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寿安排的很好,县令这样比较接地气的官职,自然很是知晓民生。他给灾民安排的工钱,不止没有人反对,反而让很多人痛哭流涕。
本来发生了如此级别的蝗灾,都以为没活路了。谁曾想,只是游荡到了长安,立刻就有了活儿可干。工地上的大锅饭就没有掺假的时候,都是一水好米,最离谱的是,偶尔还能分到肉吃。
饭能吃饱,有肉吃,这已经是太子殿下的恩典了,谁曾想,一天做工下来,还能按照劳动程度,分到铜钱。
如今关内的粮价,在朝廷的大力干涉下,并没有上涨太多。他们做工不愁吃喝,赚下来的钱,还能邮到家里,让家里人买粮食吃。太子殿下细心啊!竟然还给他们指派了快马,一骑一州府,积攒了几天的铜钱,就会被送到他们的老家,用不着耽误工。
至于工地上的活儿,虽然累人,可咱们庄稼人生下来不就是受这份累的?更何况工地上的管事从来不催人干活,只会记下谁干的勤快,干的多。遇到干活儿不要命的,还会上去训斥。
太子就是太子,比起地主什么的,不知道大气多少!
人是一种群居动物,而且情绪还会互相传染。一个唉声叹气忧虑重重的工地,跟一个欢声笑语生机勃勃的工地,其对比就像是地狱和天堂的区别。
阎立本到底把水泥的配方给鼓捣出来了。
眼看着一大块凝固的像石头的砂石水泥混合物,在大锤之下都不会轻易破裂,李承乾一巴掌就拍到了阎立本的肩膀上!
“阎卿,牛啊!就这东西,比起泥土糯米水什么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有这个配方在,你们阎家想不成巨富都难!”
阎立本眼里的狂热只持续了片刻就消散不见,拱拱手后,阎立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殿下,水泥的配方,就在这里记载着。微臣不敢窃为己有。若不是殿下点名方向,微臣又岂能制作出此等神奇的泥土。”
跟赵永盛那个混蛋不同,阎立本很能分得清自己的地位。
蝗灾起来后,本来准备免费散粮的赵永盛,不知道被谁给蛊惑了,居然跟粮商一起涨了价。
朝廷的律令一出,好多粮商都上了吊,结果这家伙仗着自己有太子撑腰,粮食的价格依旧不降。
余秋生在征得李承乾的同意后,直接把赵永盛送到了刑部。灾年之下,朝廷正缺少用来立威的脑袋。有送上门来的,不砍白不砍。
而永盛酒坊,被老程接手,换名成了程记酒坊。换名后的第一天,东宫就收到了程家送来的四成股份文书。
在长安的权力场里,商人,还没有立足之地。
“你也知道孤不方便建立作坊什么的,所以就由将作监组建火窑和水泥作坊吧。还跟以前一样,孤不经手,你们只要定时把四成净利润送到东宫就好。”
阎立本笑了笑,坚持道:“还是五成吧,这水泥不同于床、轮椅等物,是赚大钱的东西,而且永远不愁卖不出去。如果殿下只拿四成,微臣回到将作监,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见阎立本坚持,李承乾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叫来将作监的建筑大匠,李承乾只是给他们演示了一遍,他们就明白了水泥房子该怎么建筑。大唐虽然还造不出钢筋,但是夹钢法锻造出来的铁板,还是能够取代钢筋的地位的。更何况咱又不是制作豆腐渣工程,用不着担心房子会倒塌什么的。
将作监的大匠第一次见到水泥这种神奇的建筑材料,虽然画图什么的已经学会了,可不动手建造点什么东西,他们也不敢直接制造高楼。于是,在灾民平整出来的土地上,他们挖坑埋地基,不过五天的时间,就造出了一个用来住人的小屋子。
等水泥彻底晾干后,就带人上去踩踏。结果很让人满意,木桩打底、铁棍横穿作为承重层的房顶,就算上面站满了人,水泥都没有开裂的迹象。
亲眼见识到水泥的神奇后,工匠们彻底发挥起自己的想象力来,恨不得造出百层高的高楼来。
虽说礼部得到过皇帝的命令,不会计较学院建筑逾制的问题,可这么嚣张也不太好。所以李承乾就下了命令,就三层!三层的水泥楼,就算这是水泥刚刚应用建造出来的房子,应该也不会出大问题。
灾民平整土地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能叫来干活的人,这里一抓一大把,所以一边还在平整土地的时候,一边就已经开始了建设。
“这里就规划成宿舍,就是学生用来住宿的地方。这里规划成操场,也就是演武场,不能用水泥,找来一些耐活的软草种在这里就好。”
“这里规划成办公楼。”
“这里先建设着,当作以后的史学分院。”
“这里建设的宽敞些,孤准备召集一些工匠,在这里学习。”
前面的对话还好,当听说要把工匠也送来这里学习的时候,阎立本手一哆嗦,茶杯就掉到了地上。
“殿下,您要让工匠进来?这怎么可以!”
有些话,阎立本不忍心说出来。工匠在大唐,虽比商人的名声好上一点,但也是不安于土地的贱业。匠户两个字几乎与卑贱等重,如果太子把工匠弄进学院上学,十成十的会被言官弹劾。
李承乾瞥了阎立本一眼,皱眉道:“别以为孤不知道工匠的地位,就孤看来,工匠跟农民一样,都是用劳动换取饭食,分不出高低贵贱。而且,咱们大唐想要进步,很多地方都需要工匠参与进来。别的不说,前几天你鼓捣出来的水泥,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孤才不管言官弹劾,你等着,要是真的有言官开口,孤绝对要在朝堂上塞他一嘴的水泥!”
见太子说的慷慨激昂,周边听到的工匠都双膝跪地,垂首不起。
对他们而言,太子这个举措,就是在把他们当人看!
这不是语病,而是事实,令人心酸的事实。
他们的地位,就是如此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