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人(1 / 1)

飨桑 沧海一鼠 1028 字 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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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第一次遇见女人,是在听戏的茶园。那天台上唱的是《西厢记》,讲的是书生张君瑞和相国小姐崔莺莺邂逅相遇、一见钟情,在红娘的帮助下,冲破家庭束缚而结合的故事。

台上的伶人唱得悠扬婉转,男人却一点也没听进去,因为他的目光完全凝结在另一个人身上。

女人那天是同父母一起来的,她坐在那里听戏,神色专注,面含浅笑,如娇花照水般娴静。

他心动了,长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

可是戏还没有唱完,女人就和父母离开了,他急着要追过去,怎奈那天茶园里人山人海,一个不留心便看不到她了。他垂头丧气地回来,刚好台上的伶人唱到那句“不恋豪杰,不羡骄奢,自愿地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他的心一颤,仿佛一下子被点亮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她,此生,他非她不娶。

第二天,男人便大街小巷地寻找女人的踪迹,他很幸运,因为女人就住在茶园旁边的巷弄中,所以没有费上多少工夫他就再一次见到了她。他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女人尚未婚配,只是,她已经定了人家,明年春天便要嫁过去。

这个消息对于男人来说并不算坏,因为他这个人一向顽强刚毅,不达目的绝不会退缩,所以,她未嫁,他便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他在女人家旁边租了间院子,不动声色地接近女人年迈的双亲,默默讨两位老人家的欢心。女人的父母很欣赏这位谈吐不俗、财力雄厚的年轻人,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丝毫没有流露出要取消女儿的婚约将她另嫁他人的想法。

男人有些急了,尤其是当女人的婚期慢慢近了的时候。他时常看着女人的身影发呆,脑子里却全是她嫁于他人妇的情景。

好在,老天很是眷顾男人。

女人定亲那家的儿子竟然因为一场意外横死了,据说他死得很惨,被一只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中了脑袋,当场便颅顶开花,脑浆流了一地。

男人表面上对女人的不幸感同身受,私底下却不可抑制地快乐着。他不能欺骗自己:一条年轻生命的消逝固然值得同情,但是这件事却恰恰成全了自己,除去了压在他心头已久的那块大石。

从此,他更加频繁地到女人家去,殷勤且周到,帮助他们度过这段黯淡无光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女人的母亲装作不在意地在他面前提了一句:我家这姑娘命苦,也不知道以后还好不好找到人家。

男人知道这句话是专门对自己说的,他欣喜若狂,却强行压制住心头的喜悦,只淡淡接了一句:她很好的,怎会找不到合适的人。

公子,你也这么想吗?

当然。

男人定睛看着女人的母亲,将激动的声音压了又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如果是公子你,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句话,老太太就进屋去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男人独自留在院中,慢慢等待自己狂乱的心跳平缓下来。他记得,那天的花似乎都开得比别日鲜艳些,一簇簇斜横在头顶,像一个个饱满而又奔放的“囍”字。

后来,女人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他还记得自己雇了一顶八人抬的喜轿去接她时的热闹景象,也还记得揭起盖头时她羞怯的脸庞。他本以为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从此便会志得意满,生活平顺。可是没想到,婚后的生活却不像想象中那般如意,相反,他觉得自己走进了一条处处皆是羁绊的崎岖道路,过得生不如此,如坠人间炼狱。

“婚后发生了什么?”宋瑶小声问了一句,黑暗中,她觉得他的手摸索上自己的手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她会忽然生出了翅膀飞走了似的。

“她......竟是个不安分的女子。”丘然颤声笑着,声音中带着几分神经质。

他第一次发现她朝三慕四是在婚后的第三日,那天,他从外面回家,却四处都寻不着她。就在他找她找得有些着急的时候,却在宅院西侧一片偏僻的竹林中发现了她。

那时刚过清明,正是出笋的时节,而她,就站在这片竹林中,弯腰用力拔着一根鲜嫩的笋子。

竹笋扎得很深,所以拔了一会儿,她便出汗了,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他看得有些痴了,刚想上前去帮忙,却发现一个人先自己一步走进了竹林。

是府上的一个小厮,名唤王二。

“当然不是旺儿,不过他们两个的名字念起来倒是一样。”丘然干笑了一声,冲宋瑶解释道。

宋瑶屏住呼吸,“王二做什么了?”

“他进去帮忙,嘴里叫着少夫人,可是那手分明摸到了她的手。”丘然的声音比他的手还要冷。

这件事过后,男人不动声色地将王二打发走了。可是,他也愈发留意起自己这位看起来贤良淑德的妻子来。他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小心地观察她,用言语试探她,有几次,甚至故意出去后再折返回来,就是为了看看她有没有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如此观察了半个月光景,还真被男人抓住了女人不守妇道的证据。

比如,她去灶房的次数未免太多了,而且每次去的时候,那个送菜过来的小伙计都在。再譬如,王二走后,替代他的那个小厮曾在男人面前提到过女人,他说夫人待自己很和善,就像亲弟弟一般。

亲弟弟......

男人在心里哼了一声:若不是你长得有几分像那个曾与她定亲的早死的男人,她会对你如此吗?

这样的证据越集越多,久而久之,男人发现女人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有另外一层含义。她在家时和自己说的话还没同那些下人们说的多,两人在一起时她多数是在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对自己爱答不理。更奇怪的是,她有时对他说要去看望父母,实则却是去了别的地方,他问过轿夫,轿夫说女人确实在胭脂铺和糕饼店停留过,而且在铺子中待了有一炷香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