

“她说她不知道,”他故意沉下声音,咬牙切齿道,“狗娘养的,一老一小,都是狗娘养的,竟然想吃你爷爷,你知道你爷爷是什么人吗,将来有你们后悔的。”

果然,老头儿的注意力被他的狂言妄语转移了,它咧着血盆大口嘎嘎笑,“管你是谁,是哪一号人物,进了我的肚子,还不是化成一滩血水。”

它忽然伸出一只手,焦黄的指甲卡住徐冲的脖子,脸几乎贴上他的鼻子,“年轻人,别太狂妄了,总有你求我的时候,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吓得尿了裤子,求爷爷告奶奶,恨不得给我磕头,只要我能饶了他......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他的笑声更大了,脸却变得狰狞且扭曲,“嘘,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要自己试,慢慢试......”

说到这里,他猛地松开手,将徐冲重新推回到床上,高高昂起脑袋,“还有那个小娼妇,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若非和我是同类,她怎会和我住在一起?难道她就是救苦救命的活菩萨,单我是嗜血如命的妖怪?哈哈......”

它满意地看着徐冲的脸一点一点变得苍白,然后缓缓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见它走远,徐冲才从衣服里将那朵已经被压瘪的百合花掏了出来,花很香,洁白的尚未展开的花瓣就像子豫修长的脖颈。他将它放在心口,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塞回衣服中。

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他转头,看见了床边李庸的钥匙。他努力斜过着身子,将它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