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姜远就躲在空间之门的防御工事里，远远地旁观了那一战。还记得那时候，他对三大神君的实力和为了守护家园而不惜性命的气节感到钦佩不已，甚至一度觉得封氏太过分了，不应该那么赶尽杀绝。
他至今还记得，那场大战过后，战场上满目疮痍的场景。也至今还记得，那些土著人类眼睁睁看着三大神君接连陨落之时那悲怆的表情。
然而，如今世易时移，他自己站在了封氏的立场上，做的事情，实际上却和封氏没什么区别。成王败寇，自古如是。归根到底，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给了三位神君和三大妖王一次选择的机会。至于这一次机会，他们究竟愿不愿意抓住，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再好的天赋，再高的才情，倘若为敌，也只能灭杀。
希望，事情会和自己预期的一样发展下去。
姜远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下去吧~”
话音落下，朱雀当即应了一声，振翅往护山大阵内飞去。青龙和白虎旋即跟上。
很快，一队人马就从铸剑山庄内飞驰而出，绕着护山大阵把战场周围彻底清理了一遍，三大神兽在战斗过程中掉下来的羽毛、鳞片、毛发，甚至连已经沁入泥水中的鲜血都被设法收集了起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对于炼器师而言，这些近乎纯血神兽的妖王身上所有材料都是宝贝，绝对不容放过。
那雁过拔毛一样的架势，搞得三大妖王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生怕姜远哪天念头一转，就直接给他们来个拔毛放血，那就苦逼了~
……
不提三大妖王如何提心吊胆，另一边，凌霄神君裹着所有人一路飞遁，很快就回到了凌霄殿。
在殿中把所有人放下，凌霄神君转身看向玉虚和莲华两位神君：“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好出关，你们只怕就危险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霄兄，你是不知道，那个人、那个人他竟然想让我们整个人族归顺他！”莲华神君满脸不可思议地道。
然而，她才刚开口说了一句，喉咙口便是一阵腥甜，不知不觉就又溢出了一抹猩红的血丝。
最后那一下她为了保护玉虚神君导致本命宝器受损，已经伤及了根本，此刻心绪浮动之下，更是伤上加伤，脸色白得透明，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莲华宫的女弟子连忙上前扶住了莲华神君。
玉虚神君见状皱了皱眉：“还是我来说吧~”
他低咳了一声，强压住涌动的气血，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我和莲华……”
把铸剑山庄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他最后总结道：“如今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凌霄兄你也看到了，他麾下已经聚拢了三大妖王，只怕如今四荒已经全部在他手中，我们的领地在四荒中央，人族的总体实力也远逊于四荒，他如果决心要血洗人族，我们根本拦不住。”
“那又如何？”莲华神君在弟子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惨白的脸上神色温和而坚定，“我人族绝不受人奴役。真到了那一刻，死战到底就是。”
玉虚神君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眉宇间顿时染上一抹悲凉：“你说的对，我人族没有孬种，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我又有何惧？可是……”
“可是什么？”莲华神君蹙眉，“玉虚兄，你可不是那等会吞吞吐吐的人。”
“可是，我看得出来，那人说要血洗人族，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玉虚神君垂下眼帘，“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人族被屠戮，我做不到。而且那人说的对，只要异世界存在，我们就迟早会面临这一天，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说不定情况还会更糟糕。”
“玉虚兄，你……难道你竟真的在考虑臣服于他？”莲华神君不可思议地看着玉虚神君，“你疯了吗？！你难道忘记族典中记载的上古人类被妖族奴役的日子了？！你竟然还想带着族人走以前的老路么？！”
“妖族是妖族，那人毕竟也是人类，不可能像妖族一样对待人族。而且，从他特意邀我们前去谈判，说出自己来历的行为上判断，他应该是对我们抱着善意的。”玉虚神君分析。
“你、你……你、你这是在把整个人族往火坑里推！”莲华神君瞪圆了眼睛。
“往火坑里推，总比走上死路强些。”玉虚神君扯了扯嘴角，苦涩道。
“你、你……”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凌霄神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情况我都已经清楚了，死守也的确不是办法。给我两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莲华，你先回去疗伤。”
凌霄神君一发话，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莲华神君扭头瞪了玉虚神君一眼，就在弟子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殿，回自己的莲华宫去疗伤了。
莲华走后，玉虚神君终于压制不住涌动的气血，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紧接着，阵阵虚弱感从四肢百骸中涌出，他猛地晃了一晃，差点就摔了下去。幸好钟岳反应及时，连忙冲上去扶住了他，才避免了五体投地的窘境。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靠在钟岳身上，他整个人都在微微战栗，尤其是那双皮开肉绽的双手，更是直到现在都没愈合，依旧有鲜血在缓缓滴落。
凌霄神君神识一扫，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的伤明明比莲华重多了，何必逞强？就你现在的情况，再不好好疗伤，只怕会留下后遗症。”
“我知道。你别告诉莲华，我不想让她担心。”玉虚神君叹了口气，示意钟岳扶他在旁边的矮榻上坐下来。
钟岳拧着眉一脸担忧，但到底不敢违抗师命，只好小心翼翼地扶他过去坐下。
凌霄神君和他相交数百年，对玉虚神君的秉性再了解不过，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便把凌霄枪递给弟子，一掀长袍在上首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
“放心，我不告诉莲华。你想说什么？”